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青毫不在意,将历册丢回芥子里:三日后便三日后。
岑钟肃穆道:诸多事宜皆需时日筹办。好歹也得把红绸子挂起来,量了尺寸做身喜服。
禾青青却道:筹办什么?门中紧巴巴了这些年,好不容易宽裕一些,乱花什么银子?
她斩钉截铁:一切从简。
从简的结果是,三日后,禾青青和岑钟在门内众师兄弟、师姐妹的见证下,拜把子似的,拜了天地。
拜完后,大家热火朝天地围过来,一口一个门主门主,岑钟才有点反应过来
怎么像是他被人套住了?
一抬眼,见禾青青站在人堆外笑,笑得眸光中神采流转。
岑钟恍然:他年少时,便没有她通达、豁然。如今他虽到合体之境,但论心性,何时能比得过她。
她确然没了当年做门派大小姐时的温柔、平和,但禾青青依旧是禾青青。
当年她候在院外,对他说我等你回来,怎么可能是年少烂漫的冲动而为?
她对他,必然也是有心的。
那份心意,沉淀多少年,都是存在的。
她那么聪明、慧智,只要想找,总能找回来。
果然,把子,哦不,天地拜完后,禾青青对岑钟道:你走后头半年,我才想起来,我是何时对你有意的。
是那年山上踏春,两人避雨,雨过天晴后,他在前面领着路,避开坑坑洼洼的泥潭,引着她一起离开。
她往前看去,但见雨后透亮的日光下,少年俊朗又认真的背影。
他安静地领着路,自己淌在泥泞中,却寻了砖石,垫在她将要走过的地方。
她看得出神,自己都未察觉。
但禾青青又说:人总是会变的,你变没变,我不清楚,我变了,确是真的。你如今回来,我并不能保证,你娶的,还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
岑钟痴痴地看着禾青青,许久哽咽道:若你已然不是,你如今还想变回那个大小姐吗?
禾青青出了会儿神,想了想,垂眸道:想的。
哪个女子不想做大小姐呢?
有人疼,有人爱,有人护着,可以纯真,可以烂漫,可以不必将重任担在肩上,可以于暖春花开时,携伴去到山上,赏春日、踏春情。
可以只是为几株梨花,扭头向窗边
岑钟揽了禾青青的肩膀,深情道:从前师父师娘疼惜爱护你,日后这些,便都由我来吧。
誓言满满:必不叫青青你,再吃半分苦头。
也请放心地做回你的大小姐吧。
岑钟:我护你。
半空的软塌上,岑羽触动颇深。
春日的暖风似是随着岑钟与禾青青的这番话,一起吹进了他心中。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好的爱情。
始与年少,忠于承诺,不负岁月,齐心携手。
一切都是真切真诚的,毫无虚情,没有假意。
岑羽真的第一次亲眼见到。
毕竟上一世,他旁观的多是虚于表面的搭伙夫妻,大家过过日子,吵吵闹闹,感情是有的,但时常无所谓真诚。
这一世,他听闻白虎神与朔悦前生的经历,总不太能理解,觉得过于耽溺情爱本身。
至于他自己
他信感情吗?
最早的时候,真的不信。
至少他没有。
若是他有,他怎么会成了孤儿?
爱情呢?
约莫也是不信的,也无所谓有没有。
毕竟旁人都是搭伙过日子,他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会有?
他很特别吗?
他运气那么好吗?
期待?
更没有。
他期待那些做什么。
不若好好开他的店,养好那些陪伴他还帮他赚钱的猫祖宗。
买房买车,生着过活。
他对什么都没有期待,他一个人、静默旁观,心中如一座孤岛。
遇到沧沉,欢欢喜喜地在一起,也从未想过什么情什么爱,更没想过再问沧沉要什么爱情上诺言。
只是觉得,难得有个伴侣,开心的在一起便好了,刚好他能孵龙蛋,沧沉也喜欢同他一处。
而如今,暖流心中过,令他遍体温热。
他深受触动,沧沉又刚好在身边,他禁不住地想:
沧沉也一直护着他。
但他不是禾青青,原本不是天真烂漫的人,反而分外的冷情。
可倒头来,他如今过得比这轮回中的禾青青还要自在舒服。
凭什么呢?
凭他自发的改变?
不是的。
是因为沧沉。
是沧沉一直守着他,令他有所倚仗、无忧无虑,令他可以想如何便如何。
令他可以惬意地放松身心、自在欢喜。
全是因为沧沉啊。
也是看了岑钟和禾青青他们,岑羽才忽然想到,岑钟的归来和守护是为了禾青青,那沧沉呢?
岑羽低下头。
他看着沧沉,没有言语,只是用手抚了抚沧沉那披散在他腿上的长发,而后低头,在沧沉额头上亲了亲。
他好像知道,情爱是什么滋味了。
因为他自己,已经有了。
修饰简单的喜榻旁,红烛摇曳。
大门紧闭的院外半空,朔悦不在了,若白也跟着走了,岑羽弯腰埋头,用鼻尖蹭了蹭沧沉挺直的鼻梁。
这龙的身份,刚刚确认了。
是男朋友。
☆、第57章第57章
有了男朋友,自然要好好谈恋爱。
怎么谈?不会?
没关系。
有青姐和岑门主教你
成婚之后,岑钟如约做上了门主,禾青青不再是大师姐,开始以主母的身份料理门内事务。
这二位简直是天作之合,一个管外、一个管内,一个负责收徒、壮大门派,一个安排琐碎、保障后勤。
再一起带着一群师兄弟师姐妹齐心协力地发扬安禾门。
没多久,安禾门这小门派的名号,再度打响。
而禾青青和岑钟,典型的先婚后爱,两人一边料理门内事务,一边见缝插针地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