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猛然抬头,颤抖着唇,不可思议看着李总管,他缓了好一会儿,方才读懂知道陛下的意思,要么他交出兵符,要么整个景王府跟着他陪葬。
不待景王开口,便又听得李总管道:“陛下说了,司楚念姑娘虽为景王府家眷,但为了荣华富贵不惜谋害公主,按照律法,当诛。若您不顾陛下颜面保着她,那便是同陛下作对。”
司楚念方才升起的一点生的念头,彻底被掐掉,她摸了摸腹部,硬着头发道:“我如今怀了景王殿下的孩子,陛下深明大义,不会连无辜的孩儿也要谋害吧!”
李总管冷冷看了一眼司楚念,甩了甩拂尘,高声道:“陛下说了,稚子无辜,已经让人收拾好一处清静的宫殿,让你安心养胎,等景王殿下大婚以后,由景王妃娘娘亲自安置你的去处。”
司楚念此时脸色彻底褪尽,若说她方才还有心存幻想,如今彻底没了生的念头,皇帝言下之意,就是软禁她,这深宫内,没了孩子,再正常不过,到时候便是悄无声息死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王爷,您救救我罢,如今我怀了您的孩子啊!”她这次是彻底慌了,连忙拉着一旁的景王哭道。
景王看着司楚念哭得梨花带雨,心里就算有不忍,也被更大的利益压了下去,一个孩子罢了,他以后还会有的,若景王府没了,那才是最为可怕。
“楚儿,你安心养胎,时机成熟,我就亲自来接你回府。”景王说罢,挣开司楚的手,转过身,恍若未闻。
司楚念呆呆坐在远处,看着景王如今翻脸不认人的无情模样,心里百感交集,不过一瞬,便泪流满面,心如死水。
徐鸾凤看着昔日恩爱的两人,如今也因利益自相残杀,她冷冷挑了挑眉,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总管,接下来您就费心了。”宗炽看了一眼徐鸾凤,小姑娘眉间含了倦意,如今陛下替小姑娘撑腰,那就没必要在此处浪费时间。
“大人言重。”李总管颔首,继而看着徐鸾凤道:“殿下,陛下让您无须顾虑,一切由陛下处理,让您早些回去休息。”
“好,李总管辛苦了。”徐鸾凤松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果断转身离开,她今日也累了,如今景王落势,一切来日方长。
宗炽临离开前朝着李总管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景王看着徐鸾凤的背影,知道一切皆成定局,如今还要硬着头皮应付李总管,心里悔恨交加,若知道徐鸾凤有如此心计,他怎么可能会选择司楚念呢?
徐鸾凤踏出天牢时,看着天上悬着一轮明月,空气清凉沁脾,整个人身心从未有的轻松,心上那块大石头彻底落地,如今的自己,不再孤立无援。
“殿下,臣送您回去。”宗炽看着少女伸了一个懒腰,满眼宠溺,温柔笑道。
徐鸾凤顿了顿,此时才反应过来宗炽一直跟在身后,她没好意思转身,背对着男人点了点头,便朝前住处的方向走去。
宗炽亦步亦趋跟在徐鸾凤身后,少女身上带着淡淡果香,直扑他鼻尖而来,想起几个时辰前的那个wen,宗炽不由喉结滚动。
徐鸾凤哪里知道看着正面君子的宗炽,心里尽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正犹豫要不要开口解释方才自己因顾忌李总管,而松开他的手的举动。
然而男人一直不说话,徐鸾凤心里惴惴不安,她斟酌再三,小声道:“大人,您可有想什么?”
徐鸾凤话音一落,宗炽便极为自然接过话头应道“臣在想要不要wen您。”
作者有话要说:厂公:其实我在想能不能和媳妇进小黑屋探讨人生。(正经导师脸)
岁岁:我自学了去除(马赛克)手术,大人有兴趣试试?
猪作者高举社会建设旗帜大喊:扫黑除恶,人人有责。
第70章佛珠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九月授衣,大雁南飞,云卷风舒,天气慢慢凉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桂花香以及干燥的草木香气,热烈又直接。
徐鸾凤此时正支着下巴坐在凉亭里,漫不经心朝着池中撒着鱼料,一尾尾肥硕金黄的锦鲤争先恐后抢着鱼食,唯恐慢了半分,将平静的池面搅得七零八落。
“主子,陛下的圣旨今日送去景王府了。”云瘦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看着慵懒的少女,温婉美好,不由庆幸她从景王府中抽身。
徐鸾凤闻言,细细听着外头的吵嚷声,想起父皇的旨意,笑着应道:“我那名义上的大姐姐嫁给景王,也算是如愿了。”
“可不是,听闻大夫人砸碎了不少东西呢。”云瘦一边将点心摆在桌上,一边幸灾乐祸道。
徐鸾凤笑而不语,越氏以前便打着让大小姐进景王府的主意,如今父皇亲赐了圣旨,让景王同她那个眼高于顶的大姐姐成亲,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主子,话又说回来,为何陛下会赐下这样一道圣旨?”云瘦虽然乐见其成,但毕竟还是景王妃,身份贵重了不少,少不得会给自家姑娘脸子瞧。
“父皇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徐鸾凤将手中的鱼食全然撒入池中,看着互相争食的锦鲤,想起越氏,眼底露出嘲讽之意。
皇帝赐婚,看着是恩宠殊荣,其实不过是给了一颗甜枣,最后收拾起来就顺手了,景王如今在外人看来受尽恩宠,实则已经被父皇削了兵权。
若她猜得没错,接下来便是将景王府等人会被逐出都城,只留景王一人在都城之内,明面上是迁回故乡,实则是将景王府瓦解,将景王软禁在都城。
“奴婢就是觉得如今大小姐成了景王妃,以后必定会处处针对您。”
徐鸾凤把玩着手中的团扇,若有所思道:“她有命嫁,怕是没命享了。”
她那个大姐姐,自然也随着王太妃和时阳出城,越氏和她恐怕想不到,到手的景王妃还未捂热呢,就要离开了,往千里之外的边境而去。
越氏同景王联手谋害自己,父皇和母亲怎会轻易放过?然而毕竟是尚书大人的发妻,也是祖母的儿媳,如今育有子女,总不能逼着尚书休妻。
既然越氏动了她,那父皇自然是要以致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非徐尚书亲自出马收拾这个烂摊子,父皇看在年少情分,不可能会如此轻易放过越氏。
云瘦闻言,心里了然,此时月圆走了进来,僵着一张小脸,朝着徐鸾凤行了一礼道:“主子,时阳郡主来了,不顾小厮阻拦,一路从门口冲了进来,如今被拦在前厅,叫嚷着找您要个说法。”
徐鸾凤闻言微顿,不由冷笑,真是个憨东西,如今景王府巴不得低调做人,竟还敢闯她的府邸。
“去报官,就说有人擅闯民宅。”徐鸾凤不耐烦摆了摆手,她如今压根不想理会景王府任何人。
“主子,时阳郡主说您若不见她,她就将您和……和厂公大人的私事宣扬整个都城,说让您做不了人。”月圆硬着头皮说道,若不是顾及这个,她早就让人将时阳郡主乱棍打发出去了。
徐鸾凤眉眼微冷,看来是景王透露的消息了,这兄妹俩一个德性,既然她不要脸,自己何必给她兜着?
她起身往前厅走去,远远便看到前厅围了几个小厮,时阳站在中间,满脸怒意看着站在一旁的宗炽,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站在此处叫嚣,难不成是徐鸾凤养的狗?”
徐鸾凤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时阳发疯,若没有王太妃的默认,她怎么可能敢来此处撒泼,她冷笑道:“雨晴,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一趟大理寺。”
她说罢,便打算上前,此时听得宗炽冷着眉眼道:“滚。”
时阳愣了愣,看着眼前男人丝毫不给自己面子,气得小脸通红,指着宗炽嘲讽道:“哟,这还护上了?徐鸾凤那等贱皮子,还真喜欢你这种人啊?”
时阳话音刚落,此时空气中有一串佛珠飞来,不偏不倚,重重砸在她的鼻梁上,鲜血顿时流了下来,痛的她尖叫出声。
宗炽看着时阳,眼底露出杀意,旁人如何骂他无碍,但若骂徐鸾凤,那就触及他的底线,他不动神色把玩着腰间双鱼吊环玉佩,压根未曾注意到徐鸾凤就在不远处。
“殿下是否喜欢本督,还轮不到你在此处置喙,若你不识好歹,本督不介意提前送你入黄泉。”男人面如寒冰,周身杀意蔓延,毫不遮掩,将人压得心头喘不过气来。
时阳捂着嘴,满眼惊恐愤怒,她痛得说不出话,可心里怒意翻涌,当下便伸手往宗炽脸上扇去。
此时宗炽微微侧头,看到站在角落的倩影,生生止住后退的脚步,结结实实挨了时阳甩开的一巴掌,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掌声,宗炽偏了偏头,唇间渗出丝丝血迹。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有小姑娘欠自己的越多,她才不会疏离自己,尽管徐鸾凤接受了自己的心意,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并未真正打开心扉。
徐鸾凤心里一窒,看着时阳趾高气扬的模样,强压着心里怒意,谁给她的胆子让她动自己的人?
时阳收回手,得意洋洋看着宗炽,将鼻尖的血迹擦干,正要开口说话,此时小腿窝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还未反应过来,便“扑通”跪了下去。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被两个力气大的丫鬟押着,她一抬头,便看到徐鸾凤面无表情道:“谁给你脸,在我此处犯病?”
“呵,你们果然有一腿!为了一个没根的东西,害得景王府蒙羞,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你……”时阳如今压根不顾及所谓教养礼仪,犹如泼妇骂街一般,毫无形象可言。
她话还未说完,徐鸾凤便伸手朝着时阳的脸上呼过去,力度极大,将时阳的发鬓打歪,她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极为显眼的巴掌印,唇间渗出鲜血,看着好不狼狈。
“这巴掌,是因为你动了我的人”徐鸾凤笑着看向时阳,半蹲着掐起她的下巴,冷冷说道。
不待时阳缓气,她又朝着时阳另一边脸甩了一巴掌,用力之大,空气中响起极为清脆的声响,时阳痛得大叫,忍不住落了泪。
此时她的两边脸皆顶着两个对称的巴掌印,红肿得厉害,便是微微抽动嘴角,也让她痛不欲生。
她没想到,平日在景王府窝囊懦弱的徐鸾凤,下手如此狠辣,此时的时阳早已经没了方才嚣张的气焰,整个人畏畏缩缩低着头,压根不敢看徐鸾凤一眼。
“时阳,你还真当我是病猫么?”徐鸾凤揉着发麻的手掌,一脚踩在时阳的小腿上,重重使力碾着。
时阳痛得口不能言,她往一旁躲着,泪流满面,嘴里支支吾吾叫唤着,她原本因为自家兄长被夺了兵符,心里不舒坦,然而又找不到出府的机会。
今日宫里派了人宣旨,她才知道自家兄长要迎娶礼部尚书的嫡女,她心疼兄长,有气不能发,便想到了以前在景王府受了委屈也不敢言的徐鸾凤,原本想好好发泄一番,谁知挨了一顿打。
就在此时,云瘦匆匆跑来,朝着徐鸾凤低语道:“主子,大理寺派人来了。”
徐鸾凤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少女,收回脚,看着廊间走来的侍卫,看着时阳,消笑眼弯弯道:“我这个人,最讲究公事公办,如今你私闯民宅,那就去大理寺好好面壁思过罢,听闻那处关的尽是一些专干杀人放火的歹徒。”
她话音刚落,大理寺的侍卫便来了,几人朝着徐鸾凤行礼道:“属下给公主殿下请安,殿下可有何吩咐?”
“将她带走,关上几天,找几个人吓一吓她,留着一口气便送回景王府。”徐鸾凤指了指时阳,笑眯眯说道。
侍卫看着眉眼弯弯的公主,不由心神荡漾,正要回话,便察觉到背后被人盯着,犹如被蛇攀附上脖颈,不由升起一股寒意,微微侧头,便看到宗炽阴冷的目光,当下就低了头。
此时跪在地上的时阳满眼惊恐,一把拉着徐鸾凤的裙摆,连连摇头,艰难开口道:“求你、你,放过我!”
“时阳,你派人暗杀我时,怎么不想着放过我呢?”徐鸾凤俯身看着时阳,温柔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继而便掰开她拉着自己裙摆的手。
宗炽冷冰冰看了侍卫一眼,示意他赶紧将人提去,此时大理寺的侍卫被宗炽盯得头皮发麻,连忙道:“殿下受惊了,属下一定好好盘问,给您一个交代。”
侍卫说罢,示意一旁两人押着时阳,将跪在地上的时阳提了,便利落转身离开,徐鸾看着大理寺侍卫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由啧啧称奇。
“殿下,您且安心,臣一定给你出气。”宗炽看着徐鸾凤沉思的眉眼,以为她心里不爽利,温和出声安抚道。
徐鸾凤朝着围观的人摆了摆手,看着他们散去,方才应道:“你别总想着我,也想找自己吧。”
宗炽看着少女紧蹙的眉眼,以为是自己擅作主张惹了她生气,正要开口解释,便看到少女伸手,气鼓鼓道:“你受伤了,随我来,我给你上药。”
“好。”宗炽眉间寒意如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宠溺,他牵过少女绵软的小手,跟着她往房内走去。
两人进了屋内,徐鸾凤将宗炽安置在外室,便进了内室取了药箱。
宗炽还是头一次进少女的闺房,布置极为温馨,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果香,同少女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无法抽离,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徐鸾凤一掀开帘子,她看着男人正襟危坐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她捧着药箱走近男人,打趣道:“大人怎么了?难道怕我吃了你?”
宗炽闻言轻咳了咳,沉声道:“臣进了殿下闺房,似有不妥。”
徐鸾凤看着平日恨不得将自己吃干抹净的男人,如今极为局促,嗔哼一声,低着头拿着棉布取出药粉,温柔涂抹在宗炽嘴角。
宗炽看着少女离自己极近,稠密的睫毛犹如蝶翼一般轻轻扑扇,让他不由心尖泛起痒意,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处,难解难分。
徐鸾凤一抬眼,便看到宗炽专注而又热烈的目光,她连忙移开目光,便要后退,然而此时的宗炽,手疾眼快,一把将徐鸾凤抱在怀里。
“宗炽,你……你给我松开!若被人瞧了去,容易说闲话的。”徐鸾凤看着大开的房门,不远处的廊间有侍女走动,不由惊慌失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