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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决睁开眼,眼帘间映入一张担忧的圆脸。
“三郎君,您有没有感觉好点?”庞青为他斟上一杯茶,送到他马车上的檀木案之上。
崔决感受到身下轻微的颠簸,没去接那杯茶,哑着声反问道:“我怎么在马车上?”
庞青摸了摸头顶,一脸不解,“是您说让我扶您上车的。”
三郎君这段日子是怎么了,他跟在崔三郎身边几年了,从未见过他生过什么病,怎可能一次又一次地突然晕倒,何况像这般,一点也记不住方才发生的事。
而崔决捂住额头,在脑海中努力搜刮着登车之前的事,但又和上次一样,除了钻入脑中那段足以扰乱他情绪的场景之外,再无其他。
他怎么可能说过要庞青扶他上车,但庞青又没必要做假。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问题出在哪里?
他闭上眼,回忆着徐燕芝的转身,心中仍然有些堵,只敢将眸光聚集在她的素手上。
那是一张绣着兰花的帕子。
难道,这次是将药下在了帕子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都敢如此行事。
他必须要去找徐燕芝谈谈,不可让她这般放肆下去。
“啊嘁!”徐燕芝坐在马车上,连打了两个喷嚏,拿出那个刚被人点名的帕子胡乱低抹了把脸,“恁娘的,谁在骂我。”
“燕娘,我……我方才又没有帮到你。”温应遮双拳握紧,怪自己在这里能帮燕娘的事实在少之又少。
就算没有帮到,可是只有温应遮在替她说话。
“没事呢,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把他们当回事!”她面上装出无所谓的模样,拍拍温应遮的肩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崔家家大业大,咱们这种小人物,能混口饭吃已经不错了!”
心底却自嘲一笑,她发现,自己还是不能避免面对崔决和洛浅凝站在一起时,满溢出来的失望透顶。
她当时好信任他们啊,他们说的话她都会听,他们让做的事,她绝对会完成。
哪怕她不愿意。
她把他们当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当她也身处册封大典中,她的位置好远,远到看不见二人在高堂之上的身姿。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背叛。
她那一刻的心仿佛被撕碎了,原来她跟他度过了那么多日日夜夜,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真是糟糕透了。
“说到吃饭,虽然有些小插曲,但你今天算是跟对人了,”一身白的郎君看出她强颜欢笑下的闷闷不乐,赶紧转移话题。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包裹,得意一笑,“今天师父不在,那帮人注意不到我们的,走,我带你去野炊。”
好吧,还有饭吃啊。
那现在的感觉也没那么糟糕了。
趁着雨还没落在地面上,她还想在外面吃口饭。
徐燕芝赶紧接拆开他的包裹,掰着指头数着她想吃的,想象中的香气已经让她忍不住吞咽,“那我想吃烤豆角,还想吃馍片,如果来得及去摸鱼,那就最好了!”
温应遮顺势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你怎么能这么好哄啊,燕娘,谁对你好一点,你就开心得不得了。”
“但不应该这样吗?我也不能喜欢对我差的呀。”
温应遮不认同她的说法,她太天真,太好骗,他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只有燕娘的爱恨简单,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
所以,他是不是应该再对她好点?
等她全盘托出,他就可以完成师父交代的事了吧。
等到了远郊,三夫人也终于回过神来,让丫鬟抱着若兰,二人找到一处春水,为新降生的孩子祈福。
而其他人效仿前朝所定的上巳节,男男女女一边小酌赋诗,一边讲述着先人们的浪漫情爱。
崔决略看过去,并没有发现徐燕芝的身影。
是不在这,还是回去了?
“三郎君,你身子好些了吗?”洛浅凝在丫鬟的搀扶下徐徐而来,她手上伤口已经用布条包扎好了,肿块也消下去不少,只隐约能看出一点浮肿。
崔决轻蹙眉头,又在下一刻舒展开来。
他冲洛浅凝行礼,又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多谢洛娘子挂念,在下并无大碍。”
“三郎君这是哪里的话,如果不是您给的药膏,我的手才不会好那么快。”洛浅凝腼腆一笑,“三郎君可是近日劳累?凝凝院中也有好药,等回去就给三郎君送过去。”
又是一件他没做过的事?
崔决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心中已然乱麻一团。
“三郎君可是在找燕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