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你在做什么?”
圆桌前的季世子放下手中朱笔,动作自然地合起了展开的竹骨扇,
“没什么,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吵醒我,是我自己醒来后发现你不见了,所以才出来寻你的。”
郁棠掩着唇瓣,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你还要继续忙吗?”
“不了。”季路元勾唇笑笑,打横将人抱起,
“走吧,回去继续睡觉。”
第55章归队
◎小季身世◎
季冬的头一日,北上的队伍如期抵达了需要换乘官船的宜州城。
一行人入宿驿馆稍作休整,那前些日子齐齐感染了风寒,多日不曾露面的两位公主也恰在此时生了外出的意思,商大统领遂打着个‘低调行事’的由头,亲自驾了一辆马车,独身一人带着两位公主及其亲近的侍婢,径直驶去了宜州城的四方街。
宜州城是陆路转水路的必经要塞之一,人潮本就密集,四方街又是宜州城的主街,街上更是攘来熙往,五湖四海的摊贩齐聚此处,形形色色殊方异类,是以商言铮的马车虽略微显眼,可他们一路行来,却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马车依着密信的指引停在一处酒楼前,商言铮勒紧缰绳,颇为谨慎地四下瞧了瞧,刀刻斧凿般深邃的眉眼微微敛着,莫名透出两分凛冽的肃意。
车内的泽兰隔着帘子踢了一脚他的后腰,“商言铮,我们能下车了吗?”
暖意蓦地自腰间传来,商大统领面上的肃然登时便淡了点,他勾了勾唇,反手握住泽兰的脚踝,不轻不重地捏了她一记,
“再等等,此处虽说稠人广众,最好还是要避人耳目些,我打算将马车停到后门去,届时你们再……”
话未说完,季路元和郁棠就已经手牵着手,大摇大摆地迎面走了过来。
顿时只觉自己的顾虑着实多余的商大统领:“……”
他们此番出来的时间不宜过久,几人简单地打过招呼,郁棠便马不停蹄地带着栗桃与青雨上楼换衣服,泽兰和青竹守在房门外,商言铮与季路元则是一左一右地坐在车辕上,前者踌躇半晌,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皱着眉头淬他道:
“季路元,你们未免也太猖狂了吧?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上街闲逛,不怕被人看到吗?”
季路元万分适意地垂首笑了笑,“被人看到又如何?我们可是两情相悦的真正夫妻,难不成还会怕人看吗?”
他刻意加重话中‘两情相悦’四个大字,显摆炫耀的意图溢于言表。
但商言铮显然没能理解季世子话中的深意,他‘嘶’了一声,“真正的夫妻又如何?就算是假夫妻,公主丢了的事也不能被旁人知道啊。”
“……啧。”季路元颇为嫌弃地睨了他一眼,“你这脑袋简直比你身后的重剑还要拙笨。”
他说着,口中却突然顿了一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向上抬了一抬,再开口时便刻意带了点善解人意般的怜悯意味,
“唉,罢了,我与你这无家无室的可怜人计较什么?毕竟你虽年长于我,可却时至今日都未能成婚,听不懂我的话也实属正常。”
“……”
冷不防受了嘲讽的商大统领目光炯炯地看了他一眼,强行忍下了想要当场抽刀宰了季世子的冲动。
他半阖着眼深吸了一口气,“说点正经的,京中传来的消息你看了吗?”
季路元转了转手中的竹骨扇,“看了。”
他捏着扇柄,二指轻轻一拈便展开了扇子,金笺的扇面上数月前还只是空无一物的洒金折纹,今日一瞧,那上面竟不知何时被人以朱笔勾画了三朵红梅,色泽异常浓郁艳丽,隐隐透出几分刺目的妖冶。
“后续的棋应当如何下,我昨日已经交代给小叶了,几位大人也已经私下联络过,小叶稍后便会离开此处,回京中的世子府里继续盯着。重光寺和十里坡的事只会越挖越深,郁肃璋若是个识大局的聪明人,现下就该直接舍了礼部的这股势力,可惜他初登储位,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依他的性子,十有八九是不会放弃的。”
桃花眼中笑意渐散,寒凉的霜雪款款地融进去,此消彼长地蕴出了两分凛然。
“但我要的就是他的不放弃,毕竟他若是过于轻易地放弃了,我又该如何依着计划,一点一点地让那些老东西继续付出代价呢?”
如玉的指尖徐徐点了点扇面上那几朵他亲自勾画的盛放梅花,季路元眸色晦沉,许久之后,却是兀自轻轻笑了一声。
郁棠今晨也发现了这几朵梅花,她捧着扇子,浅浅颦着眉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小声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花枝花瓣倒是栩栩如生,就是颜色不太对,似乎有些过于红了。季昱安,自然生长的梅花哪里会这么红?”
季世子当时并未回答,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地抚了抚郁棠的头顶,问她稍后的早膳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他好提前叫小叶去准备。
并非是他刻意隐瞒,他其实也十分地想告诉郁棠,自然生长的梅花当然不会这么红,可若那梅花被人强行染了血,便应当就是他扇子上描绘的这幅模样。
三十年前,当今的永安帝尚且为亲王时,曾与老平卢郡王一同外出打了场胜仗,他彼时自觉其已为近臣,便将自己对于储位的渴望隐晦地表达了出来。
然老平卢郡王心中真正的明君却并非永安帝,故而也只是默然不语地将这话题略了过去。
坐拥十万大军的平卢是一把牢牢插在北疆的锋利的刀,而柄政平卢的郡王则是握着这利刃的掌刀之人,白刃本无情,那锋锐的刀锋最后会挥向何处,全看执刀之人如何掌握。
永安帝何其阴毒,这刀既然无法为己所用,那他便要在刀锋出鞘之前亲手折断它。
于是乎,胜仗之后的庆功宴就这么被寂静的雪夜催生成了一场阒然的屠杀,老平卢郡王的魏氏一族,除去其长女魏清涟当晚因身体不适,未喝那盏掺了药的毒酒,剩余的三十七口,一夕之间都尽数陨在了京郊的梅园里。
紧接着,彼时尚为亲王僚属的临洲郑氏,兖东陈氏与江北尤氏私相互联,将这事以‘恶疾突发’的由头瞒天过海地压了下去。
季路元的父亲季大将军则拼死从永安帝手中救下魏清涟,先一步娶她为妻,继而承袭平卢郡王,主动归顺于永安帝,就此保下了魏清涟的性命。
竹骨扇中藏着的短刃不知何时划了出来,季路元无知无觉地紧攥扇头,冷白的指腹已然被割出了两道狰狞的血痕。
“郑氏一族今次已经逃不掉了,至于剩下的几个,我同样会挨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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