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余这么说,显然是承认了,齐国的使团的确被他藏了起来。
祁律笑着说:由余将军,这样罢,你告诉我们使团在哪里,把齐国的使团放了,如何?
由余看向祁律,说:祁太傅智勇双全,由余以为,你们根本不需要由余,也能找到齐国的使团。
他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是了,我险些忘了,齐国使团安置的地方十分荒凉,也没有饮食,倘或拖延个两三天,也不知道使团那些金贵的大夫们禁不禁得起饥饿。
由余!姬林嘭!狠狠拍了一掌案几,说:你如今已经是败军之将,竟还有胆量顶撞寡人?
由余的表情很镇定,说:由余是刀口上舔生活的人,早在几年前流亡之时已经死了,如今是半个死人,天子您说,由余还有甚么敢不敢的?
姬林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说:怎么,难不成你是放不下那些烧杀抢掠的山戎马贼?寡人便与你说了罢,在那些山戎贼子眼中,你已经是一个叛贼了,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你,如今不过一两句闲言碎语,更猜测与你,你还当自己是山戎人么?他们从来没把你当成自己人看过。
不,由余轻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十分沙哑,似乎听到了什么顽笑,说:我从未把自己当成戎人看过。
姬林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冷笑说:怎么,你如今又肯做周人了?
由余却淡淡的说:周人?由余身份地位,犹如草芥,在你们这些贵胄眼中,由余何曾被当成一个人来看过?!
由余冷笑一声,说:你们不必多话了,今日我由余落在你们手上,要杀要剐随便,至于齐国的使团有本事便自己去找,休想从我口中套出只言片语。
好!姬林冷冷的说:寡人成全你!
姬林的性子也是火爆的,别看他平日里像一只小奶狗一般,年纪也不大,但祁律知道,天子的性子最是火爆,其中还有一些冲动,加之他已经成为了天子,登上了万人之上的席位,骨子里自然有一些高傲在其中,哪里能听得由余这样的顶撞?
姬林冷声说:来人,先赏他三十鞭子,寡人倒是要看看,是鞭笞之刑厉害,还是他的嘴巴厉害。
虎贲军立刻冲进来,取来了鞭笞的鞭子,鞭子上挂满了倒钩倒刺,别说是三十鞭子了,这种鞭子打下去,便是十鞭子就能要了半条命,倘或二十鞭子抽下去,绝对足够祁太傅来一盘炒肉丝了。
虎贲军压住由余的手臂,将他的粗衣扯下来,袒露出满是伤疤的后背,举起倒刺的鞭子便要抽下来。
祁律死死皱着眉,由余这模样,必然是故意激怒天子的,想来他的性子和天子一样,都火爆的厉害,简单来说就是吃软不吃硬,凡太子知所以可以顺利潜伏在由余身边,就是摸准了由余这个性子。
而如今天子和由余两个暴脾气冲在了一起,瞬间便要爆炸。
祁律立刻长身而起,说:且慢,不要行刑!
祁律突然阻拦行刑,虎贲军一鞭子差点打到了祁律,连忙收回鞭子,众人全都吃惊的看向祁律。
由余跪在地上,慢慢抬起头来,黑色的长发垂在他的面目两边,衬托着由余俊美却张狂的面容,唇角挑起一抹笑容,说:怎么,太傅心疼我了?
祁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第94章赌约
怎么,太傅心疼我了?
由余这话一出,可想而知天子的脸色有多难看。
祁律一脸正色,仿佛自己无比刚正不阿,完全不懂由余的顽笑,对姬林拱手说:天子,由余此人皮糙肉厚,若是打他,恐怕无法降服。
姬林脸色不是很好看,听祁律说由余皮糙肉厚,脸色这才稍有霁色,说:哦,依照太傅所言,该如何处置这由余,才能让他开口?
祁律笑眯眯的说:劳烦祝聃将军,将那些山戎马贼带上来。
祝聃不知道祁律是什么意思,他看了一眼天子,姬林点点头,祝聃立刻转身离开了大堂,去提那些马贼。
祁律趁着祝聃离开的空档,对身后的虎贲士兵说:堵住他的嘴。
虎贲士兵毫不含糊,冲上去将布巾塞在由余的嘴里,由余睁大眼睛,似乎想要反抗,但是因着他手脚都被捆住,脖子上还带着枷锁,根本无法反抗,只得被生生堵住了嘴巴。
由余一双虎目死死盯着祁律,愤恨的能将祁律身上打成马蜂窝,祁律一点子也不在意。
就在这个空当,祝聃已经将剩下几个马贼头目全都提审上堂,那些马贼头目一进来,就看到了由余,他们的嘴巴可没有被堵上,不由分说,破口大骂。
由余你这个兔崽子!!
庸狗!老子杀了你!
周人的走狗!吃里扒外的家伙!
大王待你不薄,你这庸狗竟然背叛我们!你不得好死!
由余目眦尽裂,眼珠子赤红充血,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发声,反而是山戎马贼骂的十足难听。
祁律让祝聃将山戎马贼带上来,但是并没有问他们话,也没有提审他们,只是听着山戎马贼大骂由余,那些人似乎有骂不完的词儿,堂上仿佛蛤/蟆坑。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
狗东西!周人的庸狗你!
无错,你这个狗东西,我早就说他是个狗东西!
由余的眼神从愤怒凌厉,很快的,渐渐平息下来,祁律看到由余的眼神变化,便说:行了,可以带他们下去了。
祝聃一脸迷茫,不过还是将几个山戎马贼全都带下去,一时间堂上终于恢复了平静。
祁律负着手,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来到由余面前。姬林有些担心,毕竟由余好像一头不知驯服的野狼,祁律根本不会武艺,就算由余戴着锁链和枷锁,也难保他不会突然暴起,尤其由余刚刚还被骂的狗血淋头。
祁律淡然地站在由余面前,一点子也不紧张,十分平静,亲自取下由余口中的布巾,出乎意料的,由余竟然也十分平静,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像之前那些马贼一样破口大骂,淡淡的注视着祁律。
那眼神中,是一种死灰一样的平静。
祁律说:由余将军,敢问您现在心情如何?
由余冷冷的说:如果祁太傅是想要挑拨离间,那么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不会中计的。
祁律笑了笑,说:律并非想要挑拨离间,而是想要告诉由余将军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祁律顿了顿,说:如今这个事实就摆在你的眼前,这些山戎马贼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从来便没有信任过你。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