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文掌柜了。
文荣掩上屋门,蹲坐在花园里,捂着脸无声大笑,凹陷的眼窝处盈出血泪,顺着他的指缝流下,一点点被四周草木吞食。
「朱门误」是个大全套,里衣中衣罩纱等一应俱全,就连靴履都有,铺红鎏金线勾出一片繁复纹样,整套衣裳仿若整片云霞裁出,找不到一丝针脚。
傅斯乾把它们一并抖开,翻来覆去检查了遍,也没看出有什么异端:这文荣在搞什么鬼,难不成真的只是想看我们换这套衣裳?
风听寒摩挲着衣袖上垂下的丝绦,若有所思地答道:大概要换上才能知道了。
屋内放置了屏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两人默契地分别去了屏风两侧。屏风是木制雕花的四折,雕的是百花朝阳,蕊叶处作镂空处理,隐隐能看到衣角翻飞翩跹的弧度。
轻微的衣物摩擦声透过屏风传入耳际,傅斯乾换上里衣,抚平袖间的褶皱,突然笑道:刚给小公子买的衣裳,没想到刚穿这么一会儿就要换下了。
屏风另一边传来短促的笑声,伴随着指节扣在屏风上的闷响:师尊喜欢看我穿那件?不是说太亮了?
傅斯乾学着他的样子扣扣屏风: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很合适?
合适与喜欢,从来就不是一种东西。风听寒意有所指地说,我可不想要师尊的合适。
听听这语气,咬文嚼字拐弯抹角,撒娇似的。傅斯乾换上最后一层罩纱,纵容浅笑,宛若掬起一捧细碎阳光,将满身冰雪浇融成春水:不想要也暂且收着。
傅斯乾是个掌控欲和规划欲很强的人,他习惯把所有事都分清楚,是不是喜欢,这份喜欢有几斤几两,都是他考虑的问题。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会轻易喜欢谁,如果喜欢了就是一辈子,在弄明白自己的感情前,他没有直接说出那句话,只默默在心里感慨:怕是合适与喜欢撞了个满怀。
气氛凝肃起来,屏风另一侧突然传来一连串磕碰的响动,紧接着是风听寒的痛呼声。
身体快于意识,等傅斯乾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绕过了屏风:怎么摔倒了?
风听寒撇撇嘴:凡胎肉·体,受不起师尊一句合适,遭报应了。
小兔崽子又记仇了,傅斯乾哭笑不得,将坐在地上的人扶起来,拿过一旁他没系的珠串腰带,细细地替他戴好。
不负文荣将「朱门误」当成毕生呕心沥血之作,这确实值得。
领口层纱交叠,腰间碎玉琳琅,衬得风听寒更加明艳,像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抬眸间将周遭一切燃烧殆尽。
云霞出海曙,绢采作锦衣。
傅斯乾看着看着,心头突然生出一丝怪异,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顿时沉默下来。两人衣裳形制相配,就连配饰也只在细微处略有差异,风听寒那套绣花更多,看起来更华丽。
他有个荒唐的想法:你这身衣裳怎么有些像
风听寒说出了他的未尽之言:嫁衣。
这「朱门误」,分明是新人用以成婚的华服!
傅斯乾:还好我这件不是嫁衣。
风听寒:
美人在骨不在皮,风听寒骨相好,即使身着嫁衣,也丝毫不显女气。
傅斯乾眉目含笑,夸道:很美,像是个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锣鼓乐声突然响起,屋子变得昏暗起来,桌上不知何时多了对红烛,摇曳烛火照亮了四周,床帷红纱向两侧挽起,露出相对摆放的龙凤喜被。
烛火摇红,傅斯乾垂下头,看着那双细白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从脖颈缓慢地向下滑去,最后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傅斯乾疑惑抬眼:听寒?
风听寒眼尾微挑,俯身贴近傅斯乾,拉着他的的手慢慢放在自己腰间,勾着唇角轻笑:我腰不仅细,还软,师尊要不要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被迫女装且勾人的风总。
现在傅宝面临一个严肃的问题: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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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朱门误流华2
红罗帐中锦被翻腾,傅斯乾眸底一片暗沉,由着身前之人将自己推倒。
大袖衣袍掀起一阵风势,带得桌上的烛火晃个不停,明明昧昧的光影无声地洒下来,落了人满身满脸。
风听寒背着烛光,整张脸陷在阴翳中,藏星般多情的桃花眼看不分明,唯有眼尾一点扬起的弧钩,透着股子嚣张又恣意的劲儿。
他伏在傅斯乾身上,笑得妖冶:师尊,春宵一刻值千金。
像个妖精。
他的徒弟,乖巧机灵,像个不谙世事的小仙子。
傅斯乾低低笑了声,手从腰往上,抚过一节节脊骨,最后扣住了身上人的后颈,声音低沉而轻佻:腰是挺细。
耳侧擦过轻软的笑声:师尊不试试吗?
试,为什么不试?
带着花香的吻迎面袭来,和含香布料一样的气息,浓烈得令人作呕。
傅斯乾猛地翻身,掐着那人的脖子将他按在榻上,手上用力收紧。
烛火照亮了账中,傅斯乾面上殊无喜色:谁给你的胆子,变成他的模样?
熏风骤起,烛影如鬼魅,床上一身嫁衣的人突然变了模样,绝美的容颜寸寸凋零,只剩下一副白骨。
傅斯乾掌风袭去,将床榻上的白骨架子震成了粉末。
这是一个拙劣的幻境。
傅斯乾眉心拢起,他并不认为幻境会这样简单结束。
喜帐随风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交叠的千层纱,修长纤细的手指挑开帷幔,随之而来的是一握漆黑长发。
果然。
傅斯乾呼吸一紧,即使知道这是幻境,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给出反应。
那像是一种本能。
银白色的面具泛着冷光,猩红的舌尖舔过下唇,缓慢而低沉地吐出几个字:傅斯乾。
如同荒川大泽崩覆瓦解,飓风将山河草木绞碎,无人知晓的名字被他念出,仿佛带着深隽入骨的情意。
封止渊歪了歪头,慢慢张开双臂:我想你了,你抱抱我。
傅斯乾浑身震颤,突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他不明白心中澎湃汹涌的感情为何而来,似乎只要听到这人叫出他的名字,那种狂暴的情感就找到了出口,如同洪水决堤一般尽数倾泻。
见傅斯乾没动作,封止渊直接从床上站起,他身上的鸦青大氅慢慢滑落在地,露出冰蓝色的柔软里衣,他赤着脚,一步一步走近,没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又踏在谁人心上。
gu903();傅斯乾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口那股躁动,他贯来讨厌脱离掌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