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然,”无奇差点儿就赌咒发誓了:“我对天起誓,若有违背,就叫我……这辈子吃饭都没有盐,好吗?”
赵景藩本以为她要说“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之类的话,没想到竟鬼使神差地冒出这句。
其实他面上的盛怒虽然没流露出来,心里已经在想怎么弄死那个触怒他的郝三江,可是看着听着,突然就没有之前那么怒不可遏了。
既然她称呼“殿下”,那他自然也没必要“本主子”了。他甚至不想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底细,因为从那青楼到少杭府,她的所作所为,早透出她不是一般的太学生,洞察幽微,无非如此。
赵景藩哼道:“本王看你是在耍滑头,敷衍了事。”
“不不不,我句句真心,”无奇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渣男,在哄骗别扭的女朋友,这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把她吓了一跳,忙道:“以后您看我的表现就是了。”
这句一出,更像渣男了。
她明知道对方身份尊贵,以后未必还有交际,所以乐得大打保票,可惜赵景藩不是女的,不然那句经典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怎么可能遗憾缺席呢。
果然渣的很。
想到当时的惊险,无奇脸上多了一点笑意,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戏耍赵景藩。
本朝有四位皇子,大皇子贵为太子,二殿下端王不幸早逝,留下两个孩子。
三皇子封为秦王,外镇南疆,赵景藩便是排行第四的瑞王。
所以当时无奇判断出这位殿下的身份是没有难度的。
秦王不在京城,他的年纪也排除了是太子的可能,而在此之前,无奇对这位瑞王殿下也实在是“如雷贯耳”,没见其人,早闻其名的。
此刻芍药亭内,“听说……”无奇看了眼蔡流风,心中猜疑他怎么突然问自己有关瑞王的话:“这位瑞王殿下才出生、他的母妃就因难产亡故,倒是太子殿下对他多有关爱,所以……如今瑞王殿下是太子殿下的左右手,不可或缺之人。”
蔡流风颔首:“还有吗?”
“还有……”
还有的,就是那个人人尽知的传说了。
瑞王殿下素有美姿仪的绝称,当初外邦有一位使者前来本朝进贡,皇帝设宴,瑞王殿下在座,那人看见瑞王,便坐立不安,神情恍惚。
皇帝问他是不是身子不适,那人呆呆地说道:“这位殿下、犹如明珠美玉,光彩夺目,又像是天神下降一般,小臣自惭形秽,惶恐的很,实在不敢在他跟前落座,只有站着才好。”
皇帝闻言大笑,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四五年了,至今皇都的人说起来还津津有味。
不过听说……瑞王非常的讨厌别人关注自己的容貌,他甚至深居简出的,所以就算有人心痒难耐,却也绝少有机会亲眼目睹瑞王的风采。
此刻无奇想到那个传说,又想起赵景藩的样貌仪态,忍不住也咂咂舌头,回味无穷。
蔡流风看着她双眼里仿佛倒映着芍药花的影子,重重叠叠,妖娆姿态,便咳嗽了声:“你不说话,是在想什么呢?”
无奇汗颜,忙笑着遮掩过去:“蔡大哥,关于瑞王殿下你自然知道的比我更清楚,怎么只问我呢?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真的只是道听途说?”蔡流风瞥着她:“你没见过瑞王殿下?”
无奇感觉他的目光变成了有形的,在她身上嗖地戳了一下。
她咽了口唾沫,决定机智地保持沉默。
蔡流风的手在她肩头摁了摁,又负在腰后:“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昨晚上,少杭府那边出了事。”
无奇疑惑,仰头问道:“您说什么?”
蔡流风道:“苏奕惨死在狱中,苏克当着去提人的大理寺差官自刎而死。”
“什么?”无奇陡然色变,她急忙走近两步:“苏奕……怎么死的?苏守备又怎么自杀了?”
蔡流风是早上才得到的最新消息,他也着实震惊。
其实昨天,就有消息,说是大理寺跟刑部吏部会联手派人去少杭府,再查夏思醒身故之事。
没想到一夜之间,覆地翻天。
正好蔡采石缠了他一夜,嚷嚷着他要是不来说情,自己就也要罢考二试。
所以蔡流风才来到了国子监。
把少杭府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蔡流风道:“你觉着,这真的是所谓狐狸郎君显了真身降下惩戒?”
无奇原本还有些热,听了他说的苏奕之死,稍微想想当时的惨状,心头上便多了一缕寒意。
她当然不信狐狸郎君的传闻,所以当时认定有人故弄玄虚,如今自然也不会轻信。
但假如不是狐狸作祟,那又是什么人对苏奕下如此狠手?而且做的这样……这样惨无人道的。
很快的她想到了那些受害者,苏家的人可以排除,孙家怕是没那胆子,而王翰林……
想到那天所见的老人眼中透出的坚韧的恨意,她有点说不出话来。
假如王翰林为孙女报仇设下毒计,按理说也是无可厚非,失去至亲之痛,他无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但若他真的动手,那自然也是触犯了法纪。
但王翰林真的会这么做?就算他有心报仇,要潜入守备衙门,且用这么高明的法子,似乎不太可能。
心里又有一道影子在闪烁。
无奇看着蔡流风,闭上了嘴。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外头侍从走到门口处:“学士,瑞王殿下去了天策楼,已经知道了您在这儿。”
蔡流风同无奇出了芍药园,才走不多时,就见蔡采石跟林森急匆匆地走来,两人都是满头大汗。
四人碰在一起,蔡采石忙走到无奇身旁:“不用担心,哥哥一定可以帮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