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听寒:
这种样子的傅斯乾太少见了,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一时间忘了说话。
另一边,没等到回答,傅斯乾的脸色愈加难看:怎么,想着赖账还是装傻?
风听寒笑着给他顺毛:没想赖账,会给的,所以师尊还要不要猜?
这还差不多,傅斯乾抬了抬下巴,十分冷酷地吐出一个字:猜。
午后的阳光温热,给那双桃花眼都染上几分笑意,风听寒扯着身旁之人的袖角,乐得像个得了糖的小孩子:师尊快猜啊。
傅斯乾扫过桌上的东西,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这是文荣用来制作含香布料的花。
这既然是文荣的记忆,是他一生之中所有重要的时刻,那自然少不了含香布料的研制。
倚着墙边颓废的男子推门而入,与方才大相径庭,眉飞色舞洋洋得意。他从两人中间穿过,绕到桌前坐下,坐了没一会儿就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身着粉裙的少女来到房前,轻轻敲了敲门:荣哥哥,我来了。
文荣连忙迎出去,面上一片喜色:流华,文叔说你有东西要给我,还说你同意了亲事,是吗?
自然是真的,荣哥哥不让我进去坐坐吗?文流华娇憨笑道。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吗?文荣把人让进门,又有些迟疑,是不是文叔逼你的,如果你不愿意,我去找文叔说清楚就好。
文流华眨了眨眼:我愿意的,之前是我识人不清,让荣哥哥伤心了。
虽然不会真的碰上,傅斯乾还是下意识拉着风听寒往旁边退去。
风听寒饶有兴致地看着屋内相视而笑的两人,问道:师尊你觉得,文流华要给文荣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无厘头,某种方面来讲又简单至极,结合之前发生的一切,不难猜出答案。傅斯乾没有犹豫,笃定道:不管是什么,里面一定有「三千世」。
文流华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有些紧张地说:这是我特地为荣哥哥绣的,想送给你。
真的吗?文荣愣了愣,直到文流华将香囊放到他手上才反应过来,流华你费心了。
文流华没像以往那样追问一句喜不喜欢,文荣却捏紧了香囊,朝她笑笑,依旧说出了那句他说了十几年的话:谢谢流华,我很喜欢。
文流华又坐了一会儿,直到看着文荣将香囊佩戴在腰间,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文荣掏出香囊掷在桌上,许久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拿着花篓里的剪刀,毫不心疼地将香囊剪碎。
这文荣,不像不知情的模样。傅斯乾看着文荣把香囊剪开,将干花倒在桌上,仔细地翻找起来,他在找「三千世」?可他为什么会知道香囊里有什么?
风听寒挑了挑眉: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文流华和文荣都是「三千世」的寄主,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两个人都不是无辜的。文流华把文荣当作仇人,文荣也不像他表现的那样爱慕文流华,那为什么他还要费尽心思用「朱门误」复活文流华?
傅斯乾思忖片刻,忽然问道:燕方时可有告诉过你,「三千世」属于什么境界的邪物?
修真界邪物大致分为两个境界,一种是类似于人的,有操纵寄主的独立意识,另一种依附于寄主,借由人内心的邪恶念头生存,只有简单的本能。
风听寒肯定道:「三千世」只能依附于寄主,并不是高境界的邪物。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过来,「三千世」并不是常见之物,即使偶然出现,也不会趋势两人做出这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这就意味着,幕后还有人在操控一切。
他们会穿上「朱门误」,恐怕也在那人意料之中,甚至于「三千世」,都应该是那人交给文流华的。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猜测,被暗中算计的感觉过于糟糕,两个人脸色都不是太好。
画面再转,就是一片漆黑,浓稠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突然间灯火通明,一大群人从外面涌进来,俊秀的青年失了神般,呆呆地看着他们围住床榻。
爹爹!爹爹你醒醒啊!
带着哭腔的惊叫声唤回了他的理智,文荣下意识攥紧了手,任由指甲嵌进肉里。
文流华扑到床榻上,哭个不停,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文荣大骂:就是你害死我爹爹的!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文荣慢慢走上前,强硬地搀起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文叔之前叫我过来,把这封信交给我,然后就让我离开,我是听见屋内有声音才回来的。
这像一场荒诞的闹剧,由人命作为开幕,其中充斥着拙劣的表演。
文家管家接过那封信,确认了是文老爷子的笔迹,准确来说,那应该称之为遗书,一封不怎么详细、却充满问题的遗书。
文老爷子生前最宠爱女儿文流华,死后却留下遗书,将家产全部留给了养子文荣,这个养子甚至只是名义上的家仆。
当然他很快就不是家仆了,因为遗书中还有一条,明确表示要将文流华嫁给文荣,尽管这是文家上下都猜到的事,毕竟前些日子文老爷就在张罗二人的亲事。
某种程度上,这也加深了遗书的可信度,虽然只有一点点。
终究是被燕方时说准了,要论恶毒,邪祟终究比不过人心诡计。
早在知道文荣也是「三千世」寄主的时候,傅斯乾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眼前俊秀的青年逐渐与文流华梦中形肖鬼魅的男人重合。
方才的黑暗之中,傅斯乾与风听寒就站在旁边,看着无形的黑气封住了文老爷子的口鼻,那位老人一脸不敢置信,茫然又不知所措。
文叔,您该走了,再成全我最后一次吧。文荣脸上是温柔的笑意,亲手为养大他的老人送上了最后一份大礼。
师尊,你在想什么?似乎一点都没被刚才的事影响到,风听寒饶有兴致地问。
傅斯乾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风听寒连连夸道:师尊说的有道理,师尊懂的真多,师尊好厉害。
傅斯乾:
再压抑的氛围也被这祖宗破坏了,傅斯乾揉了揉眉心,以前怎么没发现,风听寒还有吹彩虹屁的技能。
彩虹屁精轻声道:师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傅斯乾自顾自地说: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问我,文荣收下「三千世」时,知不知道会有这一天?
错了。风听寒扬了扬眉,笑容狡黠,我是想问师尊,文流华知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人心之险恶,是难以估量的。
那个娇憨的少女,究竟知不知道把「三千世」交给文荣后会发生什么事,说到底根本不重要。
傅斯乾平静道:之前就说过了,「三千世」并不属于操纵人心的邪物,无论是文流华将它交给文荣,还是文荣杀死文老爷子,都是他们自己的意愿。某种意义上,无论她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两个都是同谋。
风听寒无声笑笑,帮他总结道:他们都该死。
下一帧画面是文荣与文流华成亲之时,文家再怎么说也是大门大户,红白喜事不一块办的讲究还是要有的,此时距离文老爷子寿终已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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