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只这大戏没过多久就看不下去了。迟音从没想到有朝一日看戏会看到了自己头上。

谁也不知道那个长得贼眉鼠眼,一副孱弱体虚样子的文臣,是怎么绕过侍卫排查,藏了把匕首来上朝的。

迟音那天甚是无聊,只觉得今日朝堂发言乏善可陈,都已经昏昏欲睡了。只听到众人突然惊呼起来,一人出列,三步并两步,直接推开王小五,直奔到了他面前。

他还没彻底把眼睛睁开便觉得白光一闪,挥起来的匕首让迟音眼睛一凝,他下意识便往旁边躲去。这一动便直直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一下子摔趴在红锦地毯上,顺势滚了出去。还没站起来继续跑,只听得背后一声皇帝叫得凌厉又急促。

迟音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下意识转过头去。然后噗嗤一声,眼睁睁看着飞来的一把剑直戳中那人的胸口,溅了迟音一身一脸的血。

惊变来得太快,迟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沈明河已然站在了他身边。

白色的锦衣上同样沾了大块的血,沈明河冷着脸将插在那人胸口的剑利落一旋,才将人狠狠利落地揣了出去。

那人匕首一松,整个人飞了下去,从台阶一路滚到地上,划下一地脏污的红色血迹。然后嘭通一声,再也不动了。

迟音吓得脸都白了。瘫坐在地上靠着椅子喘着粗气,胡乱擦了把脸上的粘腻才心有戚戚地看向沈明河。多谢。

沈明河的脸色极差。绷着脸,拧着眉,抿着唇,一声都不吭。只喘着气,沉沉地低头望着还坐在地上的迟音。眼神里带着怒火,简直比方才归西的那位还面目可怖。

迟音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突然意识到了沈明河这个时候可能并不想看到自己脸上的感谢笑容,这才默默把脸上挂着的微末的礼节笑意收了,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顾行知。沈明河这才抬起头来,挪开眼神,突然喊道。

吓得迟音又是一颤,只觉得这三个字是从沈明河嗓子里挤出来的。语里森寒,还带着力拔山河的火气。

臣在。顾行知倒是大大方方,早就从方才的惊变中缓过神来,掀起袍子跪了下去,一派从容。

能让人血溅朝堂,若是不给本王个交代,你哪儿来的便给本王滚回哪儿去。沈明河边说着一把将迟音捞了起来,抱在怀里,朝后殿走去。

那清晰的脚步声,一步步像是踏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一般,在静默的大殿里格外清晰。在没查清楚前,罢朝。

迟音还没反应过来便凌空起来,到了沈明河身上,吓得他慌忙抱住沈明河的脖子,僵直着身子被放在沈明河怀里,只感受到他说话的时候胸口的嗡嗡声。

这才发觉沈明河而今已经是盛怒至极了,思及此,更是下意识一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像只小鹌鹑一般窝着再不动了。

可转瞬想想,却觉得不对啊。自己被刺杀,他生气个什么呢?还如此大动干戈,非要罢朝。方才在朝堂上连个面子都不给顾行知。

想到这里,迟音有些难耐地抓了抓沈明河的肩膀。刚想抬头问问,只听到沈明河冷哼一声,眉毛高挑着,耐人寻味道:这才知道害怕了?前几日在朝堂上和我放狠话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害怕?

沈明河正大步流星抱着他往乾清宫走。迟音身量不太高,沈明河抱起他一点都不费力的样子,还能让一群宫人们小跑着才勉强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宫人们识趣,没一会儿沈明河便把他们甩得没了影了。

所以现在他正在和沈明河亲密接触,且左右无人。他那纤细又脆弱的脖颈在人家眼里简直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但这不影响迟音毫无眼色,不识时务。绝不放任沈明河说什么就是什么。

前几日也不知道他们要拿着刀来弑君啊。迟音声音低哑,一想到方才那近在咫尺的匕首心里一悸,下意识抓着沈明河的衣服再不敢松手。

人不可算尽,事不能做绝。你让本王彻查到底。这不是让他们去死?既然总归要死,拉上你一起倒是划算。沈明河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肩头隐隐发白的手,垂着眸,已经找回了平日泰然自若的语气,冷淡道。

若是真的行得正坐得直,又怎么会怕你查?还不是那群人藏污纳垢,不敢在□□下走一遭?到头来反倒怪朕?这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迟音一听到这话就不开心了。也不管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不是被沈明河抱着,只怕都要蹦起来跟沈明河吵架,哪怕在别人怀里也哽着脖子半步都不肯退让。嘴上的亏也不能吃!

再说若不是自己大闹一场,他沈明河又怎么能有了这么好把持朝堂的机会?现在倒好,这人得了便宜比谁都能卖乖。怎么?坐收渔翁之利不够香?还能说得出这样的风凉话,可真是,无耻。

道理?沈明河听到这两个字就笑了。低头瞟他一眼,眼睛微眯着,那双精致的凤眸里暗潮涌动,却还是施施然道。你还真是不识青天高,皇地厚。他们为何要跟你讲道理?本王又为何要跟你讲道理?

你既然让本王查,便要做好天翻地覆的准备。而今满朝文武的性命皆捏在本王手里,那么些人,本王想让他们生他们便能安然无恙;本王想让他们死,他们连九族都要遭殃。他们有罪没罪全凭本王一句话的事情,你现在却要求让本王来讲道理?本王凭什么跟你讲道理?本王就是道理。

你又何苦这般?迟音听他说完心里一恍,这才想起来沈明河这人说一不二,固执又执拗,不能硬扛只能智取。

便眼神一闪,突然就熄了嚣张气焰,轻轻挠了挠手边沈明河的脖子,软着音跟他商量道:朕给了你看清他们黑白的机会,可让你混淆是非。这山河破碎,朕不想强笑河清。你也该知道,过了这村便没了这店。此时不挖毒疮,日后深入肺腑时候,害的可是你自己。

这江山是你迟家的,又怎么会害到本王?沈明河不明意味地笑笑,感受脖子上那只手像是羽毛一样轻轻挠他,还是铁了心凉薄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迟音死死盯着他,连着气都不想发,吸了吸鼻子,有些无措道:朕是君,你便是朕的臣。朕与你同舟共济,你既然要胡作非为,朕便跟着你挨骂。即便是千夫所指又如何?这天下本就是你给朕的,你想要,随时都能拿去。又何苦要故意作践它,更作践了你自己?

沈明河脚步突然一顿,站在原地再不往前走了。听了他的话狭长的眼眸里深邃幽远,像是古井里荡起的一层慢慢扩散的涟漪,有些涣散。清艳出尘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唯那眉宇间轻轻皱着,像是风间撩过的一抹轻纱。

迟音下意识便伸出手去想要替他展平眉头,他知道沈明河定然艰难。苦心积虑地做那奸臣,不过是掩饰自己。可而今自己都主动给了他肃清朝堂的正当机会,他并不需要借着肆意妄为来倒行逆施。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一个个地查过去。朝堂上本就蛇鼠一窝,对于沈明河来说,这件事情若是较真起来,并不难。

可这个时候,他还如此强硬,非要胡作非为,无非是想用那些无辜人的血提醒尚活着的人,这位从沈家出来的摄政王,那并不是个好东西。

那怎么能行?迟音还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有他在,沈明河这辈子就别想做那为祸天下的奸臣!空有其名也不行!

迟音刚一触到沈明河的脸便在他脸上戳了个斑驳的血印。还不等他再有动作,被反应过来的沈明河一闪,慌忙将头扭了过去。

迟音这才想起来,自个儿刚才被喷了一身一脸的血,估计就是个血人了。沈明河方才竟也不嫌他脏,抱起他来就走了。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