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简单单的手势,却像是有千钧之力。
那些正在叫嚣狂怒的洪安帮众,声音逐渐地竟随之低弱了下去。
无数的目光都落在那个挺身而出的人身上。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停下来,但是……当眼睛看着那个站在阶上的身影,似乎是冥冥中有一种无形的压制力在悄然降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必须停下来。
无奇吃惊地看着明朗。
明朗见在场的人都乖了下来,便跟无奇道:“等着。”
又转头淡声道:“方长老,借一步说话。”
方长老正也满心疑窦,他看着明朗,又瞧了眼旁边的郝三江、无奇韦炜等,总算跟着他向旁边走开了数步。
明朗背对着无奇,低低地跟方长老说了几句话。
方长老本正拧眉,闻言脸色一变,睁大双眼看向明朗:“你说什么?”
明朗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淡淡道:“这个是什么你该认得,总之我要你们退下,稍安勿躁,一切以清吏司的查办为主。”
方长老双手握住那东西,放在眼底仔细查看,手却发起抖来。
他咽了口唾沫,抬头看向明朗,用很轻的语调问道:“敢问公子……尊姓?”
明朗并不看他,双眼漠然地看向屋檐外的斜探过来的树枝:“明。”
方长老双膝一屈,竟向着他跪了下去:“不知、不知竟是您亲自驾临,老朽实在是老眼昏花,还请恕罪。”
明朗的眼皮这才垂落下来:“起来吧。别闹得人尽皆知。”
方长老颤巍巍地站起来,眼中已经含泪,他犹豫片刻鼓足勇气:“本来您亲自发话,老朽不敢违背,但是那凶手的恶行实在令人发指,要是就此放过……”
明朗漠然道:“行凶的是吏部考功司卫优,只要幕后真凶归案,卫优交给你料理。”
“多谢、多谢公子大恩!”方长老喜出望外,感激涕零,急忙垂首躬身再度行礼。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无奇跟郝三江远远地看着,不知道明朗将会怎么对付这执拗的老头儿。
突然间见方长老向着他跪倒,他们两人都变了脸色,莫名其妙。
其他的六部堂口的众人也看的明白,一个个窃窃私语,也是猜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方长老起身之后,他便把那正剑拔弩张怒不可遏的六个堂口的堂主召集起来,大家碰头商议了一番。
本来还有人有异议,方长老道:“明王令我亲自见过了,明王令是什么分量,你们也都清楚,谁要是觉着自己以后用不着明王的恩惠,你们就不必答应。何况,持令人应了我,事后,自会把那行凶者送给我们。”
众人深锁的眉头逐渐展开,终于齐声道:“我们当然不敢违背,一切都听您老吩咐!”
这边明朗自行走到无奇身旁,低头道:“咱们走吧。”
无奇很惊愕他到底做了什么让方长老如此前倨后恭,闻言忙道:“就这么走了?韦大人他们呢?”
明朗一笑:“早有人救了他们出去了。走吧,你不是想去事发的锦河看看吗?”
“真的、救了出去?”
正在这时侯方长老也满脸惊慌地返回:“那吏部的……”
明朗抬手制止:“勿惊,我的人已经带了他们先行离开。”
方长老“啊”了声,竟没有再敢说别的,反而松了口气,他恭敬地低头道:“是!”
明朗迈步刚要走,方长老忙道:“敢问公子是要去锦河吗?请、请容老朽陪同前往吧。”
若是方长老是为明朗而去的,他自然可以拒绝,但是锦河堂口又出了人命,这方长老也得去安抚帮众处理善后,当下他只一点头。
趁着这个机会,三江悄悄地问无奇道:“这个明朗是什么来头?怎么老方……据我所知这老方见了他们帮主都不必跪的!”
无奇叹了声,道:“他也是瑞王的人。”
“哦?哦……”三江这一声,却仍是似懂非懂。
明朗是瑞王的人他早猜了出来,可,按照方长老的脾气,就算亮出瑞王府的身份,恐怕也未必会肯行这样大礼吧,何况是这个事态下,这倔老头本来不该就这么轻易“屈服”的。
无奇出院子的时候,果然见韦炜跟其他两个吏部的差役站在路边上。
先前无奇还半信半疑,见状忙赶上去:“韦大人!”
韦炜臂上带着伤,向她点点头:“辛苦你了!”
“哪里话!”无奇见他无恙,有点喜极而泣。
这时侯明朗走过来对无奇道:“事情紧急呢,还不上车?”
无奇还要跟韦炜再说两句,却给明朗拽着手拉到车边上:“赶紧上。”她无可奈何,只得先行上了车。
韦炜看了看明朗,忙后退半步低下头。
马车离开了八里铺子,直奔锦河而去。
上了车,无奇问明朗:“你……跟方长老说了什么?”
明朗整理着衣袖:“我不过是劝了他几句。”
无奇说道:“可是我也劝过了,怎么他只听你的,还……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