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村子就被人给围了过来,大伙儿都挺惦记这事儿的,一直到晚上都没见他们回来,寻思出大事儿。
一听外头拖拉机的声响,立刻跑出来看。
出来的时候没看见左盈盈,连忙问左家两口子:“人没找到你们咋回来了呢?”
“就是,昨天惦记半宿?”
“咋样啊。”
左爸阴沉个脸也不管周围人的关心,闷头就往家走,别人叫他他也不回答,活像个聋子似得,左妈哭着跟他身后。
这两口子这么反常,大伙儿肯定得问问别人,昨儿去的人在派出所过的夜,都没休息好。兰桂英道:“行了,都别说了。”随后她就招呼几个人回去睡觉。
她们越是不说,村里的老百姓越是好奇。都盯上徐婶子了。她平常就愿意跟大伙儿凑在一起嗑瓜子说闲话,她也跟着去县城了,这事儿她肯定知道啊。
徐婶子道:“左盈盈没丢,全是烂事儿。”她说完这话也得回去送手电筒。这可是她家的大件,得妥善放好。
从家出来,徐婶子就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了这次去县城的见闻。
给村里的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不能吧。”
“左盈盈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小孩,咋能干出这种事儿呢?”
“是不是误会。”
徐婶子听到这话就想起昨儿又困又冻的时刻了,她这个人嘴皮子厉害,折腾一宿还生气呢。道:“要是误会警察局能不放她?都已经发去改造了,过一两天文件就能下来,咱村这次可丢了大人了。你就说说这孩子主意多正,去县里摆了那几个小女知青一道!就去找人贩子说去做生意了。”
旁边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听的都倒吸一口凉气:“哎呀妈呀。”
“昨儿左家两口子那把人家女知青骂的头都抬不起来。我说今天咋不吱声了呢?”
“他这人呐就是欺软怕硬,咋从来不敢跟村长喊呢,就欺负人家小姑娘能耐。”
“还发生啥了?”
徐婶子道:“老多事儿了。”她们在警察局遭的一宿罪。左家两口子被警察带走,警察说左盈盈闹警察局,扔粮食,还脚踩两条船,一句两句都说不清楚。
大伙儿都凑过来了,道:“你具体说说。”
徐婶子突然被这么多人围住,这下连觉都不睡了给大伙儿讲起来。
……
白秋又熬了一夜,这次是真的困了,回到家贺长风正在院子里呢,大男人火力旺,让他好端端的在床上躺一会儿可烦了,白秋跟他打声招呼回到屋里。已感受到熟悉的氛围眼皮直打架。
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就睡着了。
贺长风在院子里跟他爸说了会话,贺建国有挺郁闷的,才把见义勇为这个奖状挂在村委会,就出了左盈盈这个事儿。七十年代都是大集体,一颗老鼠屎就能坏了一锅汤,连带着他这个村长都挨呲。
贺长风以前只是觉得左盈盈有点烦人,没想到又坏又蠢。
贺建国道:“这次真的多亏小白忙前忙后的。”他这人虽然看起来糙,但粗中有细。
贺长风一听道:“您可别夸他,他脸皮薄,你要是当着他的面夸他,他反倒容易不好意思。”
贺建国道:“嗯,是个踏实的好孩子。”简单的说了一句话他就得去村委会了。现在出了左盈盈这么大的事儿,上头肯定得下来文件。一想到这事儿心头又笼罩着一层阴云。
贺长风回屋想跟白秋说说话,谁知道刚进去就看见白秋躺在被窝里睡着了。
匀称的呼吸传来,他睡着的样子看起来特别乖。
见他睡着的样子,心里都平静了不少。
困意好像会传染,贺长风也有点想睡,轻手轻脚的躺在床上,反正他现在是病号有这个特权。
躺在床上都能闻到白秋身上一股清淡的香味,越发困了。
白秋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是下午了。被窝里很暖和,下面铺着厚实的褥子,躺在上面伸了伸胳膊腿都不想起来。这种舒服的感觉能让他回想起很久远之前,还在京城老家时候的时光。
白秋躺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就听见身边传来一阵笑声。
白秋一僵,随后钻出被子,才发现贺长风正侧身单手拄着头,饶有兴味的看他呢。
白秋的脸有些发热。他刚才睡的太舒服了丧失了戒心,都忘了自己早就不是京城的小少爷,而是下放到东北的一个普通知青。
白秋有些尴尬,都不敢跟贺长风对视。
白秋想要贺长风忘记刚才那一幕,可是贺长风这个钢铁直男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你刚才在那美什么?”
白秋:……
贺长风瞧着他家小知青都有些僵硬了。用手拨弄了一下他刚才睡着翘起来的一缕头发。白秋本来就清秀再加上睡蒙了,显出几分幼稚,看着还不赖。
白秋强行的转移话题:“你的伤口好了么?”
贺长风道:“哦,今儿应该换纱布了。”昨儿是白秋亲自给他换的药。今儿他都没换药就等着他家小知青回来给他弄呢。
白秋一听爽快的答应了。立刻出去打热水,先擦拭然后再上药换纱布。
今天瞧着就比昨儿还好一些,那点红肿都不见了,伤口跟伤口之间就像是长出了新的皮肉。道:“好的真快?”他有些高兴!
白秋的高兴也感染了贺长风,贺长风道:“嗯。”他从小肉皮就和合,小的时候成天受伤,简单处理一下三天五天就好了。
瞧着自家小知青这么高兴,他嘴角也向上弯了弯:“外头才下午三点多,咱们出去走走。”在家呆着多没意思。
白秋嗯了一声,跟他走到晒谷场,就看半个村的人都在那听着徐婶子说左盈盈的事儿呢。
现在秋收完大伙儿都闲,都跟听故事似得,更何况还是发生在身边,更关注!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你一言我一语的,连村里的李书记都端个茶缸子在这边听的津津有味。
左盈盈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估计未来半年村里都有了谈资。
还是徐婶子眼尖,说着话呢都能看见他俩走过来:“小白,小村长你们怎么来了。”
贺长风得奖状和锦旗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
“伤口还疼不疼。”
“你们呐,下次可不能直接往上冲,那些人贩子可不是啥正经人,刀尖再深点可就没命了。你们做事儿不能只想着自己,得想想自己爸妈。”
“小村长一向勇,没想到白秋这个小知青也这么勇敢。这才叫纯爷们,真章上见。”
“一般人在那种情况下不是谁都敢冲。”
“大伙儿别听他这么说,要是碰上都得冲,咱也不能干瞅着。”
“那是,咱家东北小伙子人人都是活雷锋。”
“可别提了,越说我就越想起左盈盈干那缺德事儿,要不是让警察给抓起来了,我非要当她面说道说道,村里是差她吃了还是差她喝了,跟人贩子赚黑心钱咋想的?”
刚开始说的是贺长风跟白秋见义勇为的事儿,就出左盈盈的事儿了,心情跟村长如出一辙。要是没有左盈盈这事儿多好!
说说火气都起来,给她两撇子都不解恨。
白秋道:“长风哥身体已经在恢复了,现在挺好的。”
贺长风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他家小知青在外头嘴还挺甜的,但是在私下了里就不肯这么叫了。
白秋平日里见谁都是笑呵呵的。叔叔婶子哥哥嫂子这话更是挂在嘴边,连家里最不待见知青的人都对他有好感。
大伙儿听见他这么说,连连道:“那就好。”
徐婶子可一点没给左盈盈留面子,什么她跟宋知青分开是因为相中了贺长风,却被白秋撞破,在警察局里诬陷白秋可都说了。
大家越发同情白秋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要不是白秋跟贺长风刚刚因为见义勇为被嘉奖说不定还真的被泼脏水!
“哎呦,左盈盈被抓也是活该,谁让她不开眼好端端的诬陷你。”
白秋半开玩笑道:“还是咱们小村长魅力太大了。”
周围的村民没想到他还会开玩笑,还挺惊喜的,笑道:“哈哈,咱小村长十几岁的时候就有人喜欢了。”
“可不咋地,长风你得给白秋压压惊。”
往常贺长风都不搭理这种话茬。可是今儿居然破天荒的点了点头道:“好的。”
徐婶子道:“白秋,来我这坐。”
“对对对,这边有瓜子。”
白秋就很受欢迎,村里人热情,自家炒的南瓜子一把一把给他往手心里抓,连贺长风都没这个待遇。
大伙儿这种赤忱的善意,真的让白秋受宠若惊。他是有点被动的人,但只要有人接纳他,他一定是会最用力回抱的那个。
贺长风见小知青还挺高兴的,他一个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呆着,栓子鬼鬼搜搜凑了过来道:“小村长白秋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啊?”看不出来啊,白秋细胳膊细腿的。还挺有血性的。
警察都跟贺长风说黑老杨那人极为严谨,他们要是进去过被发现就会立刻转移孩子,到时候想找就不那么容易了,看似鲁莽的行为却是把孩子救下来的唯一机会。
他们虽然是听大伙儿七嘴八舌转述的,但也能想到其中的危机,没想到关键时刻白秋也这么靠的住,他把警察带回来救下了贺长风的命。
难以想象这么惊心动魄的举动竟是村长家小知青干的,他还以为小知青只是会做饭菜呢!
贺长风道:“他是很厉害。”
栓子一愣,从来没听过贺长风夸人,随后看向白秋的眼神越发的火热。
村里的小伙子都崇拜英雄,白秋不知道贺长风几句话就让一群村里不好管的小伙子佩服的不行。
他们在晒谷场呆了一会儿。
一向爱作的左家两口子自打回来到现在都是安安静静的,就这样好几个村里的人都表示想打他呢。尤其是当父母的人,跟人贩子搅和真是缺了德了。
白秋在这边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他还有一桩重要的事儿要做,趁着贺长风还在晒谷场听大家聊天,他赶紧把这次进城买的那两本书拿出来。
书本虽然有些发旧,但每一页都平平整整的,周围有大量的摘抄一看就是原主人非常珍惜的。他打开看了一眼。先看那本记录最多的代数,看到题型旁边都已经被人回答好了,他一边看一边对照每一组的答案,不知不觉的就入了迷。
就在这个时薛海一下进来了。
白秋立刻后知后觉立刻把书合上,心里却有些慌张,但脸上还装的很镇定。道:“怎么了?”
薛海自从来了村长家之后很懂事,总是抢着帮忙扫地干活儿,平日里也在不经常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像是隐形人一样。
也就白秋经常关心他,昨儿贺长风受伤,兰婶子和村长还有白秋都不在家,薛海有些紧张了。
刚才见白秋在睡觉也没敢打扰,才看见白秋,他眼圈有些红了,靠在白秋的身边:“害怕。”他是个内秀的孩子,他又没啥信息渠道,不知道白秋他们发生了啥,就很害怕。
白秋心中一暖道:“没事的。”
薛海靠在白秋身边才渐渐的安定了下来,白秋道:“我上次教你的那些字都会写了么?”他上次教薛海写名字,见他学的还挺快,心想大佬的孩子的确厉害。
他也该多学点了,就又教了一些常用字差不多一百多个,给他难住了,但薛海这人挺要强的。好几次会偷偷问他某一个字怎么写,估计是在背后偷偷的学。
薛海道:“都会写了。”他眼睛里亮晶晶的,很期待被考一考的样子。但是白秋听到贺长风的脚步声了,他刚才的两本书还没来得及藏呢,只好道:“真棒。”
薛海从小寄人篱下,对贺家人的脚步声比白秋还要敏感一些,他莫名挺害怕贺长风的,道:“那我明天再来找你。”说完就走了,他一走白秋立刻把两本书塞在被垛里,压在下面一般人绝对找不到。
也是碰巧,他刚藏好东西贺长风就进来了。
白秋饶是把东西都给藏好了,还是心跳加速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他有些不自然。
贺长风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以前他家小知青都不让他走,怎么今儿还怪他回来的早!贺长风半眯起眼睛,心里微微升起一丝古怪:“怎么这么怕我回来?”
“瞎说。”白秋从炕上下来,道了一句:“我要去挑水了。”家里一共有两个水缸一个在外头,洗洗涮涮用的,一个在屋里做菜喝水用的,天天水缸都得是满的。以前都是贺长风挑,现在他生病了这个担子就落在白秋的身上。
白秋刚要走,被贺长风拉住了胳膊道:“不怕我的话,跑什么?”他声音中带着一点疑惑,反正听的人耳朵烧得慌。
白秋要不是知道他是直男的话,真的会想歪。他有点恼羞成怒:“你这人真是的,我要去挑水你还不让,婶子说了你要不听我话,就让我告诉她!”
兰桂英可是家里当仁不让的女霸王,家里从老到小都听她的。
贺长风道:“这么凶?”还会告状了。
“超凶。”白秋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