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gu903();有老将传说陛下一世英杰,战场上中了毒箭,慢性毒时时发作,虚弱不堪,皇帝乃枭雄,不愿在人前衰弱至死,于是自己带着几个亲信去了一处地方自己悄悄薨逝,也有人说皇帝被北楔的刺客带着毒的弩箭射中已去世,但没找到尸体,因此不敢发丧。

这些流言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皇上在战场上中了毒。

云祯摸着自己的毛笔,仿佛专心致志在听课,其实心里却算着,所以两世,皇上都大概是这个点成立的军机处,应该也是早就探到了北楔族的异动吧?

他笨拙地用后世的所见,倒推着姬冰原的想法,天下太平没多少年,但这几年风调雨顺,百姓们过得还算富足,只是各地军制却是乱糟糟的,姬冰原这个时候整治军制,收拢藩地军权,是个极好的切入点。

只是前两世,皇上都没和自己要章琰,两世章琰都是在丧期结束后,和侯府交接了手上的工作,回乡了。

唯有这一世皇上忽然和自己要人。

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在看那些鸭子的时候,他坦白章琰看不上自己,壮志不得酬的原因吧?

皇上是怜才了?

他胡思乱想着,却不知上头的梅学士又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讲经,又布置了个策论,颤巍巍地走了。

他刚要收拾笔袋准备回府,身边一花,却是姬怀素坐在了他身旁,含笑问他:近日我府上新来了个厨子,做得一手好江南菜,听说云侯爷喜欢吃江南菜,不知道今晚有没有幸邀请到云侯爷来我府上小酌一二?前昭信侯云探花是江南人,听说就好吃江南菜。

云祯抬起眼来看他,姬怀素不知为何仿佛被那漆黑清透的眼睛一下子看透了一般,整个人五脏六腑都不由一阵发虚,一时差点转过眼神,好在定了定神,还是坚定微笑着看了过去。

云祯垂下睫毛道:多谢怀素公子,晚上我已有安排。

姬怀素低下头看他,眉目清俊:云侯爷一手射技,想来胸怀大志,怀素也颇有些射技上的疑问,想请教下侯爷。

云祯并不想听。

他听过了,从前姬怀素寡言少语,因此对他说话不多,但正因话少,许诺便分外珍贵。

譬如君臣和合如鱼水,待如腹心手足之类的话。

其实他才登基,就给了自己一杯黄粱终,也不过是君臣一梦,今古空名,大戏一场,曲终人散。

云祯将笔墨等物往布囊里一塞起了身,青松已非常知趣的从外边几步赶了过来,接过他的布囊,捧着送云祯出去。

姬怀素坐在座位上,不知为何感觉到一阵怅然。

他打叠了无数自信能够打动对方心灵的话,但对方却一句都不想听。但即便如此,他对他还是充满了怜惜。

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困境,无人能帮忙解除吗?他这么努力练习了一手射技,却在皇权之下,无奈将母亲给自己留下的人让出去,保全自身。

姬怀素从未如此想过接触、渴望这样一个人。

他觉得他能够理解他,他也理应和自己有所共鸣。

那些求而不得,那些志不得伸,那些在巨大的父子、君臣人伦巨大阴影下艰难的挣扎,生长,无数个暗夜里被内心炽热野望燃烧炙烤的难眠,只有云祯能够体会。

他站了起来,眼眸垂下,遮住了那点野心勃勃和占有欲。

云祯,他要定了。

云祯其实并不能释然,但他学会了远离让自己不开心的人和事,无论是很可能在这次养伤时就已经和他的表妹暗通款曲的朱绛,还是眼前这表面平静内心却野心勃勃的姬怀素。

朱绛没有心,姬怀素的心却太大,是装天下的那种大。

他云祯要不起。

昨非今是,当初自己看不起的那些功利权势和汲汲营营,如今却成了他唯一仰仗的生存之本。

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做,不再是那个将自己所有寄托在他人的人生和他人的成就上,博取别人的爱的那个小侯爷了。

朱绛却在房间里养伤养得快憋出鸟来了,找了小厮专候着下学的时候打发去昭信侯府请云祯,却一连数日都扑了空。

朱绛只怒得骂小厮们不会办事,想了下却找了方路云来:去昭信侯府打听打听,云侯爷最近忙什么呢?就说我在府里养伤太无聊了,求他可怜可怜我,有空来看看我。

方路云一贯寡言,也不多言语,只点头应了便出去了。

不多时果然到了昭信侯府,却扑了个空,他想了下塞给门子几个铜板,让他进去传了个话。

不多时令狐翊走了出来,看到方路云,眼圈微微红了红,但却没有什么,只冷淡问道:侯爷今日不在府里,有事明日再来吧。

方路云道:我们四爷在家里养伤,竟日无聊,想请侯爷过去说说话,烦你有空给侯爷递个话。

令狐翊冷冷道:这几日我也见不着侯爷,帮不上,抱歉。

方路云又看了他两眼,注意到他瘦了不少,也没说什么,只微微拱了拱手:留心就行,谢了。说完干脆利落转身就走。

令狐翊看他转身就走,咬了咬唇,忽然道:侯爷最近喜欢听乐,先叫了几班有名的乐班子来府里唱过,不中意,这几日都在城里各大乐坊流连,把有名的曲子几乎都听过了。

方路云转头,对他又做了个揖:多谢。令狐翊却仿佛还在解释:往往深夜才回,也并不回书房,我只在书房伺候,话我是递不到,想要找侯爷只能去乐坊找了。

方路云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听曲儿?朱绛有些不满道:祯哥儿都忘了我了,自顾自寻欢作乐去了。一时忽然又有些疑心:是不是又有别人凑到祯哥儿面前去了?一想到可能有人取代自己,成为在云祯身边寻欢作乐的纨绔搭档,他忽然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心里仿佛一百只猫在抓挠:你打听过了没?

方路云沉稳道:去了几家侯爷常去的乐坊打听了下,侯爷都是一个人去的,只带着随从,而且就是听曲儿,经常一口气将最有名的曲子都点了听,或是找了唱得最好的轮着听,东西也不怎么吃,乐坊都说侯爷大概就是喜欢听曲儿,散散心。

听到没人,朱绛心头大定,但仍有些不解:从前没见祯哥儿爱听曲儿啊,难道是守丧几年,憋坏了?方路云道:会不会是圣上有什么差使让侯爷办?圣寿不是快到了吗?小的看侯爷这轮着找出名的乐坊、戏班、歌姬的,兴许是挑选乐班之类的,给皇上贺寿?

朱绛忽然精神一振:很是!祯哥儿想来是想着怎么给皇上贺寿呢!他心头大喜,看了眼方路云,对他办的这桩事满意之极,之前只是为了解云祯的围顺手要了这个人,这些日子用起来,却觉得事事妥当,寡言少语,是个藏得住事的稳当人,不由赞道:你这桩差使办得好,这个月给你加月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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