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怀里掏出一串小铃铛,挂在了纸鹤身上,复又叠了几道术法上去,确保不会发出什么声响吓到别人,就将纸鹤一抛。
纸鹤离手便隐了身形,连着那串铃铛都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你什么时候拿的这铃铛啊,我怎么不知道?”
“那日你同叶铮偷偷喝酒,我见青厌公子想把它丢进了海里,就讨了过来。”
“现下,也算全了那姑娘一个念想。再嫁也好,守着也罢,总归是安了心。”
两人一边说一边下了朱雀桥,谢逸致在前,槲生走在后面。
“你倒是为别人想得周全,那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安定下来?”
谢逸致顿了顿,沿着楼梯慢慢向下走着。走到最后一层的时候,她蓦然开口。
“等事情都解决完了,也许可以寻个山水好的地方养个老。”
“不过在那之前,或许我们能够找到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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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海神祭典04
槲生跟着谢逸致从织女楼的楼梯向下走,刚走没几步就惹了堂上一众姑娘的眼。
虽说大部分姑娘都是手执合欢扇遮了半脸,隐隐约约地觑这位俊美公子。却还是有胆子大的姑娘在,瞧见槲生的第一眼,就起身离座迎了上来。粉面含春,犹带笑意。
“这位公子,可是要寻什么人?我......”
“姑娘要是眼睛不好使可以去找个大夫,在下只是个寻常人,陪着我家娘子出来玩。要是姑娘再扯着我说些有的没的,我家娘子可是要出手的。”槲生颇为机敏地直接打断了这姑娘的话,甚至堵了回去。语罢,他还瞧了眼已经快要走出织女楼的谢逸致。
槲生打量了她几眼,然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
“姑娘色彩寡淡无味,实在不是在下的心头好。还是我家娘子生得貌美无双。”
“你!”姑娘横眉倒竖,瞪圆了一双眼,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槲生还想再说,却见谢逸致停了脚步,转身向这边看了过来。
“还不出来?”语气冰冷,眼神肃杀,倒是很符合槲生话语里会在外面动手的女子模样。
看着被谢逸致吓到有些不自在的姑娘,槲生倒是心情很好地和她道了别,继而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谢逸致身边。
“来了来了。”
谢逸致没说话,只是做了口型:等会儿再和你算账。
“娘子别生气啊,她那样的我才看不上呢。”槲生笑嘻嘻地想要揽上她的肩膀,却被一把打开。
“离我远点。”
“别呀。”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织女楼里才又恢复了热闹。
姑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起这对小夫妻来。
“这还是柔姐姐第一次出师不利呢。我还以为以柔姐姐的美貌,不说让那公子神魂颠倒,也该是怜惜几分的。”尚还梳着丫髻被自家姐姐带出来的小丫头趴在桌上,语调软软地说道。
“怜惜?可别拿出来笑话别人了。她平日里仗着容貌好不知做了多少这种坏人姻缘的好事,被当面下了面子也是活该。”执着绣棚一直埋头绣花的青衫姑娘砰的一声将绣棚砸到桌上,冷嘲热讽道。
“不过那公子生得可真俊啊。”一张桌子上的红衣女子饱蘸浓墨,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生得俊有什么用,你瞧瞧那嘴多毒。我看也就那位蓝衣姑娘不嫌弃他,若是夫君连个体己话都不会说,要他有何用?”端着个碟子吃得正欢的姑娘吃完最后一块糕点,用帕子擦了擦嘴,口齿不清地说道。
“要我看啊,和那蓝衣姑娘一比,人家是天上流云,我们就是地上蒲柳,不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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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致可不知他们离开后还有几位姑娘这样议论着,走出织女楼不远,就见到了刚刚的那位少年。
他似乎还没来得及换下那一身红白道袍,只是在外面套了一件打着补丁的灰色外袍。少年人身量长得快,灰袍也肉眼可见地短了一截,露出道袍红色的袍底来。
他此时站在祭典的高台之下,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只琉璃铃铛,长长的穗子随风摆着。落寞的少年引得路过的不少人都驻足看他几眼。
少年原本低着头一心看着铃铛,听得有脚步声就欣喜地抬头,看见是一对年轻的眷侣,复又失望地垂下了头。
谢逸致看着少年的举动,觉得有些好笑。半大的孩子为了一个兄长的铃铛,也不管是不是有危险就按照吩咐来了此处。倒真不知是说他重情重义,还是天真纯稚。
“在下谢逸致,不知这位小友可否移步他处,来谈一谈阁下的兄长。”
“好。”少年猛地抬起头来,眼里的狂喜一目了然,攥着铃铛的手甚至还在抖。“两位请跟我来。”
谢逸致和槲生对视一眼,跟在了少年身后。
少年带着他们行过长街,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小巷子。前些时日刚下过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积了不少水,少年小心翼翼地走着,一只手拽着袍角。
“两位小心些,这路不平,许多地方比看见的要深,切莫脏了衣物。”
槲生听得这话,学着少年的样子提起了袍角,皂靴踩在有些积水的地面上,却忽然笑出了声。
“你这小子倒是有趣,听说已经学了些术法?”
“只是些微末道术,搬不上台面,比不得两位前辈送来的灵蝶精巧。”少年有些腼腆,因为拽着袍角的缘故,掌心里的铃铛垂了下来,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谢逸致沉默着,也没有像他们一样提起裙摆,只是平稳地走着。每走一步,裙摆微微荡着,却没有太大的幅度,踩在些微积水里也没有溅起半点水滴。
槲生走快了几步,到了少年身旁,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你天赋不错啊,看着无趣那只灵蝶,竟然能摸索出个中道理,做出个仿制品来。”
“小辈才疏学浅,只能做出个残次品来,让前辈见笑了。”少年红着耳根,似乎很少受到这么直白的夸奖。
“你可知那灵蝶里的咒术有几种?”
“哎?”少年忽然被问起,只能一边挑着下脚的地方,一边努力回忆着。“嗯,应当是五种吧,里面有两种我没学过,也许是师父还没教。”
谢逸致有些惊讶,灵蝶这种形式,其实在现有的咒术卷轴里是很少见的,传音纸鹤才是大家通用的东西。她用灵蝶,也不过是在青灯的记忆中看到洗梧用这种方式与玉泽传话,这才动了心思。
纸鹤笨重且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活物,若是被人半路截下,许多事情便要耽误许多。灵蝶则不同,栩栩如生,就连展翅的动作都是惟妙惟肖,被人察觉的几率就要小上很多。
而洗梧的幼弟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灵蝶破解一二,甚至于能想着用这种方式来给她传递讯息,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你确实很有天赋。若是勤加修炼,假以时日,定然能在元泽修士中有着一席之地。”
“前辈谬赞,我只是运气好。”
槲生闻言撇了撇嘴,很是无聊地看向了周围有些斑驳的、爬满了绿色藤蔓的墙壁。
这条巷子曲折幽深,三人走了约莫半盏茶功夫,才到了这少年想去的地方。
那是处小院子,斑驳褪色的木门外有着两节台阶。
“到了。在进去之前,小辈能否托两位前辈不要透露我那兄长的消息给芸娘姐姐。”
语罢,少年放下袍角,施施然上前叩了三下门,然后推门而入。
槲生好奇地打量着这处逼仄的宅院,院中的摆设一目了然。
院中有颗枣树,此时结着青枣,颗颗饱满。枣树下一位着嫩绿色衣裙的姑娘,正捻着针缝补着,见少年回来,将衣物放回笸箩里,起身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
谢逸致点了点头算是回礼,槲生只是爽朗地笑了笑,示意对方不用拘泥于这些虚礼。
“要的,两位能送来洗梧的信物,想必也与他相识,不知他现下在何处,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一趟?”
芸娘急切的问话让谢逸致诧异地看了那少年一眼,只见对方攥紧了手中的铃铛,眼神里透露着期盼。她这才算明白,这少年进院子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显而易见,他并没有把洗梧的事情告诉芸娘,或许只是哄骗她说有兄长的友人送来了东西。
没一下子接到回应的芸娘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只是继续询问着。
“这铃铛是我与洗梧儿时玩耍的物什,我自幼喜欢清脆响声,他就跑去偷偷学了这手艺,。用了玉器店里富人老爷们不要的边角料,才做出这么一只来。”
“两位若是知道,便告诉小女子吧。小女子在此苦候了近三载,日日心如刀绞。”
说着说着,芸娘从怀里掏出了件东西,递到了两人面前,苦苦哀求道。
“这是几月前一位姑娘赠予小女子的,听说是什么法宝,小女子可以用它来换。”
芸娘拿出来的是一只玉葫芦,翠色中隐约含着些许赤红。随着芸娘的动作,那赤红色也在玉葫芦里荡起波浪。
谢逸致瞧着这葫芦,陷入沉默。
不用多加思考,谢逸致就确认了这玉葫芦的来源。
芸娘痨病不药而愈,再结合芸娘口中送来玉葫芦的是一位姑娘。显而易见,这位好心的姑娘,就是违抗了青厌公子的要求私自跑上岸来的青灯姑娘。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她用玉葫芦盛了自己有奇效的血液,赠予了芸娘。又或者,曾经的青灯在这处小院里,与芸娘谈过些什么。
虽说芸娘求的是谢逸致和槲生两个人,但槲生早就装傻充愣地跑到一边同那少年聊了起来,将这难题丢给了谢逸致。
她分了个眼神过去,只见高大挺拔的男人揽着少年臂膀,正讲着些什么,像是觉察到她目光,回了一个狡猾的笑。
手有点痒,想揍人。谢逸致如是想道。
“姑娘不必担心,洗梧公子出了些意外,怕是要闭关许久,上百年也是有可能的。他自觉会耽误姑娘,这才托我二人送还信物,解了婚契,各自嫁娶。”
“是么?”芸娘看着手里的玉葫芦,眼神飘忽,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半晌,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对着谢逸致盈盈下拜。
“小女子多谢姑娘,特来告知。”
谢逸致摸不准芸娘是信了还是没信,不过瞧着她面上温和的表情,应当是已经放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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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锁春阳中01
海神祭已经过去了十天有余,众人却依旧被青厌留在了居休岛上。
这日,青厌忽地请了所有人到他的院子里,说是有要事相商。
谢逸致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了人。一袭白衫,青色仙剑负在背上,银冠束发,正是秦苏。
秦苏端坐在石桌旁,面前是一杯新茶,茶汤清亮。而在他对面坐着的便是青厌,见着她来便微微颔首,手向身旁一指,示意她入座。
谢逸致也不推辞,走上前来坐下。坐在一旁的秦苏冲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青厌提起石桌上的青烟釉色茶壶,另一只手翻起一只在托盘上倒扣着的同色茶杯,为谢逸致倒了一杯茶,手背贴着杯壁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谢逸致接过,轻点了下头表示谢意。她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的清香瞬间就充斥了口腔。
“青厌公子烹茶似乎很有见地。”
“闲来无事学的打发时间的东西罢了,我在元泽里待了有万年之久了,各种杂艺多多少少也学了些。”青厌执杯饮下一口,微微笑道,“青灯喜欢些新奇东西,时常提出些奇怪要求,也就什么都沾了些。”
槲生看起来似乎完全走出了妹妹死亡的痛苦,现下瞧着,又是她在青灯记忆中见过的那位君子了。
她想开口询问青厌的用意,可他错开了她投过去的视线,自顾自地瞧着院门,显然是在等着其他两人。
无奈之下,她只好和一旁的秦苏攀谈起来。秦苏肩上凝了一层露珠,又因着衣衫上的避水竹纹而完整地停留着。
“秦公子似乎来得很早,肩上都已有了晨露。”
“不早,仅仅在此侯了一刻钟而已。”秦苏扭头看了一眼,伸手拂去,又拿帕子细细擦了手。
三人坐在石桌旁,谁都没有再说话。一时之间,倒是有几分微妙的气氛。
而打破这平静氛围的正是槲生。
不同于海神祭那日的考究衣着,现下槲生又换回了惯常穿的纯色黑衣,随意地裹挟在身上。视力颇好的谢逸致甚至一眼就看到了他腰间松松垮垮的带子是手腕上的束带,而原有的腰封不知所踪。
槲生像是没睡醒一样,打了个哈欠就自顾自地占了最后一个石凳,睡眼朦胧地同谢逸致打招呼。
“无趣早好,今天吃什么啊?南瓜粥还是薏仁粥啊?”
秦苏闻言有些疑惑,正巧槲生落座在他右手边,也便伸了手去探他的额头。
槲生正困着,满心满眼都是对面的谢逸致,心里捉摸着今日吃什么好。视野里就出现了一只如玉的手,挡了他的视线。他不爽地一把攥住这人的手,扭头。
“谁啊,大清早的不做正经事。”
秦苏脸上没什么表情,被攥住手也不影响他动作,手下用了些力气,就触到了槲生的额头。
“微凉,不是发热。”
gu903();谢逸致听到这句话,这才明白了秦苏为何做出此等失礼的动作。感情他是以为槲生是发热才如此衣衫不整还说出这种奇怪的话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