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你哥哥
得找,肖辞说,我办好这边高中的入学手续了,到时边上学边打听,把广州的初高中,职校先找个遍,没有的话,再找周边地区。
肖燕点了点头,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样也好,别走了,住在姐姐这儿,姐姐还能给你做个伴。
说话间,肖辞已经把面吃完了,我找到租的地方就搬走,不给姐姐添麻烦。
说罢开始收拾碗筷。
你歇着,你歇着肖燕连忙拦住他,抢着自己收拾。
唉,这孩子,从小就这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肖燕在水槽刷着碗,吸了口气,让自己笑起来,嗨,你才多大点儿啊,还是个孩子呢,能添什么麻烦。先别想了,路上肯定累坏了,早点儿睡觉吧。
肖燕把货房的床板收拾了出来,又给肖辞添了一床被子,端了杯温水放在货架上,走的时候,特意留了灯。
因为从小经历的缘故,这孩子怕黑怕得厉害,这些,她还是多少知道一点儿的。
晚安,肖燕说着,门缝轻轻关上。
晚安,肖辞说。
四周一点一点地静了下来,隐约能听到一点儿吱吱的声音,像是老鼠磨牙。墙顶上有一面小窗,很脏了,模模糊糊地能看到雨水流下时扭曲变幻的痕迹。风声、雨声,寒意,隔着厚厚的墙壁,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来。
肖辞浑身僵直地躺在床上,从一数到一百,再到二百、三百明明火车上几十个小时的颠簸无眠已经让他累到无以复加,他却仍旧迟迟无法入睡。
许是离父亲近了,肖辞一闭上眼睛,眼前的大雨就会汇聚成河,而父亲的身体在无边的河水中浮浮沉沉,河水冰冷刺骨
啊肖辞半坐起身,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已经半夜三点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个厕所,他隐约听到了一点儿说话的声音,隔着房门闷闷地传来。
男人的声音大声道:那屋怎、怎么回事?肖燕,你说!
女人道:阿泽,你喝醉了,来醒醒酒,先醒醒酒
忽地一声脆响,像杯子摔碎在地的声音,男人不顾一切大吼道:妈的,肖燕,你少搪塞老子!还敢让男人睡到家里来!你该不会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忘了吧?啊,臭婊子!
阿泽!女人拼命压低声音,你胡说什么呢?他是我弟弟呀,阿泽,你小声点儿,小声
是弟弟就更得让他滚了,怎么着,你难道还想让他住进咱家来蹭吃蹭喝?!肖燕,你他妈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救出来的,啊,你这死妓女!
男人肆无忌惮的谩骂和发泄,与外面的狂风暴雨连成一片,狠狠砸在女人脆弱的肩头,让她分外无助,只剩无比压抑的颤抖与哽咽
肖燕和肖辞一样,都是川北山区的苦出身,她家又严重地重男轻女,初中没毕业就被送到东莞打工来了。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被人连哄带骗送去当了小姐。想跑,跑不了,被上面的治过几次就老实了。也不哭了,也不闹了,挣了钱就乖乖往家里寄,寄到大山深处的剑阁。
那个时候,阿泽也是南下打工队伍的一员,在东莞的一个装配车间干活。两个地方离得挺近,休息的时候,肖燕透过三楼的窗子,能够看到阿泽他们工厂的员工们排着长长的队伍打饭。那时候的阿泽一头黄毛,又帅又痞,在人群中分外扎眼。
有次肖燕偷看阿泽的时候,阿泽抬头,刚好也看到她。肖燕吓了一跳,正要逃走,就见阿泽坏笑着朝她吹口哨,肖燕当场脸就红了,双腿软得连步子都迈不动。
肖燕被管得很严,连楼都不能下,阿泽就绕到她们的楼背面,冲着她的宿舍给她扔纸飞机。当她接到阿泽的纸飞机时,心脏怦怦跳得厉害,她趁着舍友不在的时候打开纸飞机。那里面居然用带香味的星星笔写着小字,说他喜欢她,他要带着她私奔,他要娶她回去做老婆。
如果她愿意的话,就在半夜十二点,去三楼的女厕所插上门等他。
肖燕整个人都傻了,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本身从事的这份工作让她几乎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未来,她只是想多挣一点儿钱,让家里人过得好一些,关于感情的事情她连想都不敢想,她就是做梦都想不到,这辈子居然会有男生主动向她表白,不嫌弃她,甚至还说要娶她。
咬牙下定决心,肖燕在三楼的女厕所等到了十二点,月上中天的时候,四下寂静无声,她本来以为男生是在逗她,整个人失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谁知,这个时候,突然一声响,一块石头从窗户进来,砸到厕所的地面上。肖燕吓了一跳,细细看去,发现那石头上竟然拴着一根粗绳子。从窗户向下看,发现男生就站在楼下,笑着朝她打手势,示意她将那根绳子拴在一个结实的地方上。
她找啊找,最后将绳子拴在了一根凸出来的铁棍上,那根绳子从三楼的厕所窗口一直垂到地上,阿泽让她顺着绳子滑下来。但是三楼太高了,她不敢。阿泽挠了挠头。月色下,她看着阿泽抓着绳子咬牙向上爬,从一楼爬到三楼,一直爬到女厕所里,然后抱着她,带她滑到了地面上。
阿泽的怀抱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暖,她的一颗心为他狂跳不已,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也不用说,因为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他低下头,在月色下紧紧地堵住了她的唇,不顾一切地用力吻她。
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她觉得自己都要上天了。
肖燕跟着阿泽来到广州,用她干了整整一年,还没来得及寄回家的钱,租下了这家城中村的店铺,卖些零食、饮料之类的小东西,自己摸索着做点儿小本生意。
她一个人进货,一个人经营,一个人做饭、打扫家务。阿泽跟她在一起后就什么活都没干过。大部分时间她前脚挣了钱,后脚就会被阿泽拿去网吧打游戏。但她从没说过阿泽一句,那是她的男人,她满心欢喜都还来不及,哪里还舍得埋怨?
她只怪自己没有本事,挣得钱不够多,她开始更加拼命,起早贪黑地进货,拼命干了大半年。终于,在阿泽生日那天,她咬着牙给阿泽买了一个高配置的游戏本电脑,阿泽看到那个笔记本电脑时眼睛都亮了,看着阿泽高兴,她心里就跟吃了蜜似得。
那一晚,他们缠绵依恋,阿泽说他当初真是没有看错人,他说她真贤惠,他要娶她做老婆。
娶她的话,阿泽自从救她出来后就再没提过,再一次亲口听到他的承诺,她幸福到泪流满面。
他们结了婚。
去民政局领证那天,她欢欢喜喜,穿上了平时从来也舍不得穿的长裙,对着镜子左摇右晃。床头坐着的阿泽却是一脸泄气。她有点儿担心,问阿泽怎么了?阿泽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甚至磨磨蹭蹭,数次找借口推脱。
但他们最后还是领了结婚证,在她的再三央求下。
她带着一身操劳,一无所求地嫁给了一无所有的他。
她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本以为婚姻是幸福的开始,谁成想,恰恰相反。
一场漫长的,没有尽头的深渊一般的噩梦缓缓拉开了序幕。
结婚后,阿泽非但没有收心,反而愈发变本加厉,他从她那里拿走越来越多的钱,整宿整宿地夜不归宿。那台几乎崭新的游戏本电脑就放在家里,阿泽却连看都不肯再看一眼。
她开始担心,开始胡思乱想;她开始着急,开始慌张地哭泣,如果用他所喜欢的东西都不能留住他,她还能怎么办?她开始给他打电话,发短信,问他在哪里。
迎接她的却是他的质疑,他质疑她不信任他,数次气急败坏地挂掉了电话。
她下定决心想要好好跟他谈一谈,却被他当面打断,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
直到那天夜里,阿泽醉眼朦胧回到家里,浑身酒气味儿,衬衫袖口扯开,颈间印着几团粉,扑到床上,抱着她叫其他女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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