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岭惜连眼都没抬一下,摆明了不想理他的样子。
顾深生来骄傲,从来没有厚着脸皮硬凑的习惯,现在只对一个人,却屡次尝试屡遭失败,嘴角难堪地往下掖了掖,却不是在埋怨曲岭惜,明白都是自作自受。
兰卡走在前面两三步远的地方,背后是暗潮涌动的沉寂,但他似乎毫无发觉的模样,笑着用手指捻了一下翘着的胡须,笑眼弯弯道:小朋友,你最喜欢我的那幅摄影啊?
曲岭惜乖巧地仰着头,看向兰卡的眼神中充斥着对偶像的崇拜和敬仰,眼睛里都是小星星。这下还真的像极了兰卡嘴里的小朋友。
老师我先不说,你猜一下。
还从来没人让他猜一下。曲岭惜面对自己的偶像,多了一丝莫名的稚气。
连兰卡都被他逗乐了。
顾深心念一动,不自觉地瞥了曲岭惜一眼,入眼就是对方因为见到偶像羞涩而控制不住泛红的脸蛋。
顾深心想,他的前男友实在太可爱了。唯一不可爱的点,就是成了他的前男友。
男人想要像以前一样摸一下小朋友的小脑袋瓜子,然而手都已经抬到一半,想起如今两人的处境,尴尬地停留在空气中,旋即假装看了眼腕上戴着的手表,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想望风景。
然而这是摄影展,是室内,并无风景可望,顾深故作冷淡的样子也不太像是在欣赏兰卡的作品,倒是给人一种他本人有事必须要走的既视感。
兰卡眯着眼笑:老顾这是有急事?陪不了我这个老头子了吗?没事没事,你大忙人,又对这些不感兴趣,早点走我和小朋友都不会怪你的。
老顾小朋友
顾深的眼皮不自然地跳了两下。
他对曲岭惜解释说,自己和兰卡是挚友,这其实是在扯淡。他和兰卡属于相看两相厌的,要不是看在曲岭惜的面子上,顾深一句糟老头子就直接骂出口了。
哦。我挺闲的。顾深冷淡地勾了下唇角,刚才只是看一下是不是到了用餐时间。我听你助理说,你吃不习惯本地菜,就定了一家A国菜。我之前去尝过,还不错。
兰卡控制不住地抖动了一下胡子。
曲岭惜好奇地看过去。他曾经把兰卡的所有采访都看过,然后很细心地观察过这位艺术家有个很明显的小习惯。如果开心了又想保持风度忍住,那么他的小胡子就会不停地抖动。
这么说来,兰卡估计是很想吃顾深口中的A国菜了。
不过也对,兰卡一个彻头彻尾的A国人,初来乍到C国,吃不习惯这里的菜也是很正常的。理智是这么告诉他,可曲岭惜还是有点难过,本国菜多好吃啊,品种繁多、有滋有味,无论是辣的、甜的、咸的,各类C国菜都能满足他的味蕾。
连之前去凉城,吃不习惯的地麻饼和地麻酒,他都慢慢接受了,想想还有点独特,好几个月没尝到甚至还有点想念。
于是心里对偶像的喜爱度稍微减低了一些。
曲岭惜看了看顾深,又看了看偶像,心想顾深也是这样吗?久居A国,所以一直吃不习惯C国菜。
才沉思一秒,曲岭惜就收回了思索。
这是错的,他关心前男友喜不喜欢吃本国菜干什么。反正已经过了一年一度祭奠罗布的日子,顾深很快就会回去了。
然后他们两人至此毫无交集。
曲岭惜烦躁地拍了拍脸颊,他嘴里嚷嚷着对顾深毫无兴趣,然而却总是事与愿违。
不过也难怪,感情又不可能在瞬间深陷,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抽离。
毕竟,要问就是,爱过。
他已经觉得自己做得很棒了,只要在一朝一夕中淡化对这渣男的感情,逐渐忘记他,然后迎向新的帅哥,目前就是曲岭惜最近定下的的目标。
曲岭惜每日都会在备忘录里画正字,一天时间里想到渣男一次,他就记一个笔画,如果一整天都没有想起这个人,就减一个笔画。
今天他和顾深有了实际接触,这人也在脑子里转悠了几圈,估计还是得在备忘录里多记几笔,一想到这点,曲岭惜又开始头疼,见到偶像的欣喜感又冲淡了几分。
顾深自然不知道短短时间内,曲岭惜连和之后的男朋友结婚给顾深递什么样的喜帖和喜糖这种事都想好了。
他低声问曲岭惜:你去吗?
曲岭惜只喜欢C国菜,下意识想摇摇头说不去,想到兰卡也去,他犹豫了一会儿,就说:去吧。
兰卡眯着眼睛笑得像个老狐狸。
他带着曲岭惜和顾深围观展厅,走到一幅人流围绕着一层又一层的画前,摸摸胡须到:是这幅吧?
兰卡说的正是《米果花》。
曲岭惜虽然喜欢这幅作品,却不是最喜欢的,他摇了摇头说:不是。
摇完头,他又怕兰卡误会,马上补充说:我很喜欢《米果花》,但不是最喜欢的。
兰卡倒是惊讶了。这怎么跟顾深给他的小资料不一样啊。
他鄙视地看了顾深一眼,仿佛在用眼神指责对方是怎么做人家男朋友的。顾深骗他来C国之前,说过曲岭惜最喜欢他的《米果花》,敢情全是误会?
顾深摊摊手,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兰卡无情地哼了一声。
曲岭惜看着这一幕倒是笑得眼睛弯弯,他说道:老师跟我来。
兰卡依言跟着他去了,顾深没有接到邀请也厚着脸皮优哉游哉地跟在最后头。这间展览厅很大,曲岭惜初来乍到,也找了很久。
兰卡背着手跟在曲岭惜后头,看他左找右找都找不到,道:小朋友,你该不是把别人的作品记成我的了吧。
曲岭惜哪里肯自己对偶像的拳拳心意被误会,脱口而出说:怎么会!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这次兰卡倒是没笑,顾深弯了一下嘴角。
曲岭惜也有些绝望,问道:老师所有的作品都展出在这里了吗?
兰卡眯着眼想了想:倒也不是。
曲岭惜期待地望着他。
兰卡说:之前我确实让助手把所有的作品都挂出来。可是我这些年写得实在太多了,你们这展厅竟然还不够挂。我就叫助理把一些不是很出名的摄影作给收了起来。
曲岭惜的眼神总算重新亮了起来。
兰卡看向曲岭惜的目光有点复杂,你你该不会是喜欢那些垃圾吧。
顾深从头至尾目光就没从曲岭惜身上移开,他看着曲岭惜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像极了被掩去光芒的星辰。
曲岭惜轻微地皱着好看的眉头:垃圾?
兰卡云淡风轻地笑着:对啊。不是所有出于我手里的东西都是作品,有的我不满意的,跟垃圾差不多吧。
曲岭惜歪了歪头,疑惑道:那那您主要对什么作品不满意呢?
很简单。兰卡道,不出名的。
曲岭惜仿佛三观被震塌:可是我喜欢您的那幅作品就是不出名的啊我认为出名与否跟作品的好坏无关。大众喜欢的,不一定就是最出色的。老师,我之前就是被您
曲岭惜的话还没说完,兰卡就笑眯眯地打断了他:小少爷。您还是太天真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