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春秋小吏 长生千叶 2493 字 2023-08-28

gu903();将碾硙准备好之后,祁律十分悠闲,等了一会儿,在附近有一搭没一搭的乱看,这边掀开一个青铜豆,那边掀开一个青铜合。

在眼下这个时代,食物的器皿和现代也大有不同,豆就是圆足圆口的碗,而合很好理解,就是带盖的盒子。

祁律找了一番,打开一个青铜合,还未看清是什么东西,一股冲天的酸咸之味喷在鼻息之间,呛得他连忙捂住口鼻,险些咳嗽,定眼一看,原是腌制的笋子。

说起腌菜,春秋时期的腌菜不饶多让,因为没有冰箱保鲜的缘故,贵族为了确保菜色的多种多样,腌菜开始发扬光大,腌菜分为五齑和七菹,豚拍齑、蜃齑、牛百叶齑,腌猪肩肉、腌大蛤、腌牛百叶等等。

奴隶见到祁律掀开小合,着急忙慌的说:亨人,这是腌制坏了的,已经苦了,不能食,小人们正准备丢掉。

祁律立刻说:为何要丢掉,正好。

正好?又见正好!

奴隶们面面相觑,这笋子腌制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放错了佐料,因此一开坛,味道就又酸又苦,不用尝就知道,一定不能食了,而祁律竟然说这正好,难道他要用这样的腌苦笋,去给祭小君子食,岂不是大不敬,要掉脑袋的!

然而他们可不知道,这在祁律眼中,就是正好。

奴隶们的失败品,竟是误打误撞腌出了地道的酸笋,这个时候是没有醋这种调味料的,其实也有替代品,被唤作苦酒,在他们眼中,因为酸味没有提纯,所以略带苦涩,那酸笋因为味道太刺鼻,也略带苦涩,便成了腌制失败的苦笋。

祁律将这些苦笋拿出来,用清水冲洗,洗掉表面刺鼻的酸苦味道,很快酸笋的庐山真面目终于露了出来。

刚才祁律就在想,没见过世面,却刻意刁难人的祭小君子想吃稻米,又不能看到稻米的外形,简直再容易不过,那就是把稻米浸泡,打成迷糊,然后或蒸或煮,做成米粉!

米粉没有稻米的外形,却有稻米的清香甘甜。而做这个米粉米线,讲究的就是陈年大米,如果是新米,做出来的米粉反而容易断裂,陈年稻米做出来就不一样,丝滑又弹韧,根根分明,岂不是正好?

米粉这种东西,祁律敢打包票,祭小君子绝对没食过,有了做米粉的想法,到底该做一种什么样的米粉,什么样的汤头能让祭小君子食髓知味,念念不忘呢?

在看到苦笋的时候,祁律又露出了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果然不信君看弈棋者,输赢须待局终头,这场无解的赌约,本以为稳赢的庄家怕是要输的血本无归了。

最终成者必是祁律。

第3章【螺蛳粉】

膳夫奴隶们眼睁睁看着祁律淘了陈年的稻米,放在一旁浸泡,又眼睁睁看着祁律从恶臭的青铜合里,捡了几根恶臭的腌苦笋,用清水洗巴了洗巴,然后很随意的丢在青铜平槃中。

槃也叫作承槃,其实就是现代所说的盘子。

有了陈年的稻米和滋味儿地道的酸笋,简直就是集齐了天时与地利,祁律脑海中已经确定了米粉的汤头,只剩下找齐其余几样食材。

祁律又在四周寻摸,膳夫奴隶们心里急的团团转,偏生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身为赌约正主的祁律,一点儿也不着急,稳稳当当,一脸云淡风轻。

祁律掀开一口鼎,鼎在这个年代是肉食器具,当然也是重要的祭祀用品,天子诸侯祭祀,都要用鼎这种祭器。

祁律扒着鼎口,用手轻轻扇了扇风,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原是煮了一锅的浓汤猪肉,这汤头的味道只是用闻的,就知道有多么醇厚鲜美。

膳夫奴隶们眼看着祁律终于找了一件像样的食材,狠狠松了一口气,连声说:亨人,这是小人们从一早上便熬煮上的豚肉,足足顿了许久,肉质软嫩脱骨,入口即化,鲜

膳夫奴隶的话还未说完,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卡了壳一样定在原地,瞪着眼注目着祁律将鼎中的高汤倒出来,看也不看熬煮得咸香脱骨的猪肉一眼。

膳夫奴隶不确定的说:亨人您不要这豚肉?

祁律很确定的说:不要。

膳夫奴隶再次狐疑:只要这寡水的汤头?

汤头倒出来,里面根本没有肉,连个肉渣子也不见,平日里公侯君子们吃肉,奴隶一辈子上也吃不上一口肉,也就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喝一口君子们剩下来的肉汤,已经美得找不到北,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一个区区亨人,尔尔小吏,竟然把肉留下来,倒了汤准备给君子吃。

高中课本里一篇古文《寡人之于国者》,讲的是梁惠王问诊孟子,孟子向梁惠王描绘了一幅美好的治国之景,其中说到有治之国,五十者可以衣帛矣七十者可以食肉矣,意思就是如果国家治理得很好,那么五十岁的人就可以穿上丝绸,七十岁的人就可以吃肉了!

梁惠王还是生活在几百年后的战国时期,可想几百年前的春秋时期,普通人想吃口肉有多困难,或许当真是吃肉难,难于上青天罢,因此可想而知,奴隶们看着祁律把肉汤倒出来,是有多惊讶,甚至惊恐,这可是大不敬

祁律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开口了,淡淡的说:这是何物?

膳夫奴隶们回过神来,强自打起精神,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期,硬着头皮回答:回亨人,是是田螺蛳。

没错,就是田螺蛳,祁律找了半响的食材,只差这么一味食材,祁律要做的美味就齐活儿了!

祁律笑眯眯,十分和气的说:有劳几位,帮律把这筐田螺蛳清洗干净,泡一泡,吐净沙泥。

祁律的面容向来不俗,一双丹凤眼稍微有些吊尾,微微一笑,那笑意仿佛能飞入旁人心坎之中,再加上他如今刚刚受了一番鞭笞之刑,身子骨儿虚弱的很,因此脸色微微泛着惨白,毫无攻击性可言,一笑起来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温和不凌厉,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奇妙感觉。

好、好!奴隶们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祁律一笑起来,自己心中还没来得思考,口头已经满口答应,手头也忙碌起来,不自觉的接过那筐螺蛳,麻利的清洗去了,浑似魔怔了一样。

陈年的稻米、地道的酸笋、一锅猪肉汤,外加一筐田螺蛳,祁律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

还没好么?让本君子等到甚么时候?

膳房中热气渐渐蒸腾,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弥漫着,竟然还夹杂着一丝丝陌生的酸臭,说不清道不明。

伴随着嚣张的声音,祭小君子再次踏入膳房,大摇大摆,活脱脱一直摇头摆尾的大公鸡,走进来刚要喝骂,登时捂住口鼻,嫌恶的皱眉说:甚么味道,如此之臭,实在鄙陋不堪!

咕咚!他的话音一落,膳夫奴隶们双膝一软,全都吓得不自觉的跪倒在在地,以头抢地,瑟瑟发抖的不敢抬头,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吭声。

唯独祁律手中捧着一个木质托槃,上面摆着一个平日里盛汤羹的大海碗,热腾腾的气息一缕缕的从海碗中冒出来,浓郁而怪异。说香,它冒着一丝丝酸臭,说臭,但又回味无穷。一般人是不喜欢去闻臭气的,但是这个味道偏生就有让你闻了第一次,想再闻第二次,仔仔细细的闻个明白的奇怪魔力,一层层时而浓郁,时而辛辣的香味,层层叠叠,层次分明,不停的回味在这只其貌不扬的大海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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