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溶月蓦地睁眼,锦欣和锦玉两人起身对着虞衡行了一礼,在秦溶月身后垂头站好。
虞衡大咧咧地往秦溶月身边一躺,长长舒了口气,“可算是宴完宾客了,那几个王爷,个个儿都不是好伺候的,一顿席下来,让人累得慌。”
秦溶月则轻笑一声,挥手示意锦欣和锦玉二人退下,低声笑道:“女眷这边倒是温和得多,就是有人对侯爷念念不忘,千方百计逮空子给我添堵呢。”
“谁这么缺德啊?”虞衡当即就坐起来了,皱眉道,“这人怕是脑子不大灵光吧?”
虞衡当然知道京中有些姑娘对他芳心暗许。毕竟他也算是有才有貌有前途,当年打马游街时被砸了多少花呢。这会儿的姑娘们又不像后世的妹子,见的异性多,选择的余地广,指不定看了一眼后被他的外表所迷,错把这种对外貌的惊叹当成了一见钟情,而后每天胡思乱想,在脑海里为自己构建出了一个完美形象。
去年他的婚事定下之后,虞娇还打趣说大半个京城的未出阁的姑娘都哭红了眼。虽然是调侃之语,也有几分事实在里头。
但少女懵懂情怀是一回事,嫁人后还跑来秦溶月面前胡说八道就不那么美妙了。
虞衡觉得自己巨冤,他多洁身自好的一个人啊,竟然还会碰上这样不讲理的修罗场。
求生欲虞衡还是有的,当即表明态度,“我可从未私下见过任何人,给过任何人希望。对方找到你胡说八道,只能说她自己有病。”
秦溶月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虞衡的手,柔声道:“我自是信你的,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吗?所以我当即回了她两个字。”
“哪两个字?”
“蠢货。”
虞衡噗嗤一声就笑了,“你倒是促狭,对方听了这话怕是要气晕。”
秦溶月细长的眉毛一扬,“心里再气也得忍着,真闹起来,我面上是不好看,她更加得不了好。不过那位是真不聪明,也不打听清楚侯府修建事宜,巴巴跑来对我说了一通什么后花园,睹物思人之类的混账话。”
虞衡听着这话好像有些熟悉,这不是先前他在连州时,在左刺史府上碰上的那个娇蛮女子吗?虞衡都快忘了这个人了,当即皱眉,“明王府的侧妃也来了?先前只见了几位王爷,倒是没注意他们带的女眷。”
这位左侧妃当初好像就是一副脑子不大好使的样子,虞衡还记得当日她二话不说就让自己娶她的话,还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只能说她是把智商换了颜值吧。虞衡对这位没有什么好印象,又暗暗向京城其他姑娘道歉,误会她们这些聪明的好姑娘了。
秦溶月点头,嘴角微勾,“这位左侧妃实在称不上聪明,也不知被谁撺掇了,净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瞧她这回干的糊涂事就知道了,挑衅秦溶月对她能有什么好处?秦溶月在宫中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蠢得直接把自己的把柄往别人手上递的。要是秦溶月心狠一些,将这事儿略做润色稍稍透露给明王妃,都不用她动手,明王府妻妾相争时,说不准这事儿就会成为左侧妃的催命符,寻个由头一碗药灌下去,只说病逝,谁也不会细究。
撺掇左侧妃这么做的人,简直就是在让左侧妃自寻死路。
虞衡倒没往后宅争斗中想,而是再次向秦溶月解释,“当日我只不过是在左刺史府赏花时巧遇了她,没说上一句话就走了,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这么多的杂念。”
脑回路奇奇怪怪的,正常人哪里能猜得出来她的想法?
见秦溶月没揪着这事儿不放,虞衡心下更是欢喜,又问她,“你瞧着,明王妃和明王的感情如何?她有提过明王身子如何吗?”
秦溶月微微摇头,“一般人哪会将自己丈夫的身子骨好不好挂在嘴上,不过我瞧着明王妃对左侧妃并不怎么喜欢,言语间提及明王,也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并不太亲热,大概能称的上一句相敬如宾吧。”
见虞衡微微皱眉,秦溶月又问,“明王有不妥之处?”
虞衡也不瞒着她,“我先前玩笑般说要为他诊脉,他却脸色微变,马上拒绝了。虽然话说得漂亮,但那一瞬间的神情变化骗不了我,他似乎有所顾忌,并不愿让我替他诊脉。”
秦溶月回想起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虞衡就问她诊不诊脉一事,当即笑道:“你要是不走科举一途,一心钻研医术,也能成为一代神医。”
见人就想给对方诊脉,这份钻研精神,不成为神医都对不住他的努力。
虞衡也是一笑,“放心,我就问过你这一个姑娘诊不诊脉。”
两人笑闹一阵后,秦溶月这才肃容道:“下回再见明王妃,我再试探她几句。夫妻之间即便再生疏,有些事儿也是瞒不过的。”
虞衡点头,“那就有劳你了。打探不出来也无妨,我多试探明王几回便是。”
也不是虞衡想和明王杠上,只不过对方表现这么怪异,虞衡又是个好奇的家伙,先前被明王弄得挺烦,这会儿逮着机会不得好好查一查?
虞衡也不是愣头青,想到齐王对明王的态度,直接将这个消息传给齐王,又私下跟萧蕴嘀咕了一回,就等着抓明王的小辫子。
新仇旧恨,总得算一算不是?
不过大概是乐极生悲,还没等到虞衡找别人算账,虞衡自己就被弹劾了。
早朝时,听到御史参自己结党营私,虞衡整个人都是懵的。结党营私?自己?对方怕是在讲什么冷笑话吧?
但凡认识虞衡的人都不会觉得虞衡会干结党营私的事儿,接触深了就知道,这货就是一条咸鱼,每天只想着怎么躺平,完全不想翻身,连动一下都觉得费劲儿。要这么一条咸鱼干出结党营私的活,真是太难为他了。
然而御史不仅参了他结党营私,还言辞凿凿,“只看嘉秀侯交往的人便知其党羽之多,只说红薯之事,分明是陛下施行仁政,得上苍庇佑才降下红薯,惠泽万民,如何功劳全被嘉秀侯得了去?嘉秀侯大婚那天,京城周边百姓特地连夜赶路过来为他道喜之事,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这不是收买民心是什么?拉拢文臣武将,又说自己是天降福星,嘉秀侯你意欲何为?”
虞衡翻了个白眼,瞅了这傻缺御史一眼,瞬间明白了先前秦溶月面对左侧妃的心情,只想送给对方蠢货两个字。
见对方不依不饶地瞪着自己,显然是想拿自己当下一任刷名声的工具人,虞衡不由阴测测地笑了,比嘴炮是吧?想拿自己刷名声是吧?也不怕崩了你的牙!
“别人是淫者见淫,你便是反者见反。”虞衡当即冷笑一声,指了指最前面的秦首辅,“就说秦首辅,当年秦首辅主政青樟府时,爱民如子,急民之所急,忧民之所忧,深受百姓爱戴,调回京城时,青樟府百姓沿途相送,并献上万民伞,感念秦首辅的恩德。
楚次辅当年在辽州,也收过万民伞,进京时百姓更是相送百里,久久不肯回去,还是楚次辅再三让他们回去,百姓才散去。
这两件事都是一时美谈。怎么到了我这里,京城周围百姓赶路来向我道贺,就成了我收买民心了?可见在你眼中,只有功利没有大义。你言之凿凿说我收买民心,敢问我买在哪儿了?你看见我花了银子了?
大宣这两年风调雨顺收成正好,红薯大丰收更是让百姓对陛下感恩戴德,都说陛下功盖三皇五帝,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陛下全无功绩了?这么多百姓发自内心的赞美陛下的声音,你身为御史,竟然不知道?那你的耳朵是用来干嘛的?
该干的正事不干,挑事却有你的份。你莫不是敌国派来的卧底,故意扰乱我大宣君民相得的深情厚谊的吧?”
不就是扣帽子吗,谁不会啊?
虞衡张嘴就给对方扣了个敌国卧底的锅,完全没有留情。谁让对方喷他结党营私收买民心,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有不臣之心了,那基本就是要虞衡一家去死,虞衡不发狠搞死这个蠢货,怎么能安心?
对方听了虞衡这话也是面色一变,当场跳脚,“胡说八道!陛下,微臣一片苦心,怎么可能是敌国奸细?嘉秀侯空口白牙污蔑人,其心可诛!”
“哟,你还知道空口白牙污蔑人是什么意思啊?”虞衡稀奇地看了对方一眼,不屑地冷嗤一声,“我还以为你脑子不好使,都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这不就是你对我干的事吗?哦,你污蔑我就是你一片苦心,我反驳就是我其心可诛?容我提醒你一句,我这嘉秀侯的爵位,是陛下亲自赐的,陛下也觉得我在红薯之事上有功,你张嘴就污蔑我收买民心居心不良,其心可诛的,到底是谁?”
那御史似乎没想到虞衡的嘴炮功力竟然完全不弱于他,连着被虞衡呛回来,气势也被虞衡压了过去,顿觉自己可能在虞衡那儿讨不了好,赶紧对着景隆帝跪下哭诉,“陛下,臣绝无二心,还望陛下明察!嘉秀侯巧舌如簧,然则其收买民心已经是证据确凿,便在天子脚下,都有百姓被其收买。不是微臣危言耸听,而是长此以往,怕是在百姓心中,只有嘉秀侯,而不知陛下啊!还望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