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乖点点头:“我不会乱跑的。”
见他似是陷入回忆,容嫱出声打破沉默:“然后呢?”
“然后……”秦宓想起那夜惊险的一幕幕,“肃王欲起兵逼宫,我早一步进宫揭发。”
“陛下起初不信,是贵妃娘娘替我说话。”
“他下了秘旨,秘密召集京城周围军队入京护驾。”
“但是——肃王提前发动了宫变。”
那会儿军队还没到,皇后家族是武将世家,纷纷带着手下涌入。
若禁军在,自然不足为惧,可禁军正与肃王偷养了十来年的精兵打作一团,分身乏术。
容嫱吸了口气,颤抖着出声:“娘亲便是那时,为先帝挡了一剑?”
秦宓沉默了一下:“是。”
皇后怨极了这对男女,提剑便想杀之而后快。
若非那孩子不在这里,她也要一起杀个干净!
面对一群武夫,先帝身边一堆太监宫女毫无用处。
他跌坐在地,吓得脸色惨白:“毒妇!你这毒妇!”
皇后仰头哈哈大笑,手里的剑扬了起来:“谁初入宫时不是心怀憧憬、温柔贤惠,是你这狗皇帝将我逼成这样!受死——”
“陛下——”
长剑没入血肉,鲜血溅开。先帝狠狠一愣,随即震惊地抱住自己的宠妃:“云儿?!云儿!?”
秦宓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一剑挑开面前纠缠的叛军,惊慌失措地冲上前:“娘娘!?”
他想到还在家里等他的嫱儿,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发髻珠钗早在碰撞间散落,更显出几分凄美。
她看见援军杀了进来,将皇后及其家族一一擒获,眼底露出一点光亮。
“云儿,不怕,不怕,朕不会让你有事的。”先帝死死按住她的伤口,也红了眼,“你们愣着干什么!!宣太医!!”
云贵妃碰了碰他的手,头却偏过去,对上秦宓的眼睛。
“答应我…照顾好……我的孩子,我对不起他(她)。”
先帝恸哭,抱紧了怀里生气渐渐流逝的身子:“朕答应你,朕答应你,一定照顾好元儿。朕立他做太子!你再撑一会儿,太医马上来了……云儿,云儿……”
云贵妃终究是没有撑过去,那一剑伤在要害,没多久便香消玉殒了。
云贵妃之子秦诸元当时只有四岁,先帝却力排众议,将他立为太子。
半个月后,先帝薨逝。
外界都道先帝是思念成疾,随贵妃娘娘仙去了。
但容嫱知道,娘亲在仇人身边蛰伏六年,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先帝之死的真相,恐怕只有阿绻自己清楚。
秦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它好像轻易握住了世人求之不得的权势,又好像什么都抓不住。
他艰难开口:“我没想到你娘亲会替先帝挡那一下,我真的没料到。”
可若不是他渴望立功,莽莽撞撞揭发肃王,叛军不会提前攻入皇宫,阿绻也不一定会死。
秦宓内心的痛苦愧疚不比任何人少。
几年来午夜梦回,他时常想,如果自己当时能再谨慎稳当一些,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他和嫱儿,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天。
容嫱流着泪,眼眶通红:“这便是命运弄人吧,我们之间,谁能说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她当年也没给他解释的机会,险些要了他的命。
秦宓紧紧盯着她,仿佛在接受最后的审判,心神忐忑。
容嫱抽出袖间的匕首,直视他的眼睛,忽然觉得阿倩说的对。
有时候只是看那人一眼,心里的答案便呼之欲出。
“其实当年那一剑下去,我心里便不怨你了。”
秦宓听见她的话,眼底燃起一点希望。
她松开手,让匕首落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们早已两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好不好?”
他眼里的光倏地熄灭了,好似坠入无边黑暗。
容嫱没等到他回答,闭了闭眼,转身走出摄政王府。
“小嫱儿?”
林长即迎面走来,见她双眼红肿地从王府出来,忍不住上前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