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爸爸明白了。方黎理解了儿子的意思,把人从洗手台抱下来,走出去。
尽管他神情淡漠,似乎万事都不放在心上,实际上心情却并不如何轻松。
不是穿梭不同的世界,而是同一个世界,不同的时空,或者说时间点。
那么,现在方黎和戚越的一切抉择,都有可能会影响到未来儿子的出生。
可颜药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那么是否有一种可能是未来的一切早就已经被摧毁了呢?
倘若未来的一切已经被摧毁,命运正在等待重构,那么现在他做的任何决定,包括结不结婚、和谁结婚,都影响不了已经存在的颜药。
倘若未来的一切还是恒定的,那么他就必须谨言慎行,不可行差踏错一步,否则,儿子就有可能会被迫永远地离开他身边。
青年眸中起伏不定的暗色,如同月夜翻涌的海潮,乍一看有些压抑。
颜药却把自己和他爸爸贴得近近的,脸贴脸,鼻尖蹭着鼻尖,去看他爹那双漆黑深邃的凤眼,同时认真地在那双眼睛里找自己。
爸爸的眼睛里有药药,被我看见了。小孩伸着小手,捂了方黎一只眼睛,说,爸爸看,药药的眼睛里面是不是也有一个你?
当然,没有影子才奇怪。方黎被儿子一闹,终究是收了忧虑的心思,抱着儿子去做身体检查。
他会回来就是担心颜药真的不舒服,然而回来后打一照面,见到活泼的儿子,又不着痕迹地把了脉,他就知道颜药并没有生病。
但小孩本就身体不好,每天的例行检查都是不可或缺的。
颜药如今依赖他爸爸,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抽血打针乖得不得了,最后,小小的孩子甚至躺在实验室的小床上睡着了。
方黎给儿子检查完,穿好衣服,抱着回卧室。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戚越才哑声开了口。
是亲生儿子?他从未来回来的?
如你所想。方黎淡定回答。
戚越很久都没有说话。
今天方黎和颜药的对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多了。
药药病了?我的意思是,他很难活下来?许久,戚越理清了思绪,便干脆地问。
难如登天。方黎冷声说,他不被这个时代所承认,需要直系亲属的血缘联系才能留在这里,换言之,他的父亲,必须承认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
戚越皱起眉,说:你已经承认了药药,我现在也承认了他,危机不就解除了?
如果这么简单,我第一天就告诉你了。
方黎微微勾了勾唇,眸色分明很沉静,却莫名有股冰凉的讥讽。
你没有童年记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我有记忆,毫无用处。你和我,还是分裂的两个人格,甚至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不被时间所承认,谈何承认这孩子,把他留下来?
人格分裂不算一个人?就这还搞歧视?戚越忍不住嗤笑一声,声音冷得几乎掉冰渣。
嗯,你知道谁是主人格?方黎窒息反问。
草。(一种植物)戚越选择沉默。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向性冷淡一样的方黎会突然变得这么擅长冷嘲热讽了,实在是时间这规则操蛋到难以想象。
双重人格还特么有错了?
两个爹就不算完整的爹了?
谁年轻的时候没精分过?还不允许人格分裂自行发展事业了?
迂腐,死板,愚蠢至极。
戚爸爸和方爸爸难得同时变成了毒舌,辱骂天天想害他儿子的凶手。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用,但好歹,两个人格站到了统一战线。
以后隐藏的人格,关闭五感,互不干扰,定时交换关键信息。
放心,我还不想让儿子误会自己是喜欢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两个爹暗搓搓地商量完,在戚越的强烈抗议下,他们完成了第一次清醒状态下的人格互换。
于是,颜药躺在小床上,安安稳稳地睡到一半,就被一个热气腾腾的胸膛裹住了。
起初,他只是不太习惯地踢了下小脚丫,企图把抱着他的人踹走,却刚踢了一脚就被另一双大长腿夹住了脚丫子,动不了了,只好改用手去推。
然而抱着他的胸膛实在是太炽热了,又熟悉得令人安心,小孩胡乱推了两下就软乎乎地放弃了挣扎,蜷缩起来,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啊呜一口,咬住了近在咫尺的柔软布料,还嚼了嚼。
抱着他的人顿时有些无语,无奈地把被咬住的衬衫解救了出来,见小孩迷茫地乱转着脑袋,便抬手把他压进了怀里,仿佛第一次揣了个宝贝似的,低哑又生疏地哄了一句:儿子乖,好好睡觉。
第39章
据说男人人生第一次当爹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所谓傻爸爸一般都不知道自己是傻爸爸。
同理,第一次陪着儿子睡觉的新爸爸戚越,也是这种令人迷惑的状态
心里有点急,还有点兴奋,看着怀里的儿子就跟看着个绝世大宝贝一样,小心翼翼抱着根本不敢撒手。
儿子身上哪哪都萌到炸,咬手手萌,蹭脑袋萌,奶声奶气说梦话萌,踢被子也很萌,做梦生气了抓着他的手啃了一口也超级萌。
总之,天下第一的可爱。
得亏现在方黎已经切断了两个人格之间的感知,陷入了沉眠,要不然他绝对会发出令人窒息的评价:戚越疯了。
戚越自己也觉得他疯了,没有为什么,当爹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这日,难得天气格外晴朗,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颜药可不知道他爹已经亢奋到了极点,这会儿他正乖乖地埋在戚越怀里睡觉。
因为没有安全感,小孩是背对着他爹睡的,小小的背紧贴着他爹厚实的胸膛,又把戚越的手抱到了怀里,炽热的掌心正好贴在自己肚子上。
肉乎乎的小肚子随着平缓的呼吸一起一伏,戚越抱着儿子,仿佛能感受到儿子鲜活的生命力,一时悄悄把手抽了回去。
他撑起身,缓缓将小孩翻了过来,从侧躺变成仰卧,随即侧头伏到儿子单薄的胸口,听了听心跳。
当那微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贴着耳膜鼓动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柔软和温情席卷了戚越的脑海。
刹那间,难以抑制的温柔融化了那双凤眼中惯用的犀利和冷漠,变得幽深而平和。
这个动作其实有些奇怪,但好在持续的时间很短。很快地,戚越又无声无息地起身,躺回了儿子身边,继续抱着儿子,没有被小孩发现。
可颜药隐隐约约感觉到肚子上的热源离去,不满地蹙起了小眉头,翻过身找刚刚那只手。
gu903();戚越忙把手递过去,谁知儿子把手抱到了怀里,没有继续贴到肚子上,反而迷迷糊糊地抓着那只手挪到了嘴边,有些生气地啊呜一口,正好咬到了虎口上,还趁机磨了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