gu903();这人死不足惜,殿下看,如此处理可还行?沈落咧出一口白牙,说着还把手里的人头当玩意儿般邀功晃了一晃。

一般吧。迟音从榻上坐起来,光洁的脚刚踩在地毯上便被沈落恶趣味地淋了摊血,让他不由得眉头一皱,脚下一顿,只坐在榻上再不下去了。

就这?殿下您看看,这人头可是您舅舅姜松。沈落怕是没想到迟音会这么淡定,挑着眉晃荡那死都不瞑目的人头,若不是迟音那带着嫌弃到可以杀死人的眼神,他怕是想把这东西怼到迟音脸上。

没看到意想中惊慌失措的表情,沈落有点不甘心。

不过是个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沈大人与其在这儿杵着,不若问问贤王殿下,为何旨都领了,却还不来见本宫,替本宫匡扶社稷。迟音刚起床便闻着那刺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心情着实不太美丽。晃荡着沾着血的腿,嫌弃地用脚背在床边把血蹭干净。

率先破开皇宫大门的沈明河没来。

在沈家军占领皇宫,姜松伏诛,连着叛乱都被处理干净之后。

他还是没见到这辈子的沈明河。

迟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按道理来说,这辈子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送了他那么大个人情,他岂不该早早来与他虚与委蛇一番?所谓趁热打铁,这个时候正是该沈明河稳住局势的时候,哪怕虚情假意也得和自己装出浓情厚意的样子。

可沈明河没来。

让他替您匡扶社稷,殿下您可是认真的?沈落嗤笑一声,俊朗的脸上现出丝玩味儿来。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就是个半推半就,互相曲意逢迎的事儿吗?迟音抬起头来,露出了个颇为敷衍的假笑。

那倒是。沈落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将姜松的头随手扔下。那头便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留下一地泥泞的血。

殿下想得倒是通透。只不过,莫怪小的不提醒您,我家王爷脾气不大好,您这般和我说话就罢了,还是莫要到王爷面前惹他生气。最好平日里离他远一点。

哦。迟音木木回答道。心道最后这句话才是沈落来找他的重点。

可惜,关他屁事?

这辈子,他有所有的时间来亲自了解这个人,干什么要听别人怎么说呢。

沈落放了了个下马威就走了。留下迟音一个人继续躺在乾清宫。

云散天晚,门外黑夜无际。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宫人们地埋着头训练有素地伺候着,替他点亮了殿里的八角宫灯,给他传了膳。

一番排面,活生生让迟音在自个儿殿里觉得宾至如归。奈何迟音从来脸皮够厚,心安理得受着,没半分拘束不安。

就是这皇宫殿宇内,着实有些大了,处处泛着凉。

夜半更深,又没人管没人问,迟音一个人躺在榻上迷迷糊糊,不觉睡了过去,恍惚间还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正伏在书案上背陈太傅布置的课业,读到故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陈太傅便踱着步捋一把花白的胡子得意洋洋:君子灵台清明,脑子聪明,若想骗他,非以合乎情理的方法不可,否则,是怎么也骗不住的。不然太子你日日想方设法告假弃学,借口可谓是花样百出,可有一次老夫让你得逞?

迟音听了便觉得好笑,心想当年沈明河以新皇继位,遣帝师替其去泰山祈福这样的烂借口便骗你出了京,还没走到泰山,就一纸诏书让你致仕告老,再回不去京城。你玩不过沈明河,还搁朕这儿倚老卖老?说什么君子欺之以方?

谁知道梦里的陈太傅像是能听到他心里话一般,吹着胡子瞪着眼,厚厚一本四书敲在他头上。敲得他眼冒金星。经目之事,犹恐不实;背后之言,岂能全信?老臣宦海浮沉几十年,什么荒诞不经的事情看不透,那沈明河的心思老夫能猜到,岂是太子能置喙的?

迟音看到陈太傅动气了,只能叹了口气,摊开手敷衍他:行行行,好好好,先生心如明镜,最是进退有度,定然是自己想致仕回家修身养性才顺着台阶下的。尔尔沈明河不足为道,不足为道。

气得陈太傅又是一记砸。

这回倒是醒了。眼睛一睁便想起来,他现在连皇位都没登上,哪里有什么要去泰山的陈太傅。倒是有一张光风霁月的脸,和他面面相觑。

周围环狼饲虎,殿下倒是安眠。连着敲了两下才醒。

也不及安国公识时务者为俊杰,危急关头说跑就跑。跑的时候还不忘记挟上皇子以备不时之需。真可谓深谋远虑,高瞻远瞩。佩服佩服。好歹是登过帝位的人,迟音看到吕谦就那么站在他床头,哪怕心有戚戚面上也没有半分波澜。还有闲情逸致揶揄他。

他表哥安国公吕谦,少年起便才绝天下,又是这等极尊贵的出生,活脱脱一朵长在高岭之上的人间富贵花。

世人说安国公有如高山涧水,孤高自许,最是目下无尘。那是没人看到他日日苦口婆心跟迟音唠叨的样子。

无论哪辈子,吕谦他爹老安国公都走的早。吕谦和他两个人,一个是爹娘不在的真孤儿,一个是被丢在冷宫没人过问的假孤儿。同样的境遇又多少带着血亲,在他少年时候,吕谦没少带着他。

可惜他迟音志浮气轻,学不到吕谦的半分气量和聪明,到底是落在沈明河手里只能过着逆来顺受的日子。

可这不妨碍吕谦一心向着他。前世今生,从小到大,吕谦为了护着他,没少吃苦头。

你便这样看我?吕谦从没见过这般平平淡淡三言两语就呛人于无形的迟音,还以为迟音认真的,脸色一白,灼灼望着吊儿郎当的迟音,有些无措。

那倒也不是。迟音看着堪堪弱冠之年,哪儿哪儿都透着股清雅出尘的吕谦倏然有些心虚。暗恼自己平时和别人虚与委蛇耍嘴皮子惯了,竟然忘了他这表哥最是良善诚挚。只能摸摸鼻子,老实道:不过是有些气不过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带着那小崽子出宫,是为了让姜松知道,他既进宫了,那迎我上位便是他最后的遮羞布,除此之外再没第二个皇子了。可我的命是命,你的便不是了?门外皆是叛军,你带着个皇子出门,被谁抓住都不会好过。又何必替我如此谋筹?

门外虽动荡,却并未乱成一锅粥,多亏了吕谦话说了一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欲言又止,忙不迭换了个话题,白净温雅的脸上带了抹笑,欣慰道:姜松反,四王乱,这几桩事情皆事发突然,我也是偶遇了秦贵妃的人才想着带三皇子出去,你倒是聪明,一眼便能看出我的意图,倒是没让我枉费气力。

迟音心想亏得你高看朕,你们一个个都是少年英才,脑里弯弯绕绕,心里城府深深,那是朕能知道的?

迟音现在知道当然是因为曾经有人特意告诉他。

那人叫顾行知,上辈子也是个长袖善舞顶聪明的人,只可惜迟音不喜欢他。

和沈明河一丘之貉的人,迟音都不喜欢。

秦贵妃死了?迟音耷拉着眼皮,有些漫不经心问道。

没了。姜松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赐死她。

那也是应该的。迟音幸灾乐祸点点头,好不容易生下个能继承皇位的,谁愿意有个野心勃勃还会指指点点的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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