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也只是不悦的吐出两个字,“聒噪,上来。”
他的夫人,谁敢诟病。
他撑起半边身子,不顾后背伤口掀开身上被子,作势要下去,“你上来,或者我下去拎你上来,你自己选。”
身后声音不小,林愉惊坐起来,有些慌张担忧。她满头青丝凌乱的披在肩上,显的那张脸小巧可怜,抱着被子,跪坐着望着一脸果然如此的傅承昀,低头道:“我去我去,相爷有伤就不要乱动。”
帐影之中,傅承昀停了下床的动作,胳膊肘侧身撑着,笑了。
他朝她招了招手。
林愉自是掀开被子,大红裙裾翻飞,赤脚跑到床榻边,没有任何迟疑的跑过去,她想傅承昀还是有些在乎她的吧!
毕竟最后一刻,他还是心疼她,让她上床了。至于客房也许真的只是因为有伤,没有顾及到今日大婚,一时嘴快,那…那她就原谅他一次吧!
她一向很大方的,真的。
林愉其实很聪明,只是在喜欢信任的人面前,她不愿意复杂,乐的简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真相,整个人都轻松了。
床榻里侧摆满了公文,林愉踮脚看了一眼果断放弃,坐在外侧把腿放了上去,躺下的时候只占外侧边缘小小的一个地方,怕碰到他的伤口。
林愉偏头,看着傅承昀点灯熬油翻阅公文的样子,心安了。忍不住勾唇一笑,甜滋滋道:“相爷早些歇息吧!”
一样的话,不一样的语气,傅承昀听着倒没有方才的别扭,随意“恩”了一声,不再理会身边的人,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空搭理她。
这是林愉第一次和人同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眼神逐渐迷糊,从早折腾到晚的困倦打碎了她最后的理智,林愉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长夜漫漫,少有的不是那么难熬。
傅承昀拿起最后一份请示,是关于吏部官员调动的审核,本该一目十行的傅相爷难得的在姑苏箫策的名字上停留。
萧策…
许多年未见此人,都有些忘了。如今萧策是他的连襟,若是被他知道…傅承昀又有些烦躁,都能想象出来萧策嘲笑他的模样。
寂静之中,他转头看着睡的香甜的林愉,这样看着眉似新月,鬓发如云,含笑的模样顺眼的很。
就是为了这个小东西,他一辈子都要矮萧策一头,称人姐夫。
她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嘴角上扬,丝毫没有第一天嫁人和陌生人同床的约束,靠过来对他依赖的很。
林愉是第一个依赖他的人。
傅承昀胸腔里漫出些许柔情,神色不明的看了林愉片刻,再转头玉笔轻抬,行云流水的在萧策名下落了二字——
调回。
第四章情诗你大婚的夫君,差点是别……
翌日,林愉醒来的时候傅承昀睡的正好,整个人浸在初晨的朝晖中,温和了很多。
这是第一次她不是一个人,边上躺着的是她一眼倾心,见之忘俗的人。林愉浅浅一笑,伸手在他鸦色的睫羽上拨了一下,“早啊!”
声音沙哑,带着困倦的鼻音,说完直接打了一个哈欠,挣扎着起身。她趿拉着鞋子先帮傅承昀把衣物备好放在床头,然后才走进了洗漱隔间。
等林愉走了,傅承昀才睁开眼,抬手在自己的眼上摸了摸,回味着她慵懒的声音,嫌弃的白了白手边的衣裳。
衣裳颜色万千,傅承昀钟爱红色,又以血红最优,偏偏林愉错过他所有的红衣,拿了一件八百年不穿一次的蓝袍。
“还真是会选啊!”傅承昀懒懒的打了一个瞌睡。
隔了一夜,背上的痂结的更厚,扯着皮肉动作不便,要更衣势必就要换药,他又不愿意让人看见那副鬼模样,直接放下窗帘,自己在里面开始了漫长的自我折磨过程。
等他满脸不悦的出来洗漱,已经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丫鬟们摆好了早膳,木桩子一样站在角落目不斜视。
傅承昀恹恹的坐在餐桌上,拿着筷子迟迟不落。边上安静的可怕,就跟没有人似的。
他盯着面前精致的小食,突然问道:“她人呢?”
女子果真麻烦,他药都换好了,难道还要等她吃饭不成。要知道,自来只有别人等他的份,林愉要是不来…
他恨恨的想,他就把这早饭拿去喂狗。
“夫人去敬茶了,已经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丫鬟说完,傅承昀眼中聚起怒意,整个人阴沉下来。只听“啪”的一声,傅承昀重重的把筷子按在桌上,笑道:“很好。”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转身一个人走进里屋,里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丫鬟背靠着墙,缩头不敢说话,心里却叫:夫人快些回来吧!相爷又发疯了。
…
昨日一夜风雨之后,天上净如秋水。
林愉跟着丫鬟走到前院的时候,孝安堂里面乌泱泱坐了一群人。这些人以上坐的老夫人,傅家的祖母顾氏为主,依次往下是傅承昀的二叔二婶,以及堂弟堂妹。
傅侯爷也就是傅承昀的生父,在早些年为救圣驾中毒,缠绵病榻,和夫人姜氏深居养病,就连昨日大婚高堂之上都未见二人。
林愉走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看见她孤身一人并未奇怪,早有预料。
只有上首的顾老夫人蹙眉,有些不悦。
没等林愉行礼,顾老夫人便开口质问,“傅承昀呢?”
“他怎么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