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熙的目标也是状元之位,不过他素来内敛,不会将野心说出来。听了虞启昌这话,苏熙也只是温和地笑笑,恭敬道:“多谢侯爷提点。”
虞启昌正要皱眉说不用这么客气,就见苏熙蓦地红了脸,声若蚊呐,“晚辈已经给家里去了信,算算时间,家中父母已经收到信,准备进京了。”
你爹娘进京关我什么事?虞启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见这小子红透了的脸才明白过来:谈婚论嫁,不得双方父母出面才能谈?
合着这小子去考殿试前,想的不是怎么写文章而是惦记着娶媳妇儿?
虞启昌瞬间化身恶毒岳父,原本对苏熙的态度还挺亲切的,现在被他这么一提醒,想到这小子就要把自己娇养了十多年的闺女给叼回家,虞启昌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怎么看苏熙怎么不顺眼。
虞衡心里也不痛快,狐疑地看着苏熙,这家伙不会是特地挑了今天来说这事儿吧?毕竟有赴考这件大事在前面挡着,自己和自家亲爹也不能为难他。否则的话,按照自家亲爹的性子,不把这家伙拎到演武场上走一圈折磨他个半死,能松这个口?
偏偏苏熙还跟没看到虞启昌和虞衡难看的脸色一样,面上的笑容更加羞涩,整个人看起来温柔无害极了,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扎心,“晚辈家中小有薄产,等父母进京,便置办个宽敞些的宅院,最好离侯府近一点,日后……也方便。”
虞衡觉得再让苏熙继续发挥下去虞启昌可能真的就要动手揍人了。为了避免亲爹一时气昏头酿成惨案,虞衡赶紧拽着苏熙开溜,一把捂住苏熙的嘴果断将他拖走,嘴里还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殿试,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苏熙猝不及防被虞衡捂了嘴,见虞启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知他这未来老丈人的情绪也到了一个顶点,便顺势任凭虞衡拖走,从容自若地上了马车。
殿试要在太极殿外由白玉石铺成的场院中考,虞衡只能把苏熙送到宫门口,自己没资格进宫。
这会儿天还未大亮,天边一道残月若隐若现,就着昏暗的亮光,虞衡掀开马车帘子往外一看,就见宫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正是和苏熙同届的贡士们。
苏熙同样见到了这副景象,从容优雅地地将面前的茶慢慢喝完,而后看向虞衡,先向他道了声谢,而后突然对着虞衡眨了眨眼,神情透出一股孩童般的天真,乐呵呵道:“下午放榜,府里是不是得多准备几位护卫?我怕自己实力不济,被其他人家的护卫捉走了。”
虞衡的眼神瞬间警惕起来,这可是个严肃的问题,现如今正流行榜下捉婿,也就是殿试放榜那日,家中有待嫁姑娘的人家,先备好壮汉护卫在一旁等着放榜,等到榜一出,他们便一拥而上,将中了进士的士子给抢回自己家,给自家小姐做如意郎君。
因为进士三年放一次榜,能中进士者都是人中龙凤,腹有山河,每回榜下捉婿各家护卫那叫一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拿绳子直接绑走的,也有时刻准备着麻袋,瞅准机会套住一个是一个的,彪悍些的,直接将人打晕扛走,好戏纷呈,看得人忍不住高声叫好。
据说上一届有位士子已经成亲,但因为年轻又生得俊,却被护卫们列为重点抢夺对象,躲完麻袋躲绳子,不得已只能爬上树大喊,“在下已经成亲,别捉我!”
虽然时过三年,但当日那位士子的风姿,依旧为京城百姓所津津乐道。
苏熙作为今年的大热门女婿人选,说不定榜下捉婿那日面临的情况比上一届那位仁兄还要惨。
虞衡不由脑补了一下那个美丽的画面,登时笑出声,盘算着是不是该适当地坑苏熙一把。
结果这个念头遭到了沈氏的强烈拒绝,沈氏一听有人要抢她看好的女婿,登时火冒三丈,袖子一撸就跑去挑选精壮护卫,选的还都是曾经上过战场杀气腾腾的八尺壮汉,和普通护卫有着明显区别。
选完这帮抢人的护卫后,沈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有这一批精兵在,看谁敢动老娘嘴里的肉!为了抢这女婿,老娘连亲嫂子都骂了,还能被你们这些家伙给捡了便宜?
虞衡对苏熙十分有信心,反正这家伙底子扎实又给帝王留下深刻的好印象,不中进士都说不过去,区别就在于他到底中的是三鼎甲还是进士,同进士都没可能,以他的水平,不可能智商突然掉线落到同进士的榜单上。
事实也是如此,苏熙殿试时淡定得不行,完全将景隆帝和一干大臣当成了萝卜白菜,见景隆帝的目光朝他望过来,人苏熙眼睫毛都不带动一下的,稳如老狗,一门心思低头答题。
答完后,苏熙一脸轻松,在一众或如释重负或如丧考妣的考生中宛若鹤立鸡群,尤为显眼。
景隆帝对苏熙印象极深,见他这般镇定自若,更是心喜,心中已经有了成算,再看苏熙的文章,当真是夏日甘霖,既有锦绣佳句,又有实干之才。景隆帝心下大喜,当即点苏熙为状元。
一鼎甲当场授官进翰林院,其他进士还要再进行朝考。
苏熙等人走出宫门时,宫门外已经贴好了今科进士皇榜,各府护卫摩拳擦掌翘首以盼,见苏熙等人一出来便一拥而上,准备捉一个回去交差。
侯府的护卫那都是从战场厮杀下来的,气质就跟别人家的不一样,本事更加不用说,都没见他们怎么动手,就瞬间放倒了好几个倒霉蛋,一路走到苏熙面前。苏熙也十分配合,乖乖地跟着他们上了马车,一路直到靖安侯府。
其他人家一打听状元郎的去向,纷纷呸了虞启昌一脸:好一个监守自盗的靖安侯,仗着跟状元郎有几分交情,竟然这般不要脸!呸,无耻!
然而他们也只能嘴上酸上一酸,人都已经进了靖安侯府了,他们难不成还能去抢回来不成?再说了,人家状元郎也配合得很,一看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天定的姻缘,他们也只有扼腕的份。
虞衡恭喜了苏熙一番,见苏熙一路被护卫护着,并无半分狼狈之态,心里还怪可惜,眼中也不由露出一丝遗憾来。
苏熙何等人物,一眼便看穿了虞衡的心思,笑眯眯道:“明日今科进士打马游街,三公子若有兴致,也可去看看。再过几年,公子也要游一番,就当是提前熟悉游街的路。”
这话彩头挺好,沈氏立即点头附和,“没错,衡儿明日是得去看看,也好沾沾状元郎的喜气,下回也考个状元回来!”
虞衡当即虎躯一震,府试还没开考,您就替我展望考状元了,这目标是不是定的太长远了点?
第23章府试再来个反向毒奶
苏家人还未进京,府试的日子已经到了。考试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虞衡再次打包好吃食笔墨,拎着考篮慢悠悠地上了马车。
这就是身为京城士子的优势了,甭管什么考试,都在京城考。其他地方的士子就没这么好运了,各大考试的地点都不一样,县试在县城考,府试和院试又得跑去府城,乡试往省城跑,要是运气爆棚过了乡试,那就得进京来考会试。
这会儿交通又不如后世便利,花在赶考路上的时间都不少,费时又费钱。不少贫家子都面临无钱赶考的窘境,虞衡上辈子在某些影视剧中看过的一整个村子的人凑盘缠给某位书生进京赶考的情节还真不是瞎掰,苏熙有个同窗被冤杀的同窗就是这般,乡试的盘缠都是族人凑的,可惜遗憾落榜,在副榜前三,还得再准备三年。
更别提赶考路上诸多困境,路途遥远这种客观事实暂且放一边,要是倒霉碰上山贼,被人谋财害命也不是不可能,还有考生在赶考途中一病不起,客死他乡……
进京赶考的考生,除非家境十分殷实,不然的话,赶考之路就是一部心酸史,很是艰难。
当然,苏熙的进京过程又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的是苦情剧,他是励志复仇惊险大戏,没把命给丢了确实是他运气好。
相比之下,虞衡他们这些京城士子真的占了很大的便宜,不用赶考,有主场优势,适应京城的气候,比起一来京城就水土不服大病一场的倒霉士子,虞衡他们这些京城士子真的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虞娇还是照样大清早爬起来护送虞衡去考场,情绪比虞衡还激动,甩着马鞭一脸神采飞扬地对虞衡道:“好好考,苏熙说了,以你现如今的文章,能去争个头名。上回在博陵书院你都把展平旌给比下去了,这回再接再厉,继续压他一头!”
虞衡只能点头,“我尽力而为。”
这会儿已经到了四月份,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不像上回考县试那样,一帮人在寒风中冻成狗。
虞衡刚下马车,就见到了几位熟人——展平旌沈修等博陵书院的士子都在,上回那个被虞衡建议用崩溃疗法的周烨也在,见了虞衡,原本还藏在人后的周烨顿时挺直了背,给了虞衡一个真诚的笑容。
展平旌还是那副傲娇孔雀样儿,定定地看着虞衡,冷哼一声道:“这回的府案首,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夺走!”
“那可说不准,参考士子中卧虎藏龙,虞衡考不中,这案首之位也不一定就是你的。依我看,你们两个,都和案首无缘!”
狠还是李桓狠,上来就把两个夺冠大热门全给一杆子打死,也不知道他这个货真价实的学渣到底哪来的信心对着一帮学霸开嘲讽。
虞衡心说这局怕是稳了一半了,这两个都是立旗子立到飞起的家伙,一个毒奶自己,回回都因太过自信被打脸;一个反向毒奶别人,每次说谁不行也因旗子倒得太快被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