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性格使然，她也很少和别人掏心挖肺，讨好人的话就更说不出口。

从收回枪到坐回车里的这几秒里，她的脑子高速运转着。

在异化之前，她连思考私事都觉得浪费时间，可在这时候，她却迫切希望时间能更长一些。

更多一点时间，让她想出更多的应对方案。

檀羡坐直了身，微微眯起眼朝越知水看去，在等一个说法。

那模样像是露出了爪子的猫，稍有不如意就要出手。

过了好一会，越知水开口了，结果在动唇的时候，想出来的方案全都没用上。

她说：“我当时太忙了，你应该清楚的，我的时间很少，就算在家里，大多数时候也是在处理事务。”

“是挺忙。”檀羡点头，这一点没什么好否认的。

越知水又说：“况且我们当时算是合作关系。”

她停顿了一下，竟露出了难以启齿的神情，缓缓吞咽了一下才说：“我向来把公私界限划分得很清晰，对于合作伙伴，我不可能做什么越界的事情。”

“越界”这两个字没有轻飘飘带过，反倒像是加了重音一样，明显被强调了。

檀羡猛地转头，惊愕地睨了越知水一眼，她怎么会不知道越界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她的脸忽尔红起，即便是夜里的气温低到了零下，她仍旧觉得自己像是被煮熟了一样。

熟透了。

心狂跳着，从心口烫过的血也变得滚烫无比，顺着血液的流向，连带着指尖和脚趾都在升温，整个人由里而外绯红一片。

越知水的神情偏偏还淡然无比，像是把这当成了寻常无比的事。

檀羡紧抿的唇松开了，她掐着掌心，迫使自己开了口，“那三天算是越界吗？”

越知水换了档位，松开刹车之后又把车开了过去。

车轮避开了地上那心口中枪的异化人，平稳地驶向了前方。

她立即回答：“不算，已经解除了合作关系，就算不上是越界了。”

檀羡想找一个委婉的说法，想了想说：“那你能给那三天下一个定义吗。”

越知水半晌没回答。

夜里三点，气温零下五度。

寂静的城市里只有一辆车在快速移动着，那随着车辆行驶而行进着的灯光，是这座城市的夜里所剩无几的光明。

在车辆行驶的过程中，从手环里投映出来的地图也在实时变换着方位。

檀羡指着地图上某个点说，“这里，道路畅通，周边地势平坦，适合过夜。”

越知水朝她所指的地方开了过去，在停车拔出车钥匙之后，她没有立即开门，就连安全带也没有解开，在座位上静静坐着。

檀羡心说，这人不会还在想要怎么下定义吧。

她的手已经碰到门把了，刚想打开车门的时候，越知水的脸色才出现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像是纠结懊恼还自责。

越知水不经意地屈起手指在腿上敲了几下，艰难开口：“是我自制力差，早有预谋，乘人之危，做了不能原谅的事。”

自制力差这一点，檀羡十分理解，毕竟她们的信息素高度契合，在那种情况下，很难保持理智。

她不想听到越知水说，那三天完全是因为信息素，于是在问起时表面波澜不惊，实际上却是惴惴不安的。

可是，早有预谋是什么？

“早有预谋？”檀羡重复越知水的话。

越知水早料到她会这么问，乍一眼看起来还挺平静，实际上眸光却闪躲了一瞬。

她说：“以前只是合眼缘，现在哪哪都适合，自然就早有预谋了。”

车停靠的地方，是在一个小旅馆前。

或许是因为离城中心有些距离的缘故，这旅馆看着还挺差的，但总归是个落脚的地方。

檀羡瞪了过去，“什么时候开始预谋的？”

越知水唇舌微干，直视着车前的旅馆，镇定自若道：“从以为你暗恋我的时候开始。”

檀羡：……

她难以置信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时候什么时候，是在天台上的时候吗。

这么一想，还真有一段时间了。

车灯直直照着旅馆的大门，被敲碎的玻璃门里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大片的血迹到处涂抹着。

越知水抿起了嘴唇，握着方向盘的手里满是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旅店的门，正等着檀羡开口。

檀羡的手还放在门把上，心里筑起的墙一下子碎了个破烂，就像是远处那扇玻璃门。

那么易碎的壁垒，在破裂后缓缓化成了水，成了她手心的汗。

她思索了很久，不想把意思表示得太明显，可也不想故意刁难。

心就像是海上的行船一样，在颠簸着，在起起伏伏。

车灯的光是往外照的，车里一片漆黑。

檀羡忍着没有抬手去捂住自己发烫的耳朵尖，车里这光线一定看不清，她只消一抬手，就等于告诉了对方，她的耳朵红了。

老式手机嗡了一声，在电量稍微多了那么点后，自动开了机。

虽然屏幕只有半个巴掌大，可光线却足以照明前排的座位。

落在檀羡脸上的光很黯淡，她抿着的唇像是略微起伏的山峦。

越知水微微侧过头，朝她看了过去。

檀羡的指甲直抠着掌心，想让波动起伏的心潮平稳下来。

然而没有用，越知水的目光太明目张胆了一些。

檀羡思索了许久终于开口，“那你……可以找个方法寻求原谅。”

越知水先是愣了一下，在明暗之间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些。

她反应过来，檀羡指的是她所说的那件“不能原谅”的事。

“有时限吗。”她像是调侃一般。

檀羡本来想说没有，可这样不免显得太容易了些，还是得设门槛。

“七个工作日。”她想冷着脸装出严肃的样子，然而神情却不太镇定。

七天足够她们从这里到沿海了，到时候周绪等人遇到了什么事，也都清楚了。

“时限内会尽快做到。”越知水笃定道。

开机图标显示了许久的手机这才成功进入了主界面，未阅读的邮件继续跳了出来。

檀羡不自然地叠起了腿，将手机拿了起来，在看见电量已经有百分之二十之后才放心地点进了邮箱。

待阅读的邮件剩得不多了，大多都是意思不明确的只言片语。

最新的一条是十五分钟前发来的，邮件的内容依旧十分精短。

“机油见底，计划推延。”

檀羡微微眯起眼，目光停留在“机油”二字上。

机油指的是什么机油？

如果是随处可见的，那不可能特地说出来，毕竟这发邮件的人惜字如金，不可能在邮件上输入这么多无用的字符。

她返回了邮箱，预览起前边的邮件，连被查看过的邮件也没有略过

前边的邮件也只有只言片语，日期最早只保留到一个月前。

最前面的邮件里只有一行简短的字——

“增强剂已无存量。”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越知水问道。

旖/旎的气氛顿时消散，檀羡一颗心因这邮件的内容而提到了嗓子眼。

她没有回答，直接把手机递给了越知水。

越知水仔细地查看了邮件的内容，眉心也缓缓皱起，“增强剂是什么？”

“不知道。”檀羡摇头。

她探头去看那明亮的手机屏幕，只见越知水点开了一封许久前打开过的邮件。

越知水的指尖从一行字上划过，然后停了下来——

“消息无误，已到达临时安全区。”

檀羡猝然抬眼，朝邮件的日期看去，只见邮件的接收时间，恰好是她们到达临时安全区的前一天。

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在那期间已经有不少人抵达临时安全区，要从那一百多个人里揪出发出邮件的人，仿若大海捞针。

檀羡心里咯噔了一下，“发邮件的人到底是求助者，还是安全区的工作人员？”

越知水沉默了，“这还真说不准。”

檀羡伸手去捞越知水手里的老式手机，拿过去后接连着按了好几下，最后界面停留在提及了“机油”的那一封邮件上。

“临时安全区，机油，直升机？”檀羡错愕道，“他们是一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3=

重要的剧情要来了

第68章

檀羡联想到那几个劫机的男人,很难斩断他们和这件事的联系。

如果是飞行员，那不可能没有补充机油的办法，可是他们却说——

机油见底。

不知道为什么,檀羡总觉得那几人似乎早就得知了建立临时安全站的事,否则又怎么会计划得如此周全？

赶在人数将满前到达安全站，签署了协议，但他们又不是真的想参与实验，而是把直升机开走了。

“是他们。”越知水笃定道。

檀羡十分同意，“他们手里似乎有不少消息。”

越知水微微颔首，“增强剂这东西，军方从未公布,不知道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檀羡思索了一番，“看起来他们拿到增强剂不是什么正规的途径，难不成军方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怎么说？”越知水想继续查看邮件,试图理清楚邮件发送者的意图,然后她刚垂下眼，发现手机屏幕上的图像变了变。

檀羡张开了唇,话音已经抵至舌根了,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手机便震得她掌心发麻。

她连忙低头，只见一封新的邮件发了过来。

收到新邮件的提示正在跳动着，那像素图标颇具年代感。

檀羡愣住了，下意识转头朝窗外看去,生怕有些人正在附近虎视眈眈地望着。

然而周围一片荒凉,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她收回目光，缓缓放松了绷紧的肩颈。

越知水伸出手，朝小键盘上按了一下,轻微的咯噔一声，新邮件被打开了。

一行字跃入眼底，写着：“情况如何。”

檀羡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这一行简短的字，过了数秒才动了动手指头，进入了回复的编辑界面。

“得回，不然会引起怀疑。”她解释道。

越知水没说话，她倾身向前，安全带被拉扯到了极致。

只见檀羡快递地按着手机的小键盘，在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

她十分清楚檀徴山的习惯，檀徴山在回复信息时，话常常说得含糊不清。

遇险，逗号，正在离开当前区域。

遇什么险没有明说，当前区域是什么也让人猜不准，整句话云里雾里的。

她没有立即发送，而是紧张地抬头，朝越知水看了过去。

越知水微微点了一下头，“你觉得合适就行。”

檀羡抿了一下唇，像是要纾解紧张一样，张开唇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随后才按下了发送键。

在信息发送成功之后，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周身冒起了含义，越是紧张，越是脊背发凉，就连手脚的位置也感觉怎么放怎么不对。

越知水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朝紧张得动也不动的檀羡看了一眼。

檀羡没说话，眸光就像是僵住了一般，眼睛竟连转也没有转。

“没什么，大不了别套消息了。”越知水放缓了语调。

檀羡仍盯着屏幕，在等了近半分钟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不因为别的，因为对面有答复了。

回信来了，信上的内容极短，“可需支援？”

她紧皱的眉像被抚平了，抿起的唇松开了些许，快递输入了两个字：“不用。”

越知水眉稍微扬，这才松开了安全带。

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冷风蜂拥般涌进了车里，像是无形的刀刃一般，刮得人浑身发疼

中间那后视镜下的坠饰直往玻璃上敲打，叩得啪嗒作响，刚打开的门被风猛撞着，嘭一声又关了起来。

檀羡看了一眼手机的电量，百分之二十四，勉强能撑一段时间。

她扯掉数据线，下了车和越知水一起进了旅馆。

卷帘门下了一半，里边的玻璃碎了一地，两具尸体伏在门边，像是没来得及跑。

檀羡跨了进去，在柜台上翻找了很久，却只掏出了一大串钥匙。

钥匙撞得叮当作响，上边贴着写了门牌号的标签。

她拎着钥匙就往楼上去，只见楼上的房门大多没有锁上，里边杂乱不堪，地上和床单上全是没有清理的垃圾。

越知水跟在后边，沿着走廊往尽头走。

有的门推不开，檀羡才在大串的钥匙里找出合适的那一把。

门打开后，里边的臭味顿时溢了出来，住在房里的人躺在地上，尸体已经长了虫。

她立即关上门，冷着脸说：“再找找。”

越知水在闻到屋里的臭味时顿时皱起了眉，立即猜到了里边的状况。

这旅馆虽小，可大多在异化爆发前就住了人，几乎都没有清扫过。

异化爆发后，不

gu903();少家庭的矛盾被激发到了极致，社会秩序彻底乱了，媒体所报道的全是负面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