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监丞道:“不敢,你大概是仗着令尊的势力,不把这区区的国子监放在眼里了吧?”
“哪里,学生怎么敢有这种心思。”
“你若没有,怎么就无端端地误了三天的课程?这里到底是学堂,还是客栈?”
林森望着无奇,要不是无奇在回来的路上叮嘱叫他别把这几天的经过告诉人,他早就供认不讳了,毕竟所谓缺课也不是他们乐意的,只是不由自主而已。
其实偶尔也有太学生旷课,但要是时间略长,到底需要报个请假条子,多半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顾监丞有点兴师动众,倒像是有意针对。
他疾言厉色的:“哼!眼见二试在即,你们两个却如此败坏学风,我已经准备禀告祭酒大人,取消你们这次二试的资格!”
无奇闻言色变。她倒不是很看重二试,但这对郝四方来说却是极要紧的,忙道歉:“监丞,我们已经知错了!”
顾监丞哼道:“现在知错已经晚了。若不严惩你们两个,只怕还有更多人效仿。好了,现在给我出去!”
怏怏地出了天策楼,林森道:“这监丞也太不近人情了,又不是只我们两个旷课。以前也有人这么做过,也不见取消过谁的资格。”
他嘀咕了这句忽然道:“对了,还有蔡采石呢,怎么没听他提蔡采石?”
无奇说道:“他好歹比咱们早回来一天,另外……”
她本来想说蔡采石的哥哥是蔡流风,顾监丞当然要卖几分面子给蔡学士,何况杀鸡给猴看的话,他们两个鸡也是够了的,不用再多一个有背景的。
林森恨恨地:“不行,我得去找蔡采石!他是不是背叛我们了?也太不够意思了!”
无奇也皱着眉,她担心郝四方会失望,她可以不把二试放在心上,但不能不把郝四方跟阮夫人放在心上。
等她反应过来想拦住林森的时候,他早已经撒腿跑了。
无奇很是无奈,只好先回宿舍再想法子,她只顾低着头出神,过廊下的时候,几乎跟拐弯过来的一个人撞在一起。
那人及时地稳住身形,眼中透出三分笑意:“是你啊。”
语声琳琅,清雅动听。
来者正是蔡流风。
确切地说,他是跟教琴课的谭先生一起的,方才因要躲闪无奇,他还不忘扶住了谭先生。
无奇喜出望外:“蔡大哥!”又看向旁边的老者,忙拱手:“先生。”
谭先生眯起眼睛:“哦,你回来了?”
无奇低头道:“是。”
谭先生把她上下瞧了一会:“这两天没看到你在课上睡觉,倒有点不自在。”
无奇心头微微一动:他记得这么清楚?这、有点不太应该啊。
谭先生却又摇摇头道:“回来了就好。”嘀咕了这句,谭先生转头对蔡流风道:“我先回去了,你自便吧。”
蔡流风非常恭敬的:“您请。”
无奇忙后退半步,恭候谭先生先过,心里还惦记他刚才那句“不自在”,只听旁边蔡流风道:“你已经去见过顾监丞了?”
无奇振作精神:“是,监丞把我们痛斥一顿。”
蔡流风抬手示意她走过来,才道:“说来奇怪,我问采石你们怎么无端跑去了少杭府,他只说是去游山玩水,当真如此吗?”
无奇虽然不愿意跟蔡流风扯谎,但如今只能权益行事:“是,是啊。”
蔡流风望着她:“我看不是,你们有事瞒着我。”
这会儿有两个文书经过,看见蔡流风都急忙赶过来行礼,很想跟蔡学士多寒暄几句。
蔡流风知道此处不宜久留,人一多只怕说话的功夫都没了,当即便领着无奇往左手夹道走去,且走且道:“少杭府最近可不太平,你总不会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吧?”
这两天,狐狸郎君的真相以及夏知县被害的实情已经传到了京城,刑部跟吏部都得到了地方公文,翰林院本就是文官聚集之地,消息灵通。
虽然蔡流风并不觉着蔡采石有什么能力去参与此事,但是面前的人却叫他无法忽视。
夹道之中并没有遇到人,蔡流风在角门处拐入,才进门就嗅到一股奇香扑面而来,正前方却是一个极小的亭子翼然而立。
“我当初在太学的时候,时常一个人躲到这里来,”蔡流风拾级而上走到亭子内,回头道:“小奇,我知道你跟采石不同,你跟我说实话,少杭府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是不是跟你们有关?”
无奇正在看院子里盛开的花卉,闻言道:“蔡大哥,您别问了,这件事都过去了,对了,您怎么来太学了?”
蔡流风见她仍是避而不答,便道:“是采石叫我来的,他说,太学想要取消你跟林森的二试资格,他想叫我来说情。”
无奇眼前一亮:“蔡大哥!”
八角亭外,围着的是翠叶玲珑的芍药花,此刻开的正好,大朵紫红色的花炽烈地绽放着,蔡流风在美人靠前负手而立,背后便是这大片的芍药,实在是美轮美奂,美不胜收。
谁知无奇的感激之词还来不及组织,蔡流风道:“但太学自有规矩,若是每个人都能来说情,那就乱了套了,何况你们又没有正当理由。”
无奇吃惊:“啊?”
蔡流风的脸色还是那样清雅温和,但语气却透着不由分说:“你务必想清楚,错过了这次二试,就要等明年了。我知道你的才干,也不想你再白白耽搁一年。”
无奇口干舌燥:“要是我不肯说,那就无法挽回了吗?”
蔡流风正在看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蝴蝶,在一朵很大的芍药花上翩翩舞动,他的心也像是那蝴蝶的翅膀一样上下翻飞。
蔡采石三个失踪后他立刻得到了消息,只是那时候蔡流风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