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因希在菲奥娜身边停下脚步,平复呼吸。
菲奥娜微微睁开眼睫。赫尔因希惊讶地凑上前去,紧紧握着她的手,轻声唤她,菲奥娜?
菲奥娜?
赫尔因希的眼睛像极了菲奥娜,也忘不了那双眼顾盼流转的风姿。此刻她的母亲温润地含笑注视着她,眼底带点潮意,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太细了。赫尔因希俯低身体听她说话。
米海尔就交给你了。
他不会有事的。照顾好您自己比较重要。赫尔因希鼻子发酸。
菲奥娜像是想笑,到嘴边却变成了剧烈的咳嗽。Alpha迟疑地抚上她肩膀,皱眉,焦急道:您您还好吗?
Omega没有回答。她只是笑。菲奥娜牵着赫尔因希的手紧了紧,轻声说:赫尔,你总已经做得很好了。
您别现在和我说这些,我还什么都没有做
她的母亲安详地合上了眼。心率监测仪上的警报开始蜂鸣,嘈嘈切切的声音响起来,不知道多少人进入房间,忙前忙后的身影和机器的鸣响在她眼里都像一道道明晃晃的光。
光怪陆离的,让Alpha回想起小时候来。
维洛列特家里的气氛总是很放松。洛伦和菲奥娜试图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却总是对她严厉不起来。
她是在幸福里长大的孩子,不管是谁双亲也好,她的Omega也好,她身边的好友们也好,她从小到大积攒的和关怀呵护,就像活在梦里一样。
如今梦要醒了。
赫尔因希握着菲奥娜的手,直到暖热的肌肤在她手里变得温凉。
Alpha沉默地站起身,替她拉好被毯。
好像面前的人还活着那样。
然后她转身,重新挺直了脊背,推门出去。天际像是在流血那样烧的火红,她正正对上Omega浅金色的眼。
赫尔因希勾起嘴角,疲累地微笑了一下。
她身侧还站了三四个人。见赫尔因希出来,为首的亲卫就是之前一直守在门口的那位轻声问:殿下,稍后还有原定的第二场媒体发布会,您要
我参加,地址全部改到紫厅。Alpha的声音沙哑,却没给自己留什么余地。
亲卫点头。现在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她身后的第二个亲卫上前,微微弯身,把黑色礼服递到赫尔因希手里。
裁剪精致、布料上乘。皇族每年都要重新裁量定制的衣服里总包括一套纯黑的礼服,去哪里基本上都会随身携带。
赫尔因希每每看到,都希望自己永远不会穿上它。但只要她穿上了,就应该像维洛列特家的人一样,无论有多少重量,都要用臂膀撑起来。
洛伦那样做了,菲奥娜那样做了。
现在轮到她了。
皇女深吸一口气,从亲卫手里接过柔软的布料。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我想写完一起发,就拖了很久。
135、旧王已死,新王万岁
紫厅建成以来经历过维洛列特不知道多少风风雨雨。各种各样的大型事件都在这里举行,新王加冕,旧王退位,一代又一代的帝后携手走过斑驳厚重的实质地板,各式装饰更迭换代,交替不息。
但大概在这座庄严礼堂目睹过的所有事件里,没有像今天那样悲伤又沉重的。
知道他们年轻的殿下回到紫罗兰堡,并且决定召开第二场发布会之后,几乎所有时区允许的维洛列特人都在同一时间打开了星际网新闻流播。同时在线的人数几乎到达了峰值,和前一天的两场爆炸发生时的在线人数不相上下。
也许是因为父母的前车之鉴,这位殿下几乎没有在紫厅里留下任何媒体。她迈步上台的时候,面对她的只有几百台上上下下悬浮在空中的各式飞行摄影机器人。
赫尔因希穿着一身剪裁合宜的黑色礼服,撑得她背脊挺拔,更站得端正,看上去清冷又理智。
媒体们想到这两天首都和这位殿下个人遭受到的事情她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刚刚遭受创伤的人该有的样子。
星际网上的众多阴谋论者开始兴奋地冒泡泡。现在还没人知道洛伦和菲奥娜到底情况如何,但就他们手上已经有的信息来看,这几天的一系列惨剧发生的时候,只有赫尔因希碰巧不在紫罗兰堡。万一洛伦出了什么事,她不是捡便宜正好能够继位么,省的她还得和她的弟弟争。
虽然皇室平时看上去总是一副和和睦睦的样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位小殿下是承担着偌大责任的好储君还是包庇罪犯的弑父同谋呢?
海曼早年已经放弃了皇位继承权,这几天在瑞德普尔同当地的FOL合作。他和帝泽一听闻噩耗就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到底还是没有两个S级的动作快。赫尔因希有直接继承权、又最早出现公开发表声明,里里外外的矛头自然都指向了她。
赫尔因希现在看不到这些毫无根据的荒唐言论。就算看到了,估计她也不会在意。她在台前站定,稍稍低头。
二三十个星系的人正注视着她。年轻皇女的声音沉稳、冷硬、沙哑,让人想到黑铁或者水下凝结的浩大冰山。
首先
话筒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啸叫。赫尔因希闭上眼等它安静下来,才继续说,我想我不应该向各位隐瞒实情。
诸位媒体倒抽一口冷气,证实他们最坏的猜想的同时,纷纷再次审视起赫尔因希的反应。
正常人向别人说出自己的父母在两天内先后逝世的时候该是什么表情呢?激动,愤慨,不甘心,最应该痛哭流涕,表达自己深刻的悲切才对。
但事实上就算是经历过两场爆炸的紫罗兰堡人,也大多不知道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会怎样反应。他们没有权利也没有理由指责或者质疑赫尔因希。
悲伤也是有程度的。也许当你实在太难过的时候,反而哭不出来了呢?
至于我的弟弟米海尔,赫尔因希顿了一下,刺杀我父亲的犯人用他作为人质挟持离开了紫罗兰堡。
我想现在当务之急的事情,第一是恢复紫罗兰堡的正常秩序,第二是找到我的弟弟并把他安全地带回紫罗兰堡来。
星辰庇佑维洛列特她说到最后,终于不可避免地露出一点疲态来。年轻皇女伸手撑住发言台两侧,仿佛就要栽倒下去了似的。
她身侧的亲卫急急往前跨了两部想要扶住她,赫尔因希抬手止住他的动作,说:我知道紫罗兰堡在这两天内遭受了什么,但我们必须要保持希望最深沉的黑夜过去之后,才会有未来的曙光。
没有人在场,当然也没有人给她鼓掌。赫尔因希走下台的时候飞行器的摄像头们纷纷追随着她,直到她从拐角离开才关闭直播。
拐角之后停了一溜人。一半是赫尔因希自己的亲卫们,一半是洛伦和菲奥娜留下的亲卫,军部和法院的几个代表,以及议会和元老院的人。
两拨亲卫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已经完成了重组,洛伦和菲奥娜留下的人拆解分配,并入到赫尔因希的亲卫部队里。这些规矩和她身上的礼服一样,都是提早做好准备来以防不测的。皇室一直都是这样在一个人被加冕的那天,就已经想好了他死后要怎么办。
舰长阁下隐在角落里。赫尔因希一路都走得匆忙,直接从医院赶来紫厅,戴娅自己带着的人大都还在舰艇里上气不接下气地休息,并没有多少跟着她,也被她派出去和亲卫们做协调交接、帮些该帮的忙了。
到最后跟着赫尔因希一路过来的就只有戴娅和两三个她身边的人。舰长阁下不想引人注意,在嘈嘈切切的讨论细语声里靠墙静立着,像尊古朴优雅的石雕。
和满室深紫浅紫的制服相比,她穿得亮眼。但整个房间里的人都没什么心思左顾右盼,因此她站了很久,也没人来搭一句话或者投来目光。
听见脚步声从紫厅那边过来的时候,一群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室内安静的可怕。赫尔因希裹着披风站定,眼睛扫过人群。
gu903();亲卫和议员们面面相觑。艾瑞忐忑地朝Alpha点了点头,却发现赫尔因希根本没在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