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律闷着被子,闷声闷气的说:小羊太傅太傅被被子绑架了。
獳羊肩:
祁律在被子里哼哼唧唧,滚来滚去,就是不愿意起床,分明是祁律紧紧拽着被子,却说被子掳劫了他。
獳羊肩无奈的说:太傅,郑伯一大早便到了营地,来接迎天子圣驾了。
郑伯?祁律一听,立刻将被子一掀,探出头来,头发乱七八糟的蒙在脸上,哪里有平日里高深莫测的模样,看的獳羊肩又是眼皮一跳。
獳羊肩点头说:正是呢太傅,郑伯一早便来了,出了京城城门,说是连夜赶来的,便是为了迎接圣驾,这时候跪在天子营帐门口呢。
这下子祁律也别睡了,从榻上爬起来,獳羊肩赶紧过来给他梳头,洗漱换衣裳,穿戴整齐,从刚才蓬头垢面,被被子掳劫的不知什么人,突然变成了高深莫测,云淡风轻的当朝太傅。
祁律换好衣裳,一身衣冠楚楚,獳羊肩打起帐帘子,祁律便从里面款款走出来,石厚手搭长剑,拔身而立在营帐外面,那挺拔的站姿和气场,简直便是一个剑客。
石厚看到祁律走出来,挑唇笑了一声,也不知什么意思。
祁律看了他一眼,说:笑什么?本太傅今日哪里不妥?
石厚又笑了一声,说:妥,太傅没甚么不妥。只是太傅方才在营帐中,高喊被被子掳劫之时,厚救主心切,差点子便冲进去营救太傅。
祁律:石厚是不是吐槽了自己?
祁律衣冠整齐,来到天子营帐门口,便看到了郑伯寤生。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郑伯寤生,以前都只听过郑伯寤生的传说,却没有真真儿见过郑伯寤生其人,如今一见
郑伯寤生虽然跪在地上,但看得出来,他身材必然十分高大,肩膀很宽,整个人充斥着一股威严的气息,却又有一种文人的气质,那是一种文武调和的感觉,果然是国君风范。
再看郑伯寤生的面容,刚毅端正,下巴上微微生着一些胡子茬,郑伯寤生平日里应该是不蓄胡须的,如今他的下巴上冒着一丝丝的胡子茬,看起来十分仓促,可能是为了表达自己乃日夜兼程赶来迎驾的,所以才故意不将胡子剃掉。
郑伯寤生的胡子并不会显得邋遢,反而给端正刚毅的面容平添了一股威严之气,只要打眼一看,便知道郑伯寤生是一个狠人,的确,能够成为春秋小霸的郑伯寤生如何可以不是个狠人?
郑伯年纪本就不大,三是有加,在政客之中,这个年纪实在太年轻了,在国君之中,这个年纪尚且乳臭未干,毕竟姜都是老的辣,但是郑伯寤生便是如此,年纪轻轻,已然做了几年的霸主,连去世的周平王都害怕他。
虽郑伯寤生还年轻,但算起来,郑伯寤生即位已经很久,也算是郑国的老国君了。郑伯寤生少年即位,即位的时候比现在的姬林还要年轻,甚至年轻许多,不过十三岁。
少年即位,那才是真正的乳臭未干,但不得不说,提起十三岁即位的不世之主,祁律还想到了另外一位,那便是大名鼎鼎的秦始皇。
郑伯寤生和秦皇一样,都是十三岁即位,那个时候年纪还轻,基本压不住任何头等,朝中都是倚老卖老的老臣,那些个老臣年轻的时候便坏,变成了老臣只会更坏。当时朝中还有郑伯寤生的母亲武姜,天天的跟郑伯面前哭丧,逼迫郑伯给武姜的小儿子,也就是郑伯寤生的亲弟弟册封地盘子,封的不肥沃不行,封的不便利不行,封的还要比国都老郑城大,不然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郑伯的弟弟叔段被封在京城,让边邑的卿大夫像侍奉国君一样侍奉自己。郑伯寤生的叔叔公子吕找郑伯,质问郑伯,这个郑国的国君到底是谁在做,如果真的是你弟弟在做,那我就去效忠你的弟弟,如果不是你的弟弟在做国君,那就请君上出兵讨伐叔段这个逆贼。
所有人,连郑伯寤生的母亲武姜都以为,郑伯是一个软蛋,任由别人欺负,任由母亲哭丧,任由弟弟趴在头顶上撒尿拉屎,却笑眯眯的不敢还口。
哪知道就在公子叔段造反,武姜准备在老郑城里应外合之计,那个所有人都认为的软蛋,竟然发威了。
公子叔段的造反,好像雷声大雨点小,瞬间就被郑伯寤生压制下来,甚至被郑伯寤生追着打,抱头鼠窜,最后没有办法,丢盔卸甲的跑到了共国,因此得名共叔段。
祁律在很多古文中都看到共叔段这三个字,例如《郑伯与共叔段》《共叔段之乱》等等,其实共叔段这三个字带有浓浓的贬义和嘲讽。因为叔段既不姓共,也不氏共,而是因着抱头鼠窜到了共国藏起来,才得到了这么一个滑稽的名字。
很多人说,郑伯寤生奉行霸道,只不过生不逢时,生在了春秋的最早起,倘或他晚生个一二百年,哪里还能轮得到春秋霸主哪里还轮得到齐桓公,什么春秋五霸都不需要,郑国独霸就够了。
虽这个说法有些夸张,但祁律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今亲眼看到了郑伯其人,只是看这气场,便觉得十足与众不同,那可是在一场场阴谋与算计之中,千锤百炼出来的气场,是常人完全不能比拟的。
郑伯寤生跪在地上,态度十分恭敬,不只是郑伯寤生,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同跪在地上,因为国君在前的缘故,那个人跪的更加卑微,伏低身体,可不就是郑国的国相祭仲么?
昔日里祭仲提拔了祁律作为少庶子,如今见面,不过须臾,而祁律已然摇身一变,成为天子太傅,没成想竟然是以这样的场面再见。
郑伯寤生和祭仲听到脚步声,立刻侧头看过去,便看到了一行太傅官袍的祁律。
郑伯眯了眯眼睛,看似不经意,却细细的打量起祁律来,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单薄,面容斯文是斯文,却也没有什么惊世的美貌,若说他是通过嬖宠来魅惑天子一步登天的,任谁也觉得不可能。
关键祁律身上也没有什么谄媚的气息,透露着干净的气质。
祁律走过去,主动拱手:律见过郑公,祭相。
郑伯寤生还跪在天子营帐门口,虽他长相十分威严,不过很快化开笑容,好似一个最没有官架子的国君,亲和的说:这位便是祁太傅?久仰大名,却始终未得机会瞻仰,如今寤生一见祁太傅,果然器宇轩昂啊。
器宇轩昂?祁律瞬间有点飘,因为很多人见到祁太傅都会夸赞祁律清秀,文质彬彬等等,这就等于夸赞祁律长得好看,但说祁律器宇轩昂,这不等于夸赞祁律长得帅么?是个男人当然喜欢别人夸赞自己长得帅,而不是好看。
祁律差点子就被这个会说话的郑伯寤生给收买了,拱手说:郑公抬爱了。
郑伯寤生依然跪在地上,说:恕孤无法回礼了。
郑伯寤生又说:因着国中水患之事耽搁,孤迎驾来迟,实在罪该万死,孤听说天子还未晨起,便准备跪在这里,等待天子晨起,可否劳烦太傅进内看看,天子醒了没有?
郑伯的态度实在太乖巧了,简直就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因为自己来晚了,所以就跪在地上等着天子起床,打眼一看,十足众臣之中的楷模。
祁律笑了笑,心里却清晰的很,郑伯寤生做做样子而已,什么水患,估摸着都是借口,祁律敢肯定,郑伯寤生昨天就到了京城,或许更早,毕竟这样的不世之主,怎么能允许自己迟呢,他们最喜欢的,便是运筹帷幄的快感,掌控时间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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