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异化和异化人的恐惧,使得不少人早早就搬离了家,而选择在出租屋或是宾馆里闭门不出。
有的门上沾着凝固了的不明液体,就连门把上也有不少,檀羡索性不动手了,直接将半敞的门踹开。
从二楼找到了五楼,檀羡终于找到了一间干净的,但仅有一间。
越知水站在门口,只见檀羡将铺在床上的被子拉起来闻了闻。
檀羡闻了被子,没嗅到什么异味,接着重新打量起四周。
她放下环起的手臂,倚在门框上欲言又止,在檀羡坐下的时候,她才说:“这标间两张床,我们住一起?”
檀羡眼一抬,朝正对着沙发的单人床看去,两张单人床之间隔了个简陋的小木柜,木柜上是老式的座机,还有一张旅馆里各种小商品的价目表。
她很想拒绝越知水,毕竟上一次点头之后,发生了两个人都控制不住的事情。
经过那三天,她甚至不想看见床,可仔细想想,就算没有床又怎么样,她们在那三天里,可不完全是在床上度过的。
越知水站在门口的模样看着有点惨,双臂老老实实垂在身侧,就连冷漠的脸上也隐隐多了一丝真诚。
在十几秒的沉默后,越知水又说:“行吗。”
这恳求略显卑微,连声音都放缓放柔了。
屋里没有光,檀羡仅仅靠异化后的夜间视力才看清门边站着的人。
门外的地上铺着大片的瓷砖,门里全是木板,而越知水的鞋尖,竟连木板的边缘也没有碰到。
檀羡实在是见不得原本强势的人低声下气的,就算这低声下气是她臆想出来的。
被她压制着露出难忍的神情是一回事,而主动摆低姿态却是另一回事。
或许是兽化的缘故,那将对方征服的快感像是深渊里的宝藏,就算前路未知,她也会被勾得舍命犯险。
檀羡垂下眼,僵硬地抬了抬下颌,“你睡那。”
越知水这才走了进去,在放下背包后才往座椅上坐。
从和周绪等人失去联系起,已经过去了五天。
手环依旧没有动静,在来的路上,路上稍有休息,越知水就会尝试搜寻周绪等人的信号。
然而什么也搜不到,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消息也没有了。
越知水又编辑起信息,试图做最后的尝试。
幽蓝的光映在墙上,顿时整个套间像是盛着一池深邃的海水,那流动的光,是握不住的波澜。
檀羡转过头,看着越知水又编辑起了新的信息,正要发送的时候,收信箱的图标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红点。
那红点在投影出来的画面里只有红豆大小,却与大片的蓝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瞪大了双目,“有消息!”
越知水悬在发送图标上的手微微一动,冷静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怔了三秒,随后点开了收信箱。
一条未读的信息排在最前,发送人的代码正是周绪所持手环的编号!
打开后,数个感叹号跃入眼底,十分符合周绪的风格。
明明只有两行字,可错字却占了近十个,看起来是匆忙之下编辑的。
虽然错字多得离谱,但不影响越知水的理解,这信息的大概意思就是,在海上,正被追捕。
不错,不是追杀,而是追捕。
檀羡定睛看着,在重复看了两遍之后,才明白周绪到底想表达什么,她讶异道:“能发来信息是好事,可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越知水微微点头,陷入了沉思。
檀羡又说:“如果情况真的这么紧急,为什么他还要打字,而不选择语音的方式?”
这正是越知水所疑惑的,这么错漏百出的字,还不如发一条语音来得快。
“海上怎么追捕?他们是在船上吗,这样的话为什么发不了语音。”檀羡皱眉。
越知水点头,连忙输入了两个字,并且快速地发送了出去。
“语音。”
近十秒后,周绪才回了一句:“不行,不能说话。”
越知水皱起眉,冷声说道:“连重点也不会抓,读书的时候考试全靠背诵全文吗。”
久违的嘲讽又从她口中吐出,但语调却压低了点儿,像是恨铁不成钢一样。
檀羡抬起手,在那幽幽的蓝光上轻触了几下,快速回复了三个字:“为什么。”
周绪确实不会抓重点,被问及之后,过了一会又发来一条满是错别字的讯息——
“林爽失
踪了
实验室派人追我们
大他们没有洗杀手
哪个区横奇怪
感觉像比换了一批人
附近的异化人似乎被增强了
能粉笔人生”
错别字多也就算了,连个标点也没有。
檀羡皱眉看着,吃力地将信息中的字一个一个地念出。
“林爽”是林霜,“大”是但,“洗杀手”是下杀手,“哪”是那,“横奇怪”是很奇怪,“比”是被……
那……
檀羡紧皱的眉头舒展不开了,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可尝试了好几次也翻译不出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粉笔人生是什么?”
越知水沉默了一会才说:“分辨人声,周绪前面提过不能说话。”
檀羡:……
她向来对自己的智商很自信,没想到竟在周绪这遭到了打击。
作者有话要说:=3=
第69章
略显狭窄的标间里,蓝色的光在流动着。
檀羡看了又看,在心里暗暗推测了一番,才确认越知水说的确实是对的,也只有越知水这么了解周绪了。
越知水像是想澄清什么,“我对他这方面的了解全建立在他以前给我打的资料上,之所以没有辞退他,是因为这人除了打字时错别字略多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檀羡点点头,十分理解,毕竟越知水不会在公司留没有用的人。
“行,那就分辨人声。”檀羡欣然接受。
“我去看看水。”她朝浴室的方向微抬下颌,说完便走了过去。
细小的一缕水像是丝线一样,从孔里缓缓流了出来,勉强能把手打湿。
水是干净的,闻着也没有古怪的味道,可惜水流量太小。
檀羡觉得可惜,索性洗了个手。
她琢磨了一会周绪发过来的信息,冲着外边坐着的越知水说:“异化人确实越来越难对付了,可那是异化度高的情况,要达到较高的异化度,那是需要时间的,怎么可能……突然就被增强了?”
越知水皱眉说:“确实奇怪,这得问问。”
她仍在看着手环投映出来的画面,输入了一句话,“林霜在哪里失踪的,异化人被增强是什么意思。”
在要发送的时候,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我们正赶往沿海,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檀羡还在浴室里,本来想把这只能洗手的水关了,没想到徐徐流出的水忽然啪嗒了一声,水流的冲击力骤然变大。
她惊喜地关了水,把花洒拿了下来,吱啦了一声,从花洒孔里喷洒出来的水足够洗澡了。
夜里气温低,连着水温也近乎冻骨。
她庆幸起自己的兽形耐寒,否则这澡肯定洗不了。
大敞着的浴室门外传来了越知书的声音。
“我问了周绪,异化人增强的意思,暂时还没收到回复。”
水流声将话音遮掩了大半,檀羡立即关了水,回头朝门外看去,“我倒是觉得奇怪,G31区为什么要追捕他们,难道实验体的数量不够多?”
“不是,林霜有问题。”越知水关闭了投影,将手环取下来放在了桌上。
檀羡愣了一下,明明是她最先发现林霜有问题的,几天不见却像是要把这人忘了一样。
林霜,林霜的眼神……
她那次无意瞥见了林霜的眼神,在想起这个人之后,那贪婪得像是毒蛇一样的目光重新跃上心头。
小实……
“小实?”她回过神,只觉得手指被水冻得有点僵。
“她应该没有对小实下手,反倒自己跑了,为什么?”檀羡呢喃般。
“难道她把小实的身份泄露给了G31区的人,所以G31区才会对他们实行追捕?”她停顿了一下又说。
越知水应道:“我是这么想的。”
她朝浴室走了过去,只见檀羡仍保持着手拿花洒的动作。她微微抬眉,却见架子上放的毛巾似乎积灰了,原该雪白的毛巾灰扑扑一片。
“要洗漱吗,这里的毛巾好像脏了。”越知水说。
檀羡这才放下花洒,把架子上的毛巾拿了下来。
毛巾上边果然落了灰,看着还挺明显。
她神情纠结,挣扎了一会道:“洗洗能将就着用。”
越知水微微颔首,“明天天亮就走,尽快赶过去。”
檀羡朝她的手腕看去,桡骨上什么也没有,手环明显被取下来了。
她问道:“周绪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暂时没有。”越知水说。
檀羡微微颔首,回想着那老式手机所收到的邮件。在心里快速把邮件的内容过了一遍,思绪顿时清晰。
她双眸骤然一抬,惊愕道:“那旧手机的邮件里提过增强剂,异化人会被增强,会不会是因为增强剂?”
越知水也豁然开朗,瞳仁骤然一缩,冷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
只一瞬,诧异隐了下去,她眉头紧皱起,疑惑道:“但为什么要增强异化人,不要命了?”
檀羡啧了一声,“也许那种增强剂没有针对性和局限性,不但异化人能用,觉醒者也能用。”
说到这,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虽然察觉不到寒意,可手指明显被冻红了。
她打开水将毛巾泡在池子里,不太想用这沾灰的毛巾擦手。
“没有针对性和局限性,如果是注射或者口服类的药物,他们没必要犯险用在异化人身上,直接用觉醒者来做实验就可以了。”她垂着眼思索着。
“难道……”
檀羡搓了搓自己略微发僵的手指,这才意识到皮肤像是被麻痹了一般,竟然被指间抠刮也不觉得疼了。
水温确实很低,近乎要低到她所能接受的程度。
她猝然抬头,笃定道:“那增强剂会不会和军方用的诱导剂一样,是气体的状态?”
越知水看她指间被冻得通红,指甲盖上那丁点月牙被衬得更明显了,直接把水开到了高温的那一边,“你不觉得冷,就代表这水不冷了?还是想考验自己的接受能力,所以连热水也不开?”
“没有热水啊。”檀羡一脸莫名。
越知水指着这浴室空落落的墙壁说,“你在哪看见热水器了?这旅店应该是居民楼改建的,整栋楼用的都是太阳能。”
檀羡把手放到了水流底下,池子里的毛巾已经全都浸在了水里。
那哗啦狂流的水似乎有了点儿温度,至少她能感受到水温了。
暖的,一开始大概十来度的样子,然后渐渐提升到了五十度左右。
白天的气温太高,管道根本没有冻堵的机会。
檀羡又把水关了,不想承认是她没考虑到,于是装作不以为意地说:“冷热差别不大,这时候也没那么讲究。”
越知水点点头,没有戳破她的心思。
檀羡把毛巾搓了搓,一边说:“增强剂……你怎么看?”
“如果他们不是故意想把异化人圈养起来,那异化人肯定是被气体形态的增强剂影响了。”越知水说。
这正是檀羡所想的,可这明显有违梁蜇的说法。
“梁蜇他们想研究的应该不是增强剂,他明明是想寻找顺应异化的方式,异化不能抑制,那就只能顺应,这和G31区研制的增强剂完全相悖。”檀羡犹豫了。
她停顿了一下,隐隐约约要找到头绪了,可下一瞬又什么也没抓住。
想到G31区实验室里的林可儒,她的眸光顿时暗了,阴郁又难以置信,“林可儒被说服了吗。”
越知水抿起唇,没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她退出了浴室,下颌微微一抬,“别想了,也别洗太久,明天还得早点走。”
檀羡抬手揉了揉眉心,在越知水转身走了之后,她才关上了浴室的门。
她拧干了毛巾,在黑暗中摸索着脱下了衣服,然后打开了水。
隔着单薄的玻璃,越知水在外边坐着。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越知水坐在哪里,也不知道对方正在干什么。
她微微低下头,总觉得隔着玻璃的目光灼灼。
檀羡心说,一定是她想太多了,越知水要做什么肯定……就做了。
排气扇打不开,温热的水汽在浴室里排不出去。
浴室里的气温在上升,水汽凝聚在那磨砂玻璃上。
檀羡拆开了独立包装的小袋沐浴露,在将沐浴露挤在手上之前,她忽然回想,越知水在把她带进浴室里清洗时,是怎么做的?
她躺在被热水烫过的澡盆里,正想把腿往外探的时候,越知水把她的另一条腿折了起来。
膝盖抵在胸膛,而右腿却垂在鱼缸外,脚尖抵着冰冷的地,随着那细长如玉的手指缓缓进犯,那圆润的趾头不由得缩起。
越知水贴着她,面色不改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被带着往下,指尖无意触及了对方柔软平坦的腹部。
顺着那清瘦的腰腹缓缓往下,她的手触及了另一片同样柔软如泥泞之处。
温热柔软,似乎不堪一击。
就像是在两根红绳上打了个绳结,那被系起的两根细绳缠在一起,被换着法子编织着。
似乎编错了,那红绳的一端从结里探入又取出,在触及某个点后,又倏然退去,缱绻而依依不舍、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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