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沅缓缓起身,眼中划过一抹狡黠,接着也跪在地上,眼圈微红,哽咽道:“父亲,鬼神之事不可信,怜儿是不是你的女儿父亲难道分辩不出吗?小的时候怜儿生病,可是父亲抱着奄奄一息的怜儿在医馆面前求医,父亲您忘了吗?”
闻言,孟德之脸上有一丝动容,皱了皱眉。
见状,杜氏眼中划过一抹狠厉,只要能说动孟德之让大师做法,孟怜这小蹄子必死无疑!
杜氏接着道:“老爷,妾身已经将灵隐寺的法师请来府中了,是与不是请大师来一看便知啊!”
见孟德之反复思量就是不下令,孟曦儿也“扑通”一声跪在孟德之面前,“父亲,难道您忘了吗,早些年江南刘氏家里就遭了这般祸事,府中怪事频出,最后一家子都死于非命啊!父亲就算是不相信我娘说的话,也要为府中几十口人命考虑啊!况且只要做法即可,不会累及妹妹性命的!”
此话一出,孟曦儿母女早就安排在屋内的下人也纷纷跪在地上哀求:“求老爷请大师作法!”
一时间,屋内哀求声此起彼伏,地上跪着老老少少二十几口人,纷纷磕头哀求孟德之。
主位上,孟德之面色阴沉,手死死扶着桌角,心中反复思量,如今孟怜不只是孟家二姑娘,而是定北侯府的侧妃,若是真如杜氏所说,万一闯出什么祸事,累及孟府……
半晌,孟德之像是好不容易下了决定一般,叹了口气:“来人,将二小姐带出去,请大师作法!”
“谁敢。”
话音刚落,门外淡淡响起一个冷冽,且不带有半分温度的声音。
第28章夫君护你
秦沅闻声抬头。
门外,谢宴面色淡然,嘴角微微勾起,眸光微闪,看不出情绪,一身玄色衣衫负手而立,身旁跟着凌风。
他怎么来了?
秦沅原本紧皱着的眉头不自觉地缓缓抚平,心中竟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暖意,原本悬着的心好像也在看到谢宴那一刻也渐渐放了下来。
见到谢宴,孟德之瞬间变了脸色,忙不迭起身道:“侯爷您怎么这会儿来了,下官有失远迎。”
谢宴抬眼将视线缓缓移向孟德之,语气一如既往淡漠:“孟大人此言莫不是在怪罪本侯来晚了?”
闻言,孟德之打了个哆嗦,立刻躬身,诚惶诚恐道:“侯爷言重了,下官不敢。”
谢宴淡淡收回目光,俯身将跪在地上的秦沅拉起来,淡淡道:“地上凉。”
接着,余光淡淡扫向孟德之,语气也一如既往淡漠:“孟大人此番是何用意?侧妃若是顶撞了大人,本侯代侧妃给大人赔不是,如何?”
谢宴此言明摆着是在袒护秦沅,明面言语上虽是在与孟德之商量,但音容威严不容置喙,幽黑的双眸也透着淡淡的凉意。
孟德之吓得变了脸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不敢,臣不敢。”
谢宴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勾了勾嘴角,似是而非的嘲讽道:“孟大人今儿这是唱的哪一出?莫不是庆祝侧妃回门?”
“这……”孟德之抬头看到谢宴的脸色才反应过来,心中思量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状,谢宴眉心蹙了蹙,眼底戾气一闪而过,冷冷开口:“孟大人记性已经如此不好了吗?刚刚发生完的事这么快就记不起来了?”
府中发生的事早就有人向谢宴禀报过了,如今谢宴不过是故意为之。
谢宴的目光停在不远处孟曦儿母女身上,眯了眯眼,语气加重,带有一丝威胁的意味,缓缓开口:“孟大人莫不是在等本侯帮你回忆?”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闻言,谢宴勾了勾嘴角,脸上难辨喜怒:“那孟大人现在可愿与本侯说说刚刚是在做什么?”
孟德之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想不到,谢宴居然正巧在下人拉扯秦沅的时候来,孟德之早就吓得冷汗涔涔,心中不免开始后悔放出孟曦儿母女。
想到这,孟德之抬头冷冷给杜氏使了个眼色,此事本就是她挑起来的,理所应当是杜氏回话。
见状,杜氏赶紧回道:“回……回侯爷的话,前几日臣妇请灵隐寺的大师,算了府中二姑娘的命数,大师说从前的二姑娘已经死了,如今……”
谢宴眸光微闪,低笑一声,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嘴角:“如今什么?”
“如今的二姑娘怕是被妖魔附了身!”
“呵……”闻言,谢宴轻嗤出声:“妖魔?此话怎讲?”
此话一出,杜氏不懂谢宴到底是何用意,刚刚还在为孟怜说话,怎么如今……
杜氏来不及思考,如今她满脑子都是恨不得秦沅去死,只想趁机给秦沅安一个被妖魔附身的罪名,好解一解她的心头之恨。
缓了缓道:“回侯爷,府中二姑娘自小体弱多病,前些日子不慎从阁楼上摔了下来,昏迷了整整三天,找了好几个郎中来看过,都说回天乏术,可不知怎的,第四天二姑娘竟醒了过来,本是皆大欢喜之事,只是不曾想……”
谢宴饶有兴致的瞥了杜氏一眼:“不曾想什么?”
杜氏接着道:“不曾想自从二姑娘醒了以后就性情大变,还会了许多从前不会的东西,无论是投壶还是抚琴,从前的二姑娘都是半点都不会的。二姑娘醒了没过几天就有下人传话给我,说夜里见到二姑娘从院子外面翻墙回来。知道这事,臣妇吓得不轻,不敢拿府中几十口人开玩笑,便去灵隐寺求了大师指点。”
闻言,谢宴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夜里?
杜氏这么一说,谢宴顿时觉得茅塞顿开,许多从前解释不通的事,如今联想起来好似都能解释得通了。
谢宴反复思量着,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有人像她?
倏然间,心脏狠狠沉了一下,可不就是第一次来孟府,远远瞥见孟怜的时候!
谢宴若有所思,反复摩挲着手掌。
缓过神来,谢宴抬眼淡淡瞥了杜氏一眼:“说完了?”
杜氏抿了抿唇,毕恭毕敬回道:“臣妇说完了。”
谢宴将目光重新定在孟德之身上,嗓音清冽,透着几分威严,缓缓开口:“孟大人。”
“臣在,臣在!”
“按照大临律法,无故造谣生事者,该当如何?”
孟德之一怔,片刻便反应过来,道:“应当重罚!入……入狱,少则一月,多则半年。”
谢宴挑了挑眉,眼底透着淡淡的冷意,微微勾唇,余光瞥了杜氏一眼:“那孟大人以为,今日之事该当如何?”
孟德之早就吓得冷汗涔涔,颤颤巍巍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答道:“臣……臣以为,应当……重罚!”
见谢宴要重罚杜氏,孟曦儿再也忍不住了,也顾不得谢宴的身份,直言道:“侯爷都不听听大师是如何说的,就草草判我母亲的罪,分明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袒护孟怜!万一她是个妖怪!”
闻言,谢宴勾了勾嘴角,低下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秦沅一眼:“她是本侯名正言顺的侧妃,自然要护。”
说完,谢宴眸中微微闪着寒光,抬头看向孟曦儿,眯了眯眼,语中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淡淡道:“你是在教本侯做事?”
若不是谢宴还在,孟德之真恨不得当场给孟曦儿一巴掌,他孟德之聪明一世,怎会生出如此蠢钝的女儿!
谢宴眉目间透着寒意,孟曦儿本能的心生惧意,再加上孟德之要杀人的眼神,孟曦儿立刻吓得低下头:“臣……臣女不敢。”
谢宴收回目光,瞥了凌风一眼:“既然不敢还等什么,凌风,把人带下去,交给大理寺卿,收押。”
大理寺卿李如海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没有一个人从可以从他眼皮子底下行贿,杜氏进了大理寺没有一年半载怕是出不来了。
谢宴抬眼冷冷扫过在场所有人,薄唇轻启,语中威胁之意丝毫不掩饰:“此事就此揭过,若是本侯再听见有人谣传如此怪力乱神之事,莫怪本侯翻脸无情。”
此番,谢宴就是要让孟家人知道。
孟怜。动不得!
即使,是有一批怀疑,谢宴都不会容许任何人再碰她。
谢宴淡淡瞥了秦沅一眼,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带着笑意,似是而非的勾了勾嘴角,微微挑眉,好似在问:侧妃可还满意?
见状,秦沅心脏倏然收紧,谢宴今日之举实在是在她意料之外,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表情。
微微缓过神来才道:“妾身多谢侯爷。”
不知为何,谢宴突然觉得身心无比舒畅,他勾了勾嘴角,眸光微闪,似笑非笑看着秦沅:“今日的回门宴侧妃怕是没有胃口吃了,不如随本侯一同回府?刚好本侯有几句话想问侧妃。”
秦沅下意识捏了捏衣袖,强作镇定,福了福身道:“但凭侯爷做主。”
谢宴将秦沅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目光顿了顿,才看向孟德之:“既如此,那本侯就带着侧妃告辞了,孟大人请自便。”
见谢宴走了,孟德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孟曦儿连滚带爬过来拉住孟德之衣袖哭求:“父亲,父亲你要想办法救救母亲。”
闻言,孟德之眉头拧在一起,脸色瞬间阴沉,挥了挥手,狠狠甩开孟曦儿,厉声道:“那个贱人自食恶果!整日就知道兴风作浪!不救也罢!”
孟曦儿声泪俱下,心中对秦沅的恨意更甚了:“父亲……”
未等孟曦儿说完,孟德之大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厉声道:“不用再说了,你也给我滚回你的院子去静思己过!真不应该把你们母女放出来!若不是你马上就要参加选秀!”
说到这,孟德之冷冷瞥了孟曦儿一眼,冷哼一声道:“来人!把大小姐带下去!选秀之前任何人都不许放她出来!”
孟德之扶着额头跌坐在椅子上,脸上尽是愁容,处心积虑才定北侯建立了关系,杜氏母女今日之举怕是要将定北侯得罪个彻底!
马车上,秦沅与谢宴相对而坐。
谢宴一言不发,懒懒靠在马车上,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秦沅身上,一双桃花眼闪着勾人的光,嘴角似笑而非,颇有几分审视的意味。
谢宴目光灼热,自上车起秦沅就本能的回避,她现在心虚得很,今日之事实属在她意料之外,生怕眼中露怯被谢宴看出什么来。
今日不知怎的,马车竟一路颠簸,秦沅一直死死扣着门沿,免得倾倒。
然而,突然一个急急的转弯,马车大幅度的颠了一下,秦沅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便整个人失了平衡,眼睁睁看着自己又一次跌进谢宴怀里。
谢宴猝不及防,本能的揽过她纤细的腰肢,柔软的触感烫得谢宴手心都生出了细密的汗珠。
四目相对。
谢宴低头看她,一双仿若淬了冰的桃花眼勾魂夺魄。
片刻,低沉的嗓音在秦沅耳边响起:“侧妃此举,可是在勾引本侯?”
秦沅缓过神来,面露窘色,现在两人的姿势,确有投怀送抱的之嫌……
没等秦沅起身,谢宴眸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道:“侧妃,可是有什么话想跟本侯说?”
说到这,谢宴低笑了声:“就算要说也不至于如此说吧?”
闻言,秦沅心中一紧,赶紧从谢宴身上爬起来,垂下眸子,温声道:“今日之事多谢侯爷了。”
秦沅装模作样,脸上带着羞怯之色,眸中宛若映了春水一般楚楚可怜,殊不耳根处的绯红,早就被谢宴尽收眼底。
谢宴微微挑眉,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目光定格在秦沅脸上,嗓音沉底诱人,透着淡淡的笑意,漫不经心道:“侧妃倒也不必跟本侯如此客气。”
没等秦沅说话,只听谢宴轻勾着嘴角,拖着调子,一字一句道:“夫君护你,理所应当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秦沅:......什么虎狼之词?
第29章疑虑加深
两人回到侯府已经是下午,秦沅生怕谢宴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下了马车以后就随口找了个理由,赶紧带着灵儿回了自己的院子。
原地,谢宴恢复了往日淡漠的样子,如墨般的瞳仁充斥着莫名的情绪。
半晌,谢宴正色道:“凌风,去好好查一查今日之事是否属实,侧妃从前的事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再有,杜氏说的灵隐寺大师也好好查一查。”
谢宴瞳仁微闪,眯了眯眼,不自觉的摩挲着自己今日碰过秦沅的手,心中情绪翻涌。
时间转眼就到了四月初,扬州水患如期而至。
因为扬州巡抚玩忽职守,导致灾情蔓延至扬州下面的几个封地,现在整个扬州哀鸿遍地,受灾人数高达数十万,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灾民涌入楚京城。
今日朝上,永庆帝大发雷霆,当即将扬州大大小小十几名官员全部革职查办。再加上以往几个治理水患的官员,因为这一次水患严重,通通拿不出解决办法来,气的永庆帝又将几人都痛斥了一番。
最后,这一次治理水患的差事便落在了谢宴身上。
这几日谢宴忙得焦头烂额,一边要顾着朝中的大小事务,一边心中还惦记着秦沅的事,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
晌午,谢宴刚准备出府去找徐卿羽商议如何处理扬州水患,凌风便来敲门。
“侯爷,侧妃带着侍女出府了。”
谢宴抬眼,淡淡道:“派人跟着,有事来徐府找我。”
“属下已经派人保护了,侯爷前几日让属下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闻言,谢宴脚步一顿,放下手中事,坐回书房的椅子上。
谢宴情绪复杂,心中乱得很,他既希望事情并不是如他所想,又盼着有一天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真的能回来。
半晌,谢宴理清思绪缓缓开口:“说吧。”
“属下查了灵隐寺的大师,杜氏口中说的大师只是灵隐寺寂寂无名的小和尚罢了,那和尚是被杜氏收买,什么妖魔附体纯属无稽之谈。”
谢宴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面。
凌风接着道:“再有,就是侧妃。侧妃的确自小体弱多病,自十岁起便卧床,三个月前侧妃失足从孟府阁楼上摔下来,昏迷过三天,据孟家下人所说,侧妃醒来以后,喜好和习惯上确实是有些变化。”
闻言,谢宴手指瞬间顿住,喉结缓缓滑动,漆黑的眸子闪着不知名的情绪,′初彐℅o。眼底充斥着淡淡的红色。
谢宴嗓音微哑,轻声道:“凌风,你说这世上是否真有投胎转世之说。”
gu903();“侯爷说什么?”凌风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