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1 / 2)

三人刚才还笑作一团,此时都转过头来看着突然闯入的黎观月,一齐愣住了。

“川宁,你还真是与我记忆中大不相同了。”直到黎观月木着脸走进来坐下,川宁才反应过来,她一把推开身侧男子,干巴巴地笑道:“堂姊,你怎么来的这么快,哈哈……你别说,长公主府的葡萄真是甜……”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狠狠掐住了身侧男子的腰侧软肉,心里急死了:这两个蠢货,还贴上来干什么?!争宠也不是这时候争的!快行礼啊!!!

黎观月无奈地看着川宁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叹了一口气,道:“我又没说你错了,你紧张什么。别掐你身边的……人了,你这一心虚就爱掐点什么的性子还真是没变,只是现在改掐人了。”

川宁讪讪地笑了下,对着两名男子催促道:“接下来不用你们服侍了,都下去吧。”说罢,不管刚才那人被她掐的泪眼汪汪,抬手就推着两人胸膛往外赶去。

等那两人都走了,屋内安静下来,川宁坐直了身子,抚了抚鬓发,将刚才被那两个男子弄皱的衣衫抚平,动作神态间,哪里还有刚才那副病歪歪的样子?

黎观月静静地看着她精气神的这一番变化,一点都不惊讶,两人眼神撞上,川宁动作一顿,平静地看过去——

对视着彼此几个瞬息,突然,川宁最先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软着声音道:“堂姊你脸色怎么这么平静,害得我还小担心了一下,怕你说我。”

说着,她站起身来,几步小跑到黎观月身边,亲亲热热地往身旁一坐,支着脸看向黎观月。

“刚才堂姊还笑我与以往不同、改掐人了……说的我还心里怪难受的。”川宁嘟囔着,半开玩笑道。

“只是觉得你的性子与小时候变化太大罢了,要不是你这张脸与从前一样,我还要担心是不是路途遥远,有人在半路换了个假的来。”

黎观月笑着回她,言语放松,又道:“日子怎么样?我听闻你现在于王府内说一不二,你那些庶姐庶兄都不敢回王府了。”

川宁眉头耷拉下来,脸上笑意转淡,道:

“说好也好,不过就那样……我父王胸无大志,眼中只有美人美酒,中午从美娇娘的床榻上起来,晚上解了裤子就往小倌床上钻,外面养着的儿子姑娘们数都数不清,个个吃的肥头大耳,在金陵城中作威作福。”

她嗤笑一声:“一群蛀虫,却也是人上人了,不过就是因为沾着皇家的光、顶着这王爷的名头罢了,离了皇家恩泽,屁都不是!”

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发簪,川宁倚在椅子上,淡淡道:

“他们嫉妒死我这个川宁郡主、王府唯一的嫡女、将来承袭所有财宝声名的人了,从娘到儿子丫头,个个都想上位,个个都想取而代之,我与母亲若真良善柔弱,怕是早就被吃的连渣子都不剩,堂姊,我小时候不懂争,还是你告诉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黎观月慢慢说出那句话,两个人的声音一起交叠着响起,川宁看向她,眼神中含着看不懂的意味,问道:“堂姊,你还记得那一次吗?”

她说的那件事,黎观月当然记得——

那是她还年幼之时,先帝与先皇后俱在,一次宫宴中,先帝宴请百官及家眷,一些重臣公伯的幼辈聚在一起玩闹,至御花园时,便在嬉笑间大胆谈起了先皇后。

说她自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便跟在先帝身边,一直以薄纱遮面,从不轻易示人。黎家打下天下后,先帝力排众议将她定为皇后,可即使她是做了万民之母,却常以体弱病重为理由推脱命妇拜见,先帝也惯着她,是以那么久了,京畿竟然无一人见过先皇后面容!

几个小孩本就顽劣,又仗着自家为前朝贵族,又早早投诚黎氏,两朝积累,加上天下初定,即使是先帝见了,都要礼让一分的程度——故而竟然口出秽言,恶意揣测,嬉笑臆想先皇后!

却不料黎观月当时正带着自己四岁的弟弟在那里散步,川宁受了庶姐欺负,也躲至御花园来——

黎重岩听了那些人的污言秽语,明知是在编排自己的母后,气得发抖,可也只会默默流泪,川宁则眼睁睁地见识到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堂姊、大越皇帝捧在手心里如眼珠子疼爱的长公主的手段——

黎观月放下弟弟,随手拉过川宁,冷声吩咐她照看好黎重岩,一甩手,携着怒火就从角落里冲到了那些小孩面前,几个耳光不由分说、劈头盖脸甩上去后,又命人将他们绑了起来,扒掉裤子,在无数宫人面前掌嘴,直把人打得脸上都有了血丝,才堪堪停下!

这还不够,她折了御花园的柳枝,狠狠抽在这些人屁股上,把一群小阎王抽得鬼哭狼嚎、哭天喊地,后来又嫌这些人哭声聒噪,又扒了他们的锦袜——专挑臭烘烘的往那些人嘴里塞……

黎观月站在一排凄惨的小孩面前,对着他们和他们怒火中烧的父辈们扯开一个嚣张跋扈的笑来,一边抽打着柳枝,一边道:

“本公主就是顽劣、狂妄、猖獗、不可理喻,大越有了我,就是要完了,可本公主就是不会改……下次若再有这样,我不介意让诸位见一次前朝‘扒皮’酷刑!”

她当时不过也还是个孩童!

先帝没有追究她的言论和行为,倒是在大殿上大发雷霆,处死了好几个纵容子孙编排先皇后的臣子,川宁讶异有余,也忧心忡忡地向黎观月发出疑问:

“不怕那些人心中记恨您吗?他们的父辈可都是朝中重臣,您再是尊贵的公主,将来若是及笄,开府、成亲……总会有那些人可以向您下绊子的地方。”

黎观月不以为意,只是冷静地看向川宁,道:“幼子说的这些话,就是父辈们在家中常说的吧,耳濡目染中,上上下下,他们根本就打心眼里没有觉得要尊敬我们……

你以为那些人会因为我今日退让了、宽宏大量了,就从此尊我敬我、对母后礼遇有加了吗?”

“你错了,川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的身份在这里,你不够强势,便会被人摆布捉弄。”

黎观月意有所指,眼神看向了川宁身后,远远的一道身影——那是她的庶姐,在王府中常欺负她、污蔑打压她的人。

……

“多亏了堂姊为我指点迷津,我回了金陵,才慢慢稳住了我与母亲的地位。虽然学不会堂姊这样大气洒脱、干脆利索的行事作风,但也找到了更适合我的手段。”

川宁感慨着道,黎观月淡淡一笑,没说话。

她知道川宁的所谓“更适合她的手段”是什么,毕竟金陵川宁郡主柔弱、温和,虽然病弱,却是大良大善之人的美名可是传遍大越,就连这几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老王爷,在被百姓辱骂、朝廷问责时都得搬出自己这个女儿来——

活菩萨降世一般的人,品德极好,从不高高在上,帮了不少受苦的百姓不说,对于那些曾害过自己的人,也是宽宏大量、从不计较。

偏偏她又从小病弱不堪,是咳一声都会惹得百姓们心疼的程度——良善而又虚弱的美人,谁见了都会怜惜三分。

是以,连带着老王爷的荒诞行径,好似都可以看在他是川宁的爹的面上被众人原谅了。

论及出尘气质、一心为民、不慕名利……前世曾靠着这些虚名阴了一把黎观月的南瑜,要与川宁比起来,还差的远了。

她天生不擅长这些笼络人心的手段,但是……黎观月若有所思——她可是很擅长不耻下问、虚心请教呢。

第42章加更合一

距离川宁进京已有三天,黎观月只是按照当初邀她前来的拜帖那样,吩咐人领着川宁在京畿游玩,其余的一字不谈。

不过,川宁也明白自己这个堂姊可不是个随心的人,请自己来京畿的帖子里连容她拒绝的余地都不留,必然不是单单想叙旧,耐着性子待了三日后,见黎观月还是老神在在,大有继续晾着她的意思,她终于忍不住,午后便来到了漪兰堂堵黎观月。

黎观月见了她也不惊讶,随着她东聊西聊,从小时候两人的趣事,聊到天南海北的逸闻,甚至说到了崧泽郡大疫和黎重岩私自出宫迎她回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