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道:“只拔了一枚,暂时控制住了内颅出血,这件事要循序渐进不能着急。”
“当然当然!”无奇搓搓手,几乎要顶礼膜拜:“先生,先前我们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您是这般高人,简直无所不能。”
孟先生笑道:“什么高人,不过是闲来无事以解无聊罢了,本不想再造杀业……”说着看向了瑞王:“奈何。”
瑞王才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这不是救了人吗。”
无奇也忙应声附和:“就是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孟先生不便对瑞王如何,只笑看无奇:“小丫头不懂,我这也是赌而已,侥幸成了,不曾造业,倘若失了手呢?”
无奇想了想道:“横竖您老人家是为救人的心意,又非故意杀人。”
孟先生叹道:“就算不是故意,也自然有因果的。我本来心想躲在这清吏司高高的不管事,自然不沾这些,没想到还是免不了……”
说了这句他又向着瑞王道:“殿下,等他情形缓和了,再着手拔第二支。我先告退了。”
瑞王一点头,孟先生便往旁边退开一步,这才出门去了。
无奇送了孟先生两步,又忙撤回来跑进里间去看李靖如何。
而门开处,顾九先恭敬地等着孟先生出门,送到楼梯口,才又走进来对着瑞王低低禀告了几句。
瑞王听完后,道:“既然是蔡流风主事,应该不会有碍,随他吧。”
顾九领命。
瑞王打发了人,迈步走到里间,却见无奇正俯身打量榻上的李靖。
李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几分正常,无奇先歪头细看他的太阳穴,眯起眼睛才瞧见有很细小的一点血渍。
她不由啧了声,很是敬服于孟先生高明的针灸之法。
看过了此处,又忙去瞧李靖头上。
李靖原本就是束着双垂髫,恰好露出了发顶,她正要凑近去看,后颈的衣领却给人一把拉住。
瑞王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拽回身旁,不悦道:“你靠的那么近做什么?”
无奇打了他一下:“你干吗?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拔了一根针……”
瑞王道:“你难道不信你的顶头上司?”
无奇说道:“眼见为实嘛,何况孟先生的手法这样高明,我也想一观究竟,见识见识。”
瑞王笑道:“你若要该学医术,不必见识,本王叫他教你就是了。”
无奇赶忙摆手:“那罢了,我知道我不是那块料。”
说了这两句,无奇又看向李靖:“他什么时候能醒呢?”说了这句又皱眉:“王爷,你说他醒了后会是怎样的?”
瑞王波澜不惊道:“这会儿只要先保住他的命而已,谁知会怎么样,但也不必担忧,不管他变好变歹,自然有处置应对的法子。”
银针对人的影响可谓是巨大而不可揣测的,无奇正在为此担忧。她不知道拔去一根银针的李靖,性情会是如何。
而瑞王的潜台词是,假如拔去了一根头顶银针的李靖会变本加厉,那就不必多想,直接除掉就是了。
要是有其他的可能嘛,倒是可以静观其变。
无奇没有想的这么深也没有想到如此残酷的地步,只是看着李靖,不由感慨说道:“他先前跟我说,说他倒是有些羡慕玉儿……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就做一个单纯的小孩儿,守着家人,无忧无虑备受宠爱的便好了。”
瑞王却悄然心动,觑着无奇问:“这么喜欢小孩儿?”
“嗯……”无奇应了声:“小孩子之天真烂漫,可怜可爱。”
瑞王打量着她的秀丽的小脸,心想要可怜可爱,又何必小孩子呢?他眼前就有一个。
不过提到孩子……
他看看李靖,又看看无奇,清清嗓子道:“你要真的喜欢,自然也可以有,一定比世间所有的孩子更加可爱。”
“啊?”无奇完全没反应过来,“我?……有?”
瑞王笑道:“当然。”
无奇回头对上他笑意满满的眼神,总算是明白过来:“王爷!”
她几乎暴跳起来。
不过无奇这一大声,却惊动了榻上的李靖。
他的眉睫一动,眼睛似乎要睁开了。
无奇赶紧捂住嘴,睁大双眼看着小孩儿。只见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不像是昔日那样明亮而光彩照人,反而有些懵懂。
无奇竟不敢出声,只是静静地彼此相看。
片刻,李靖才道:“……平平?”
稍微松了口气,无奇赶紧问道:“你醒了,你觉着怎么样?”
李靖的目光滞了滞,才道:“像是有人打过我……头有点疼,有点沉的。”
他想起身,却觉着脑袋极其沉重,忍不住举手扶住了。
无奇正要扶他起来,瑞王挽住她,唤道:“来人。”
话音刚落,外头有侍从快步而入,上前把李靖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