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刚踏进定王府的曲径处,还没待她细细思索等下要做的事情,便有一双大手从身后环住了她,惊的她轻呼出声,随即听到身后男人猥琐的声音道:“季娘子~美人~可想郎君我了?”
第16章祈福
素可云哪里遭受过这般的惊吓,慌乱中踩了男子一脚想挣脱桎梏,却没想到男子的力气大得很,反而又将她环的更紧了些。
“季娘子今日性子怎么这般烈,快来让我瞧瞧~”
这头的声音如此嘈杂,前面的春意浓娘子们却仍有说有笑的走着,时不时回头瞧着素可云慌乱的样子道:“何郎君,季娘子可是国公府李四郎的心头好,可不能亵玩呀~”
素可云紧咬着唇将眼泪憋了回去,她想着现下是在定王府,任身后的男人再怎么放肆,也不敢真的对她做些什么,还是想办法打发了他赶紧去找定王最重要。
于是她压着声音仔细的学季娘子的语气,娇声道:“何……何郎君,你别这样~”
然后素可云不知道是,这个何郎君何穹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弟,色心极重在整个汴京的公子哥中都是出了名的。往常他就对春意浓的季娘子有了心思,奈何季娘子总是有李四郎护着这才迟迟未能得手,现在这季娘子嗲着声音如此勾引他,哪有不上手的道理?
“季娘子,你这是在勾郎君的心肝啊。”何穹笑着上下其手,“是不是李四郎走了你这才想起了郎君我啊?”
素可云见他并没有收敛,这下才真是慌了神,紧着扑腾自己的胳膊腿然后大喊着:“来人,来人救命!”可身后的男人丝毫没理会着她的反抗,竟就那么拖着她往一旁假山走去,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饶是知道此次来定王府办事必然没那么轻易,可现下这般被人欺辱倒是真让素可云没想到,一时间除了哭闹撒泼没有半点办法了。然女人的哭闹是男人最好的调情剂,素可云这一顿打闹下来不仅没有半点作用,反而让何穹更兴奋了些,恨不得立刻就将素可云按在地上就地解决。
正在此时,一个略显戏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何兄,前厅都还在等着你,怎么反而在这先玩闹起来了?”
素可云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面前的人,锦衣玉袍、银簪束发,看起来气派非常。
何穹自然听得出说话这人是谁,满脸不愿的松开了环着素可云的手,回道:“殿下居然还有心来这边走动。”
“若不来,怎么知道何兄这般性急,而且眼神也属实有些不好。”许成寅挑眉笑了笑,玩味之意非常,“何兄先去前厅罢,这人不是季娘子,但却于本王有用。”
何穹有些惊讶的拍了拍手看向素可云,这才认真的瞧了个仔细,咂舌道:“还真不是季娘子,倒是有几分相像。”说罢便轻啐了一口同许成寅告了退往前厅去了,再未看素可云一眼。
而此时素可云终于是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了,她理了衣装颤颤巍巍的立在一旁,半点声响都不敢出。
许成寅上下瞧了素可云一眼,随即便转身道:“跟上来。”
素可云吸了吸鼻子,心道终于摆脱那个何穹了,于是摸着怀中的玉佩连忙跟了上去。
而此时的素清绾正坐着马车往寒光寺去。
自昨日在马车上昏昏沉沉梦了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后,她便觉得这几日的心情愈发沉重,思虑许久还是觉得来含光寺捐些香油钱拜拜佛好一些。
听雪坐在一侧痴痴的笑着:“自三娘开始不穿那些武装,便觉三娘越发娇艳起来了。”
“属你话多,整日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素清绾轻笑道,“今日府中都忙,倒只有你我闲来无事跑到寒光寺上香。”
“夫人近些日子仿佛也忙碌了起来,颂春姑姑也总是看不到人影,好似只有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听雪坐在一旁小声嘀咕着,撅着个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瞧见她那个样子,素清绾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拿着圆扇作势去打听雪,娇嗔着说胡闹。
不过近些日子皇后殿下邀请阿娘进宫确实频繁了些,约莫着就是商量二兄的婚娶之事了。想到此素清绾便一阵头疼,这面顾长卿与素可云的事情还没告一段落,二兄那边却又紧急了起来。
她轻叹了口气,觉着还是要找机会与许嘉述说一说。尤其定王许嘉述,真不知会与那顾长卿再搞出什么糟烂事来,现在只能期盼着素可云脑子灵光些,能记住她给的那些提示。
马车又行两刻,终于缓缓的停在了含光寺的山下。
含光寺是汴京城最大的一座寺庙了,位处汴京西郊云峰山,据说大楚开国圣人隆升帝曾在此韬光养晦过,得了佛祖庇佑,这才以一己之力扫除倭寇自称为王,自此后每天来含光寺上香祭拜的人都是数不胜数的。
素清绾提着裙角榻上石阶,帷帽中憋闷的很,于是她稍稍撩起一侧看着周遭络绎不绝的人,同听雪道:“香油钱可带够了?今日要多捐些。”
听雪掂量了一下钱袋子,笑吟吟的的道:“带多着呢,三娘可劲儿往箱中捐!”
素清绾无奈的笑了笑,继续往含光寺走着,却在抬眼之时略略的扫到了前面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她蹙眉眨了眨眼睛想要再瞧的真切一点,结果那道身影却又不见了。
难不成是看错了?素清绾摇了摇头,心道可能昨夜没睡好,这才出现了幻象,便又不理其他继续往上走着了。
及至半山腰,素清绾终于是瞧见了寒光寺,正待随着人群往殿中走去的时候,蓦然间好似听见了谁唤了她一声,便疑惑的四处看了眼。
“老朽在这。”
寺庙前的菩提树下支了个简谱的算命摊子,一位白发的老者坐在摊前,正朝着素清绾这面笑吟吟的招了招手。
素清绾有些许的迟疑,但还是唤上听雪先往算命摊子走去了,及近她问道:“不知老丈唤我何事?”
“与你有缘罢了。”老者将沾了墨汁的毛笔递与素清绾,笑眯眯的捋着胡子道,“写一字,老朽给你算上一卦。”
素清绾也不含糊,轻抬袖口在纸上落了笔,略有些调侃的问道:“老丈,这一卦,你要收多少铜钱?”
这般在寺庙外支摊子骗卦的人素清绾见的多了,落笔便开始算铜钱,解的不好就是天不佑人铜钱不退;解的好就是贵人之命得再加铜钱助兴。虽然知道都是一些江湖骗子,但阿娘每次来都会甘愿的算上一卦,说是佛祖圣地理应普济众生。
那既然阿娘没来,她待阿娘算上一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摊前的老者听她这句话却有些不愿意了,摇着手中的小蒲扇道:“老朽为有缘人算卦是不收铜钱的!若是与老朽无缘,那是千金也不算的!”
“听雪,还是拿一两碎银给这老丈。”素清绾停笔收尾,忍者笑意同听雪道,“若是老丈不要便一会都捐到功德箱中。”
“哎哎哎,你这丫头,谁说老朽不要的!”老者忙探出身子,从假意要收起来的听雪手中将银子拿了过来。
素清绾轻笑,将纸递给老者,笑问:“老丈请算字。”
老者哼哼两声表示自己的不满,随即接过写了字的纸细细推演起来。纸上用梅花小楷工整的写了个“梦”字,笔触并不拖泥带水,反而有种强硬融合在内。
“你……”老者欲言又止,“你这是要遇贵人啊!”
听他这么说,素清绾是真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帷帽下的眼角也弯弯的。似乎是觉得这般过于失礼,便抿了抿唇道:“那老丈说说,我的贵人是谁?”
“你近日来梦中所看,并不全然是假的,或许你认为那些你曾经历过也未尝不可。真真假假都不能凭一句话、一件事去笃定,切莫因某些事情而丧失了本心。”老者语气诚恳,“你的贵人一直都在你身旁,无论过去亦或者是现在,你需得用心发现。”
待老者说完,听雪便见素清绾的脸色微微有些惨白,连忙想要斥责老者不要胡言乱语,却蓦然又被素清绾伸手拽了回去。半晌后,素清绾声音略有颤抖的问道:“老丈,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老者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奈:“你的命数告诉老朽,就算知道什么,也说不得。”
“收摊喽收摊喽!今日赚得回本,老朽去吃酒喽!”
老者说罢便不再理会素清绾的任何疑问了,他利索的将摊子拾掇干净,背起自己的小包袱乐悠悠的下山去了。
听雪见素清绾的脸色实在不好,便朝着老者的位置愤愤的骂了两声,这才回头搀扶着素清绾的身子道:“三娘,别听那老丈胡诌,小心着身子。”
只有素清绾知道,那老丈说的句句属实,并无胡诌。
心中的秘密被人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撕开,任谁都不会太高兴。素清绾细细雕琢着老者的话,终是寻摸不出个所以然来,以至于她站在原地许久,也并没有什么收货。过好一会她才堪堪回过神,随即调整了一下情绪同听雪道:“走吧,先去祈福。”
此时的寒光寺主殿已经有不少的善男信女了,素清绾燃起香拜了拜,随即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在心里开始祈福。
约莫过了半刻钟,素清绾便在听雪的搀扶下起了身,正转身要去功德箱的时候,却瞧见许嘉述不知何时立在了于她不远处的一侧,见她走近,便含着笑意问道:“素三娘祈福为何?可有本王的,一言半语?”
第17章碎珠
正踱步朝着许嘉述而去的素清绾并未听出这话中有何不妥,反而轻笑着上前道:“自然,祈佑殿下能祝我早日铲除阻碍。”
见她并没有听出自己话中之意,许嘉述莫名的心头一梗,略有尴尬的加快着摩挲佛珠,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清心寡欲的都练到狗肚子中去了。
“你还真是处处不忘正事。”许嘉述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随即抬头示意素清绾出去谈话。
行至殿外,许嘉述将一份竹简递至素清绾,轻声道:“这是今晨朝上拓下来的,皇后殿下已经同圣人谈起了要将荣佳嫁与你二兄之事。”
素清绾申请一愣,连忙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将竹简打开,上面的一字一句逐渐映入她的眼帘,看的她有些心惊胆战。
她确实知道最近皇后殿下向阿娘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却也着实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竟就已经连同几位大臣开始上谏了?
“殿下,我有一事不明。”素清绾将竹简收好,眉眼间满是忧虑,“我素家虽说兵权分散,但终归还是大楚国的辅国将军,皇后殿下这么急于将荣佳公主嫁与我二兄,就不怕嘉贵妃再得了我素家的支持,反压她一头吗?”
许嘉述抿了抿唇,半晌后道:“你不在朝堂有些事情可能知道的并不全面,据本王所知,皇后殿下对素将军也是有芥蒂之心的,让荣佳嫁入也只是看看圣人的决策。但不巧的是她并不知道本王七弟也在谋算素府,若真是让荣佳嫁了进来,倒还真是弄巧成拙了。”
听到许嘉述这样说,素清绾更觉头大了些。他们素家是什么招人惦记的体质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让素家消失在朝堂之上?而阿耶他在西北奋勇杀敌,是否知道朝堂上这般对他虎视眈眈?
素清绾轻叹了口气,同许嘉述道:“我们素府还真是厉害,惹得这么多人对我们心怀不轨。”
“朝堂之上本就尔虞我诈,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许嘉述手下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般同她道,“还有一事,素可云已经入计。”
素清绾本在来时还心心念念着素可云的事,若是不知皇后殿下已经开始谋算将荣佳嫁与二兄之事的话,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应当是极开心的。
她又忍不住轻叹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见素清绾眉头紧蹙在一起,满脸都写着忧心忡忡四个大字,许嘉述顿时便有些心疼,可他还是极力的控制住自己想要伸手去抚平她眉头的念想,喉咙动了动声音略显低沉的道:“寒光寺后有一处假湖,本王幼时常去那里,景色也甚是优美,不若素三娘与本王去那散散心?”
素清绾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听他提及假湖便想到了昨日梦中之景,正好也是想要问他一点事情,只犹豫了一会便就跟上了许嘉述的步伐。
寒光寺的假湖在僧舍后,绕过数间整齐排列的僧舍,便见有一处假湖隐匿在树丛中,周围有鲜花环簇,与梦中之景别无二致。
见到这般熟悉的场景,素清绾只觉心头一顿,似乎有什么在脑海中轰然扩散,却又如捕风捉影般什么都瞧不真切,让她有些莫名的懊恼。
许嘉述回头之时便瞧见素清绾立在身后,端着手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便玩笑的道:“素三娘,怎么与本王赏景之时还要想着旁事?难不成是本王与这美景不能入素三娘的眼?”
这话中玩味之意明显,若是再听不出来素清绾便是个傻子了。
“每次与殿下相处便觉殿下这么多年的吃斋念佛都是假的。”素清绾微微红了脸,却仍梗着脖子道,“整日这般浪荡风流,真不知往后……”
素清绾说到此处蓦然顿住,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唇,她刚才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真不知往后殿下是如何当了圣人的。幸而没说,若是说了怕就要被许嘉述认为有病了。
许嘉述只是挑了挑眉并不以为然:“素三娘为何觉得本王浪荡风流?”
“浑说而已,请殿下切莫介怀。”素清绾连忙福身行了个礼,生怕许嘉述再揪着此事不放。
见他真的便不再提及此事了,素清绾这才沉吸了一口气上前问道:“我与殿下幼时,可曾在这寒光寺见过?”
有一阵暖风夹着湖水的湿润气息拂面而过,素清绾并未看见许嘉述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在这一瞬间听见了佛珠串折断、珠子掉落在湖边石子上清脆的撞击声。
gu903();许嘉述经常摩挲的那串佛珠,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