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约一刻钟后,皇帝满脸不甘地出来搀扶李珣起身,并说道:“五皇叔一片赤诚,朕不能令百官寒心,吏部尚书郭戎一案,朕会亲自彻查,以肃朝纲。”
李珣默默地磕了个头,“陛下圣明。”
百官皆磕头道:“陛下圣明!”
皇帝扶李珣起身,他不太麻利地扶着膝盖站了起来,眉头微皱。
百官陆续起身。
这场威逼,以皇帝让步告一段落。
当天晚上李珣的膝盖淤青一片,吴嬷嬷瞅着心疼不已,边给他上药边道:“郎君定是又犯了倔。”
李珣拿着书籍,不以为意道:“那么多人陪着跪,我岂能退缩。”
吴嬷嬷:“这雪都下了一整天,身子怕是冻坏了。”
李珣含了两片参,“有你和陈叔盯着,我身板好得很。”
吴嬷嬷试探问:“郎君跪着时在想什么?”
李珣歪着头想了想,“我其实心里头是不服气的,正如嬷嬷所说,我得继续往上爬,只有爬到了巅峰,才不用下跪。”
吴嬷嬷点头,“郎君会有那么一天的,老奴得好好活着,看着郎君如愿以偿。”
李珣笑了笑,“天色不早了,嬷嬷去歇着吧。”
吴嬷嬷:“你也早些歇着,今日受了寒,莫要熬夜。”
李珣点头。
第二日大雪纷飞,李珣仍旧勤勉,照常去政事堂办理公务。相对而言,朱家院的林秋曼就犯懒得多,缩在被窝里睡懒觉。
莫约到巳时,莲心来报,说有位郎君来了。
林秋曼困惑问:“什么郎君?”
莲心两眼放光,“那位顾郎君生得好俊,他说只要小娘子见了就知道他是谁了。”
林秋曼生了兴致,立马出去看情形。
那位顾郎君端坐在正厅里,穿着素净,头上仅用巾帻束发。旁边的小厮抱着他的斗篷,很有规矩。
林秋曼一看到生得俊的郎君就腿软,当真是唇红齿白,丰姿秀逸。
见她来了,顾明哲起身行拱手礼。
林秋曼行福身礼,好奇问道:“这位郎君是?”
顾明哲轻声道:“那日在林府曾见过小娘子。”
林秋曼恍然大悟,顾明哲抿嘴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莲心来奉茶,稍后林秋曼遣退闲杂人,正色道:“周娘子的情形,顾郎君可清楚?”
顾明哲点头,“我都清楚。”
林秋曼端起茶碗,“不知顾郎君有何看法,二娘想听听你的见解。”
顾明哲沉默半晌,才说道:“我自然是希望周娘子好的,她的想法,便是我的想法。”顿了顿,“只要她过得痛快,我便什么都能依着她。”
林秋曼:“你们有多少年的情意了?”
顾明哲陷入了沉思,“莫约十年了,当年我身陷窘境时,幸得她救助,才能活到至今,她对我是有恩的。”
林秋曼试探问:“你就从未想过求名分?”
顾明哲失笑,“不怕二娘笑话,我这样的人,能活着已经是奢求。周娘子是重情义的人,她不嫌我低贱,给我尊严。我卑弱,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能在她不痛快的时候宽她的心。如今许俊欲休妻,她半生心血都在宝春斋,我亦替她不值。”
林秋曼摩挲手心,沉吟道:“许郎君是休不了妻的,现在唯一的难处就是如何证明你与周娘子是清白的。”又道,“十年情义,要抹干净也是不易。”
顾明哲垂首不语。
林秋曼对他实在好奇,“周娘子就从未想过与你断绝关系?”
顾明哲笑,“没有。”
林秋曼摸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也难怪,若是我家郎君给我纳八房妾室,我也会常年累月给他戴绿帽气死他。”
顾明哲被逗乐了,说道:“许俊确实混账了些。”
林秋曼:“何止混账,虽说婚前他被老丈人磋磨,可人家好歹把唯一的独生女给了他呀,以后的回春堂也会落到他许家。更重要的是他也是娶了周娘子才发达的,就算周娘子再不讨他欢心,人家也替他生儿育女,守过孝的。两口子闹了矛盾不想法子解决,纳八房妾室气人,哪个女郎受得了。”
顾明哲沉思道:“那些年周娘子的确过得不痛快,还生过两场病,后来我多番开解,她才彻底想通的,二人便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林秋曼抱着手,“商人重利,若让许俊分一半家产出来,他定是不愿意的。”
顾明哲,“他恨透了周娘子,岂会让她分割财产。”
林秋曼不说话了,顾明哲试探道:“周娘子可曾与你讲过我的情况?”
林秋曼摇头,“没有。”
顾明哲犹豫了片刻,“她这是在顾及我的颜面。”
这话林秋曼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