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兰陵王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男子俊美,女子的容颜则隐在面具后,令人浮想联翩。
杨羽从琴后起身,走到陆踏歌身边,优雅的一拱手不知陛下对此曲可还满意?
赵佶还沉浸在曲中未能回神,听见这话竟是呆了呆,然后看向陆踏歌肩膀处被砍出的伤大声喊道快!快传太医。
无妨。陆踏歌摇头阻止道启禀陛下,这桑(伤)是草民为求圆满自己挨上去的,并非意外。
并非意外?赵佶身边的老太监怒道在陛下面前见了血,你竟敢说并非意外?
卿怎可这般不爱惜自己?和他同时唱反调的却是这老太监口口声声的陛下,青年帝王狠狠瞪了老太监一眼让他闭嘴,对陆踏歌柔声道这血见得好,让朕看到了边关,看到了沙场,只是这伤在卿身上,朕着实心疼。
陆踏歌。
等等,是他理解的有问题吗?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太对?
此人姓陆,名踏歌,是那女支人之子顾惜朝的好友,也是个江湖人,闻在下欲献兰陵王入阵曲,特来相助,却提了个要求。杨羽出声打破殿中一时凝滞的气氛,从怀里掏出顾惜朝写的《五略要义》呈了上去。
朝廷和江湖向来互相忌讳,让那群自由自在的江湖人入宫一是人家不愿意,二是后宫安危不保,赵佶闻言颇有些失望,又连看了陆踏歌数眼,才接过《五略要义》。
他本打算匆匆一扫就收起来,未想这刚一打开,就被那行云流水般漂亮飘逸的字体夺了心神。
再看文章,布局合理,字字珠玑,通古今之趣事,绘山河之巍峨,言语诙谐而不枯燥,又能将著者想说的话条理清晰的表达出来。
其文采构思,半点不亚于那篇开盛唐之气象的《滕王阁序》。
赵佶刚看了《兰陵王入阵曲》,此时正心潮澎湃,一见此文又看看身上血迹未干,神色冷淡却自然透出股凶狠味道的陆踏歌,竟有了种将名臣良将尽收掌中的感觉,笑道唉顾惜朝啊,这个顾惜朝。
当初朝里一片反对,半是逼半是劝的让他抹消了顾惜朝的功名时,赵佶就颇有些遗憾,如今再得此文,更觉当时不该听那群老头胡言乱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娼家子弟怎么了,娼家子弟就不能有才华吗?
杨卿,你若知道这顾惜朝在哪,不妨将他找来。朕,想再见他一面,再当面问他些问题。折上《五略要义》放到怀里,赵佶对杨羽道。
杨羽摇头道陆先生并不信任在下,未将顾先生所在相告。
陆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赵佶对这种并无结党营私迹象的回答颇为满意,表面上仍谴责道杨卿的美名可是天下皆知,这天下间若连杨卿都信不过,还能信任谁呢?
陆踏歌看了眼杨羽,面无表情转过头来,将杨羽教他的话淡淡吐出草民只信任陛下。
赵佶一听这话更是高兴,刚要说什么,问问陆踏歌愿不愿意暂离江湖在他这宫室间做几日客,西域人就一拱手草民去找顾先生,先行告退。
言罢,也不等赵佶反应,转身便走。
老太监被制止了两次,这回终于看清形势再往外蹿,拦在陆踏歌面前道大胆!你以为这皇宫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陛下恕罪。还没等老太监说完,杨羽先砰的一声跪了下去,重重叩首陛下,这陆先生是西域之人,常年漂泊江湖不懂中原礼数,还望陛下宽恕。
还望陛下恕罪。这时,一直站在旁边不发一言的花想容也跟着跪了下去。
她不开口时已是红衣艳烈,雪肤朱唇,顾盼生辉的人间尤物。这一发声,更是似黄莺初啼,娇柔清脆,又夹着千般绵软情丝,带出股悠悠愁味来。
花想容抬头,双眼盈盈,带着些哀伤的看着赵佶,其中流露出的妩媚无助惹得赵佶心头真的疼了起来。
朕未曾怪他。赵佶挥手道放了放了,陆先生乃是贵客。
老太监不甘的放下手,末了还狠狠地剜了陆踏歌一眼。
陆踏歌并不在意,依杨羽吩咐,一出大殿便运起轻功,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杨羽依旧在殿中跪着,心里那块大石头却已落了地。
还好还好,这帝王虽容易被或美丽或稀奇的东西吸引,但若从男女之间选,还是更偏向于女子。
长歌门的青年弟子在那遥远的,只饱读圣贤书却未体验过真正官场的时候,还是真诚的相信只要自己才华足够,总归会被帝王认可。
只可惜后来在长安城内的几年蹉跎,硬生生逼他学会了从前不屑一顾的东西。
譬如,了解帝王喜好,揣测帝王之心。
真正的兰陵王入阵曲怎么可能用西域人来舞刀,杨羽安排陆踏歌做兰陵王,一是看中陆踏歌的武功能做到常人极难做到的动作,二是陆踏歌确实是唯一确定不会背叛他之人,三则因为,陆踏歌足够俊美。
西域人大开大阖的刀舞和身披坚甲只会象征性挥戈的传统兰陵王,至少看惯了规规矩矩大场面舞乐的赵佶会更喜欢哪个,是一看便知的。
但杨羽还担心赵佶会因此把陆踏歌留下,收作禁脔。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漂亮的,舞乐能力同样极为出众的女子,来做陆踏歌的替代品,让赵佶不会为得不到陆踏歌而不悦和恼怒。同时还能保留住对方对陆踏歌的念想,让接下来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下去。
这个女孩儿,就是花想容。
和陆踏歌这种不懂礼数,不会看人脸色,还带着被大多数朝廷官员厌恶的江湖之人身份的非我族类相比。对男人来讲,一个听话懂事乖巧,偏又技艺出众,兼之风情万种的女人,明显更具有吸引力。
一身清廉,两袖真的全是清风的杨羽现在迫切需要一些棋子。
不用太多,但要足够关键。
而后宫,就是这第一枚棋子,将要落下的地方。
第63章逆水行舟七
陆踏歌按着杨羽之前对他说过的地方找到小院时,顾惜朝正在院中石凳上貌若沉着的坐着,等西域人落在他面前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皇帝叫你过去。
西域人一口闷掉石桌上动都没动一口的茶水,一边嚼茶叶子一边道。
当真?顾惜朝瞬间空白了表情。
陆踏歌不太懂这中原人明明是该高兴的事为何如此表情,把杯子放回桌上点点头当真。
杨大人当真去献曲了?青衫人声线颤抖的发问。
陆踏歌嗯了一声重复道皇帝叫你过去。
至于顾惜朝过去,他还用不用跟着,杨羽也已嘱咐过,只需顾惜朝一人前去面圣即可。
杨羽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特别,长歌门人有着不逊于原随云的气质,但细细比较,却少了原随云的阴冷,多了些讳莫难言的玲珑。
自原随云开始,陆踏歌已习惯了去分析思考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的每一个动作,举止背后的意义。
但杨羽不同,杨羽不是他的任务目标,至少杨羽不会害他。
所以对那些并不加以解释的命令和任务,陆踏歌选择了遵从。
可得遵从这些命令的同时,他总会想起另一个人。
丁君。
gu903();如果说对别人的话,他总会持着些保留的怀疑。那么假如将发号施令之人换成丁君,不说刀山火海,就算是与明尊为敌,就算是面对必死之局,陆踏歌也不会有一丝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