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半句声声回响,于那人心头激起一阵轻颤。
座下少年郎沉沉长吸口气,面色半阴侧颊咬肌轻鼓、面上轮廓寒霜分明。
“陛下予陆家至上荣耀,臣日日感念天恩,誓要对陛下效忠,绝无二心。”
“你陆家的荣耀都是浴血沙场所得,说来倒是朕该好生感谢你陆长庚才是。”
莫离言辞间似已松动,一双寒霜眉目微微一凝愈发逼人,“若非你替朕打了江山,朕又怎会稳坐皇位至今呢?”
陆长庚心一沉。
诗文来历不明,可这话倒确实出自他口,于新婚之日。
怪道是一回烟都莫离就已将府中院落、奴仆尽数安置妥帖,初时还只当是他予的恩赐,如今想来,竟是绵里藏针!
父亲说得没错,此人多疑、能忍且狠,事情已过去数月,从前从未听过半句风声,竟是为今日才搬出对峙。
“陛下”陆长庚原本一身的沉着阴戾于这一刻尽数褪下,他不确定高堂那人还知道了什么。
陆长庚两目紧盯膝前凉砖,于入骨寒意之中,额间竟渗出几星密汗。
缓缓抬眸强力逼退上涌惶意,语气是有些发虚的试探,“这定是旁人予出的离间之计,陛下切莫轻信才好。”
高堂那人满目寒凉却不再发出只字片语,似静候他的聊表忠心。
于他心中,离间也好、真话也罢,唯有堪用最为重要。
陆长庚自是会意,俯身磕头额间冰凉,“此次出征北霄,臣不胜不归,定不负陛下之心。”
外头水滴清脆入耳,肆无忌惮地挑衅着殿内宁静。
沉默良久,莫离才幽幽开口:“二十二年前朕同你父亲做了笔交易,结果两方安好保存至今。如今,倒可同你试上一试。”
莫离语气渐歇,细细打量了座下人儿才又道:“还是以那十万精骑为盾,若你应下,今日之事同以往的大不敬之罪皆可一笔勾销。”
陆长庚缓缓抬眸迎上那人凉薄,神息渐定。
“朕知道泽恩素来娇纵与你不睦,你若纳妾朕也并无二话。只一条,你若应下,朕,同你陆家仍旧两方安好。”
陆长庚心一沉,他知那人退下这么大一步定是有关兵权,他也知自己多番险境皆是此物相护。
陆长庚控制着面色平静,恭顺道:“陛下言重了。”
莫离展出半记冷笑,眸色渐沉皆是手到擒来的算计:“待你百年之后,如今尽数权柄必须交由出自泽恩腹中之子。”
果真。
回了烟都这么久,这是他头一回正面提起兵权之事。
内里只怕是早已动了夺权的心思,怎奈此物偏同旁人手里兵权不一样,轻易夺去不得。
而身为皇女的莫泽恩是自己的妻,大煜素来嫡庶分明,即使不做任何条件,将来这兵权也是要尽数交予她所出之子的。
依这话而言,只两点。
一则怕是无需自己插手莫泽恩也会腹出一子。
二则待“嫡子”一出,自己便再无了用处!
真真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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