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晚的读诗会(1 / 2)

县里的先进村子下来了,是他们得的。没等他们高兴就知道了另外一个消息,旁边大牛村分到了一个工农兵学校的名额。

这是非常珍贵的机会。工农兵学校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至少都得是先进份子,在那边学习出来直接是干部。

本来名额应该是他们,但是出了左盈盈这事儿。

错失了这个名额,全村都挺遗憾的。

村里的嫂子们碰见白秋还要拉着他闲话几句:“大牛村的名额给了李伟,他那个人我见过,跟咱小村长比可差远了!”都挺替他遗憾的。

白秋听到大伙儿这么说,回来的时候有偷偷观察贺长风。

贺长风对他道:“你总看我干什么?”

“这次这个名额的事儿……”

白秋稍微提一下贺长风就明白了,道:“是你的,别人拿不走。不是你的,你也拿不到。”

这次上头能把先进评给他们已经是意外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就是锦上添花的事儿,有更好,没有的话也没事儿。

贺长风道:“那天陈通找你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

“想让我当知青所的小组长。”白秋说着。

贺长风来了兴致,道:“那你答应了吗?”

“答应了。”白秋说着。

贺长风倒不意外他这个选择,白秋还挺适合做这个的。

白秋道:“我头一次管人,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吗?”

贺长风道:“你怎么说自己是第一次管人呢,你还管我呢。”他受伤之后白秋规定他每天在外头不能待俩小时,不能吃荤腥麻辣的,自从白秋管他之后,他妈可放心了。

白秋脸热:“那不一样。”

贺长风英俊的眉眼瞧过来,说:“我可以教你,不过你得叫声长风哥。”

白秋每次被他逼着叫哥都有莫名羞耻:“爱教不教,那我就去问建国叔!”说完就要走,他紧张了,不知贺长风是啥意思,就说这些让他心跳加速的话。

贺长风以为他恼了,道:“你看你,脾气这么差,我又没说不教。”说完还拉着白秋的手腕,下意识的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男人的手腕怎么会那么细呢。

白秋一下子被烫到似得。倒退了两步,一双杏眼满是警惕:“你说话就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贺长风觉得哪里怪怪的,但片刻之间也没来得及琢磨,心里下意识的给略过了,道:“你对我没有以前好了。”

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里,听院里脚步声传来,白秋打开门发现是贺建国回来了。

白秋道:“建国叔。”

贺建国道:“哎,白秋……”站定了跟白秋说话道:“刚知道个信儿,得亏宋知青进城了。”

白秋道:“怎么了?”

贺建国道:“我去外头开会,听别人说师范学校送下来十八个大学生!”虽然知青们当个乡村学校的老师绰绰有余,但跟大学生相比就有点不够看了。

现在的大学生可金贵了,就那么几个学校,全国都在抢人,他们县这次可厉害了。

宋知青没等就对了,进厂子也挺好的户口能算是城镇户口,又是公家单位。要是干等乡村教师这事儿强。

白秋听到这个心里有些火热。他一直想学习,占着先机但没什么正规化的渠道。

说道:“那我们知青能去学么?”虽是中小学开始,但是据他以前的知识结构早就忘的七七八八,怕贺建国多想,道:“不会荒废种地的。”

贺建国跟一般村长不一样,觉得年轻人肯定是多学点学问:“估计不能让旁听,而且学校建在县城郊区,离咱们这可远了。”要是一般人贺建国才不跟他们说这么多呢。早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了,但是白秋不一样。

贺长风也从屋里走出来:“爸,宋知青走了之后,知青所选白秋当小组长。”

贺建国有些惊讶,白秋也挺厉害的,知青在那边都是天南地北的人分下来的。识文断字自带着骄傲,一般人还不服气呢。

贺建国道:“不错啊白秋,好好干。”年轻人就得多锻炼锻炼。

“谢谢建国叔。”

贺建国道:“学习是好事儿,等过些日子扫盲班要重新开了。到时候你选几个人给大家上上课。别的我不管,但是不能耽误干活!”

贺建国这一句话算是给他琢磨的事儿过了明路了,说完贺建国回屋取了点东西就又会村委会了。

白秋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高兴,但那脸上的欢喜根本藏不住。

贺长风看着他莫名其妙心情也很好,道:“叫声哥听听。”他今儿可帮忙了。

“不叫。”白秋转身走了。

“嘿,过河拆桥,下次我不帮你了。”贺长风对着他的背影说。

贺小三这几天要看着二哥的,道:“二哥,你别老欺负小白哥。”连小孩子都看不过眼了。

贺长风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说完高深莫测的回屋了。

白秋去了知青所,一回去,就有不少知青跟他打招呼:“白秋你来了。”

大家早就听说白秋答应做他们的小组长的事儿,没一会儿就围了过来了。

白秋道:“要是不忙的话,咱们就开个简单的讨论会。”

“行啊。”

“我现在就去叫人。”大伙儿很快四散过去,纺织厂本来给了宋知青一个礼拜假,再加上宋知青才跟田娥处对象,不管怎么说也得多呆几天。结果左盈盈那事儿一出,宋知青也跟着没脸,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平日里宋知青像个老大哥一样巨细无遗的包办着他们生活上用的一切事情,知青所的人早就习惯了宋知青在了,没想到他走的这么突然。

知青所群龙无首,这几天干活都不得劲儿。白秋的到来极大的缓解了知青所里人的焦虑。

第一次开会把所有的知青都叫过来了。

其中女知青来的最早。像陈璐,闻一天都跟白秋打着招呼,她们本来就是同一批知青就很亲近,像刘方圆这样的喜欢小村长的人也愿意跟他交好。

以前男知青来的时还有些嫉妒白秋,但现在也服气了,人家的确有两下子。

没一会儿人就齐了,一共有11个男知青,把8个女知青。

白秋道:“承蒙大家信任推荐我当小队长,我会努力做好的,但是我以前没做过队长,要是哪里做的不好大家多担待啊。”

他这一席瞬间赢得了大家的好感,大伙儿骨子里还是喜欢谦虚的人。

“你说这话就外道了。咱都是知青,得凝成一股绳,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你说咋整就咋整。”

“对。”

“大家以后都听你的。”

大伙儿七七八八的表示对他的支持。

白秋见状道:“大家来这边或多或少也有一些日子了,发现一个问题。我们不是从小干农活的,所以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村子里的人。”

白秋这一席话让大家都沉默了,他说的在点子上,就因为干农活的事儿没少遭人嘲笑。他们的男知青甚至还比不上村里女的,这就有些伤人。

再加上知青都自尊心比较高,被这么打击不乐意,也不怎么跟村里的人接触。

可是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人家在那边说说笑笑的。他们在这边沉默的干活儿又累又难受,就像是被人排挤了似得。所以一到过节的时候就特别想家。

但这事儿遥遥无期。

比起这个他们更想在村里把日子过好。村里的人本来对知青的印象就不好,再加上他们自己砌了一道壁垒,时间长了村里人也没人搭理他们。

有的聪明人已经看向白秋了。白秋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擅长的是知识,还记得咱们来之前喊出的口号吗?要把知识洒向东北这片肥沃的土地上。”

大伙儿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没等开口白秋就继续发话了,道:“我刚来的时候听到村长说咱县城里要建立一个中小学,从上面下来十八个大学生。这说明什么?说明县里已经重视起来了。咱们平日努力的学习,加强自己的能力。现在全国都在大搞建设,未来肯定会有用武之地的。”白秋这一席话成功煽动起了大家的情绪。

“可是,允许么?”知青里有个叫刘林的,说的好听点是保守,说的难听点是怕事儿。之前村开学习会的时候为了不让大家犯错没少吓唬人,他每一条都听进去了。

村长没发话让他学,他不敢学。

白秋道:“只要不耽误了耕种就行。我提议大家成立一个学习小组。到时候互帮互助,提高自己的成绩。村里又要开始恢复扫盲班了,肯定得从知青里选人。”

扫盲班的事儿大家都听过,可一直没信儿,但现在从白秋嘴里说出来就特别可信。

“同志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们不光要在这片土地上挥洒我们的汗水,还要把我们的知识反哺给这些照顾我们的乡亲父老。”白秋说着:“我们的青春不能白白的浪费。要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七十年代的人,哪里听过这样的鸡汤,都感觉醍醐灌顶一般。

被他说的大伙儿的眼睛里都爆发出了坚毅的光芒。知青本来就单纯热血,心机深的是少数。来之前他们都是想支援乡村建设的,只是来这边之后被繁重的农活透支了理想。

现在被白秋的话又给勾起了昔日的初心,道:“行。”

“我们不比别人差。”

“咱也轰轰烈烈一回。”

“说真的,我挺激动的,心都砰砰跳。”

“白秋,我们听你的。”

任何的事情只要赋予了强大的信念感,就会有了无穷无尽的勇气。

现在大家就缺一个氛围,现在完全被调动起来了。白秋想趁着午休的时间带着大家一块学。巩固一下过去的知识,做一些题啥的,晚上的话就围起来大家背古诗词或者朗诵自己的散文或者诗歌。主要是晚上大家不舍得用电,可以在院子里点一把篝火,露天席地的也挺有感觉的。

不过这样做知青们就彻底没有休息的时间了。白天要干活儿中午学习,晚上念诗。一天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白秋安排完才觉得有些不人道,于是决定每周休息两天。劳逸结合。

现在民主的时代,队长也不能一言堂。跟大家说了之后投票,大家是全票赞同。

白秋也很高兴,说今天大家还有一天休息。明儿就正经上发条了。

陈通看着白秋的时候眼睛里全是崇拜之色,像老家的热情洋溢的大狗,要是有尾巴都恨不得摇摆几下,当着大伙儿的面到:“白秋你这脑子咋长的,安排的特别好。”更重要的白秋几句话就激起了大家的意志,变得积极乐观了。

就连很有经验的宋知青他也做不到。之前白秋还说自己没干过让大家多包涵什么的。根本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要不人家怎么能当队长呢。”

“白秋别理他,他这个人夸人都像骂人似得,哪儿有这么说话的问人家脑袋咋长的。”

“就是,你以为都像你呢。”刘方圆说着。

大家哄堂大笑。自从白秋刚才说了那些鼓舞人心的话,大伙儿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学。他们这不是来乡下吃苦的,而是建设祖国的一份子。

谁不想参与这份伟大的建设中呢,他们就应该是时代最小的一枚螺丝钉。但在国家机器面前哪怕螺丝钉再小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身后传来一个单调的鼓掌声音。

所有知青刚才兀自说的火热,都没注意到啥时候后面站个陌生人。

白秋回头发现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二十多岁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好像还打了发蜡。脚下踩着一双皮鞋。身上穿着一套深灰色的外套和休闲裤子,身后带着很多行李。他身上带着一种浓浓的小资情调,看起来像是从上海这种时髦地方来的人。

这男人道:“你好,我叫陈星河,是下放到青年队学习的,没想到刚来就听到您的一番真知灼见,让我十分受教!”说完还率先的伸出手,他的一双手很干净,每一个指甲都修剪的很平整。

白秋见对方伸出橄榄枝,也伸手回握了一下:“你好,我是白秋。”

“好名字啊,很有诗意。”他眼睛里带着笑意说着。

白秋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陈星河这么个人。正发愣呢,贺建国就过来了,道:“小白正好你在这,这个陈星河本来是下放到大牛村的。但是大牛村今年接收知青超标了。求到我这边了,额外就给加了一个,你安排吧。”

白秋道:“好。”随后就让陈星河搬到房间里。正好宋知青走了,他可以顶宋知青的位置,但是来的时候宋知青的床位早就被一个老知青换了位置了。

都也没想到这么快能来人。于是陈星河就只能在最差的位置了,就是之前白秋以前的铺位,漏风的那个。

白秋来的时候气温还好,现在深秋了晚上冷,床铺挨着风口根本睡不好觉。

白秋现在是小组长,来的人就是他们这里的新同志,多多少少还是要照顾一下,道:“待会儿我去村里工具房找个锤子找两个钉子,补一下。”

陈星河一到这边,男知青都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他却道:“那就谢谢队长了,我带了巧克力,待会儿你尝尝。”巧克力只有在大城市的进口商店才能买得到的。

白秋知道巧克力珍贵,道:“不了,我不爱吃。你自己留着吧。”

陈星河的行李很多,光被褥就有好几条,铺起来厚度都跟旁边的不一样。看一眼就知道躺那那边有多舒服。还把牙缸,擦脸的,发蜡,发油,刮胡刀摩丝之类的拿出来。他装衣服的箱子满满的。

还有另外两个袋子,打开其中就一份酒心糖。打开是酒瓶的形状,里面有朗姆酒的原液。道:“这是我父亲从外国带回来的,你们尝尝。”他倒是不小气,打开外包装高档的盒子,里面也才十几个包装成小酒瓶样的糖果!

甭说吃了,见都没见过。

男知青们见是这么贵的东西哪里敢吃?

他的行李里居然还带了一个手风琴。打开木头琴箱是,手风琴还挺漂亮的。

周围的知青道:“这是你的?”

陈星河道:“是啊,我妈教我的。”

这一台手风琴就不便宜,看来无论什么年代都有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