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以后的失意,顾北筠还未走出败离的阴影,叛逃的气氛里也无人提起复兴亦或者再打回去,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大家只不过在此处苟且偷生罢了,能平平安安,保留一份体面,于顾北筠这样的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福气。
委员长的年纪大了,经不得奔波,大公子又离世,对他的打击不小。
每日从海外发来的电报与出版社新闻中,都能看到留在内地的人士遭受怎样的迫害,顾北筠不喜欢看那些新闻,让人也别往家里带,即便外面传得满天飞,顾家也是一张纸片都摸不着。
委员长的官邸响起长久的沉默,在海峡的另一端,建国宣言从顾家的收音机里传来激昂的念词,而安插在内地的情报人员也悉数被捕,夜色浓重,犹如一团在心中化不开墨,凝滞困顿,紧握所有军士将领们的心。
顾北筠彻夜未归,家中卫兵都尽数派出,林倦抱着波斯猫,从房门走出,看着家中慌乱成一团,心下浮起不好的预感。
“出什么事了?”
他拽住奔跑而过的小杂役,打了几下手语,疑惑不解。那小杂役见到林倦拉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司令,司令他,自从出了门,就没回来,这,这,已经7个小时了,军部没人,常去的茶馆也不在,司令的卫兵都回来了,甚至连梁副官也被他打发回来了,但他却没有回来!”
“林先生!顾家不能没有司令啊!没有司令,我们都得死!”
其实对于林倦而言,他对生死已然看淡,但他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年轻孩子,心底忽然柔软了,他知道,他可以没有顾北筠,但顾家不可以,顾北筠是整个顾家唯一的期望,远在内地的宝芝姐,与他们隔海相望,顾大少爷也因公务缠身,无法走离,顾家,只因顾北筠一人,上上下下八十余口皆被拘禁。
宝芝姐一家如今是被关押还是赦免不得而知,但姐夫是个会融通的人,不至于让宝芝姐和麟儿受苦。
据前两日从内地传来的消息,顾家三少爷顾西筑被打成通敌叛国罪,在北京枪决了。
整个顾家,跟顾北筠最亲厚的,除了顾宝芝,就是顾三少爷顾西筑,他驻守边防,只因至死不愿投降,死守顾家尊严,被扣押在监狱,受尽折磨,直到行刑前,没睡过一次好觉,吃过一顿好餐。
林倦抱着波斯猫,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屋子里拽了件披风就往外跑,小杂役见林先生也跑了,立刻大喊道:
“林先生!林先生!您要上哪儿去!”
海边,海浪拍打礁石,顾北筠站在沙滩边,一个人,望着被月光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海面,轻慢地叫了一声:
“爸、妈。”
“姐。”
“三哥。”
叫完这些,顾北筠已然红了双眼,哽咽道:
“我想你们了。”
他继续支撑自己,仰头,直愣愣地看着海,缓缓张口:
“我有辱门楣,丢尽了顾家的脸。”
“没有战死沙场,而是做了逃兵,苟且偷安,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三哥。”
他颓败地跪了下来,两手抱头,克制地颤抖着身体,他不知道顾宝芝的情况,但听闻三哥顾西筑被枪决,他整个人好似被一记闷拳重重地挥在脸上,他下午开完会,就屏退了所有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一直朝海浪走,就走到了海边。
他想起曾经跟林倦说过,自从来这里还没看过海,下次一定要带他来。
林倦当时只是点头,没有任何意义。
嘿嘿,是不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更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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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夜海起伏,柔和月光洒满水面,粼粼光芒倒映出形单影只的背影。不断拍岸的海浪裹挟咸味的冷风席卷而来,林倦握紧手中的披风,勉强让自己维持体温,海风似刀、似剑,阵阵奔腾的海浪搅得人心慌,他看见了顾北筠,站在海岸边,他一身戎装,笔挺的腰杆沉默得像一把枪,军靴被海水打湿,不断爬上靴尖,林倦只是怔了一会儿,便疾步像顾北筠跑去。
高大的男人站在海边,望着深蓝浅灰二色交叠的海,心绪不宁,他刚刚哭过一场,眼角发红,听到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漠然地回头望去。
他心中忽然响起激荡之声,犹如拍打岩石的海浪,被撞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林倦发不出声音,无法叫出顾北筠的名字,幸亏他跑得够快,一瞬就到了顾北筠面前,他气喘不匀,两手撑在膝盖上,还没来得及喘顺了气,立刻便被一股力气拽入怀中。
男人的怀抱炙热用力,不断收紧的双臂让林倦有些窒息。
顾北筠这次没有流泪,他只是太冷了,需要一个人依靠。林倦显然被他这一抱弄得不知所措,但还好,没有推开他,顾北筠这样想,心里舒服了一些,而且林倦不会说话,也不至于说些让他难堪的话,他现在,只需要另一个人的温度来确认一些事情。
还未抱紧,顾北筠就发现怀中的林倦开始挣动,他不解,心想林倦应当是担心自己才跑出来找寻自己,顾北筠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心中已然感动万分,以为冰释前嫌,与林倦化解了前尘,林倦理所应当地原谅了他。
“砰——”
海面上燃起烟花,瞬间照亮了海面。
也照亮了在海岸边,沉默对视的两人。
今日是岛上人民的祭祀之日,远处岛屿星点的灯光以及响起的钟声悠远漫长,两人同时扭头看向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如流火,跌落在缀满星点的海面上,忽明忽灭的亮光照在林倦脸上,顾北筠看着他,心头的火逐渐熄灭,天边烟花一般,转瞬即逝。
“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自己。”
“只是顾家人需要你。”
顾北筠看着林倦沉静地打完手语,颓然地后退了两步,低头看向掌心,发现自己仓皇得可怕,他平生还没有如此丢人的时刻,可笑,实在可笑至极。林倦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眼中毫无波澜,甚至,还多了几分冷漠。原来,奔跑、拥抱,只是他顾北筠一人的臆想。
“司令!”
远处官车急速停下,射灯照在顾北筠的脸上,他抬手遮住了眼帘,微光中,看见林倦率先离开的背影,烟花炸开的声响挡住了所有人声,匆忙跑来的副官、下人们在他眼中都化为乌有,他们的嘴不停在说,顾北筠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的世界,一片冷寂。
徒留林倦决绝的背影,削瘦、纤细,却锋利,如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在他心脏三寸之上,他放下手,望着林倦上了一辆官车,便径直离开了。
无人敢哄劝顾北筠,从海边归来,顾北筠没有说一句话,回到家后,就上了楼,重重甩上房间的门。顾北筠发誓,他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林倦现在如此对他,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他明白,自己做过怎样的蠢事,只不过他……实在无法控制情感。
就当他抽完第三根烟时,门又被下人敲响:
“司令!不好了!林先生的热症又发作了!”
顾北筠打开房门,推开挡在门边的下人,他刚一跑动,脑袋忽然“嗡”地响一声,险些失了平衡摔下楼梯,还好他反应快,及时扶住了墙,憋着一口气,一路冲向了后院。
林倦还没有开始砸东西,他蜷缩在床上,抱着自己,浑身热汗,与刚才那副冷漠沉静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死死咬紧下唇,可能还残存一些理智,见顾北筠来了,立刻朝床里退,而且根本没有要他靠近的意思,疯狂地摆手,见顾北筠,如洪水猛兽,顾北筠刚刚抽过烟,那股烟味挥之不散,林倦挣扎着,再次晕了过去。
顾北筠一把搂住了林倦,他知道,林倦需要他,并不是心理需要,而是生理需要。巨大悲伤淹没了顾北筠,他许久没有这样长久地抱住林倦,于他而言,林倦的意义变得与从前不同,或许刚从内地归来时,对林倦愧疚,对自己怨恨,而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依赖上了林倦,他想起少时,顾公馆尚在,一切尚在,林倦还会朝自己腼腆一笑,他便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捧住了昏睡过去的脸,温柔地印上他的唇,那股久驻不散的檀香萦绕在鼻息间,温软甜美,撬开的双唇慢慢呼出浅薄热气,两人的口舌交缠在一处,林倦处于情热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抬手搭在顾北筠的肩上,仰脸与他唇齿相磨,而顾北筠心口一酸,他想,只有此时此刻,林倦才真正需要他。
他不过是纾解林倦情热的器皿。
林倦跨坐在他的双腿之上,解开了衣衫上的几粒扣子,两人吻得并不猛烈,甚至缠绵,房间内的温度逐步攀升,顾北筠的手拢在林倦的腰间,看他双眼发红,迷离地眯着双眼望他,顺从地朝他张开双腿,胸前的楔曾经被自己割伤,此刻颜色更比之前深沉,他缓慢撩开衣领,手掌握住纤细肩头,轻慢地吻着。
耳边听见林倦散漫破碎的低吟,轻不可闻的喘息声变得急促,顾北筠手指搔弄敏感柔软的乳首,惹得林倦腰间抖颤,碎吻来到小腹,衣裤皆被褪下,顾北筠低沉地喊着林倦的名字,埋首含住林倦微张的下唇,缱绻纠缠间,手指顺着小臂上滑,十指相缠,重重地顶了进去。
汁水四溅,林倦在医师的调理下,身前的性器已然有半勃的痕迹,顾北筠没有忍住欲望,原本缱绻的动作忽而猛烈起来,他抬起林倦的腿,轻吻他腿侧细肉,狠狠地摆动腰身,林倦抓着身下床单,无助地望向他,而后又被翻过身来,抬高臀部,脆弱地分开小腿,承受不住地乱颤,如骤雨击碎花瓣,溅落一地。
林倦烧得头昏眼花,他渐渐恢复理智,看见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宽厚的脊背如高山起伏,他抬起手又放下,心口又碎成一片,顾北筠抬首望他,手指擦过他额间细汗,吻再次落了下来。林倦惊异地发现顾北筠的温柔,他裹着自己的舌根,反复挑逗追逐,带起淫靡的水声,两人吻得难解难分,林倦需要这样的吻,他下意识反手抱住顾北筠,闭上眼睛任由他加深这个吻,被他翻过身后,顾北筠也没有放弃接吻,手臂从他腋下穿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自己屈身俯下,吻住他。
“倦儿。”
顾北筠这样叫他,那低沉的声线里充斥细不可闻的残缺,林倦颤了一下,挺在小腹前的性器便簌簌地滴出水来。
“倦儿。”
他不停在自己耳边叫着,薄唇滑过耳后的肌肤,吻着他的后颈,直让林倦晕眩,顾北筠自始至终没有放过自己,紧紧地搂抱他,仿佛自己是被需要的。
再次,将他翻过来,那吻落在了楔上,为了洗净某种罪孽般,顾北筠的热泪滚在了林倦的胸前,此刻他没有说话,顾北筠下身挺弄地越发激烈,但泪止不住落下,林倦不知为何,感受到这股悲伤,红了双眼,顾北筠伏在他的胸前,闷在颈窝里,哭得克制:
“对不起。”
“对不起。”
“如若不是我……”
说到此处,顾北筠哽咽了一下,而后才鼓起勇气道:
“我们的孩子,现在应该学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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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下周见~
第39章
“他会撒娇,会躲到我的怀里,叫我一声爹爹。”
“不论男孩女孩,我都会让他为我骄傲,让他成为顾家最受宠的孩子。”
顾北筠看着林倦,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含蓄:
“只要是你生下的孩子,我都喜欢。”
顾北筠难受地抽气,林倦不语,眼泪已经没入床被,他被搂得更紧,顾北筠嵌在他体内,勃勃跳动着,泪水混合在一处,他又抬起自己的脸,吻了上来,咸湿泪水混合唇齿勾连的丝线,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林倦细瘦的手腕缠住顾北筠的指尖,在他掌心打转,彼此摩挲,时而分开,时而吮吸,双唇被撩拨,而后泪水渐干,变成甜腻缠绵的呻吟。
“不要离开我。”
这是林倦在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遍体欢爱痕迹,林倦赤裸侧躺在床上,肤如凝脂,雪白波斯猫跳上床,喵呜一声,蜷缩在林倦身边,尾巴时不时扫过林倦小腹,遮住林倦腿间风光,顾北筠起床抽了根烟,一把抱起林倦,林倦还未醒,连指尖都是软的。
顾北筠给林倦冲洗完腻在身上的汗水,便静静地搂住他,站在浴室中,泪水没入肌肤纹理间,与温热的水流汇集,顾北筠的手臂抬不起来,颤得半个身体都在震,他拥抱着怀中的林倦,忽觉天地之大,他拥有的只有林倦。
从小到大,只有林倦守在他的身边,无怨无悔,而自己在这段关系中,一直傲慢地对待林倦,正当他红着双眼时,怀中的林倦醒了,他不着声色地拿开顾北筠圈在他腰上的手,抬眼看他,氤氲水雾的双眸凝视着顾北筠,怔了片刻,顾北筠以为他要离开,没想到稍稍退了热度的手掌滑上顾北筠的侧脸。
顾北筠低头,前额的发帘遮住了他微红的双眼,林倦捧着他的脸,竟是缓缓地吻了上去,两人无言,眼皮上传来不重不轻的力度,散发着香气的唇瓣点在顾北筠的眼角周围,顾北筠垂头,双手缓慢爬上林倦细窄的腰,无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
顾北筠知道,林倦曾经喜欢过他。
他们俩在人前从来没有亲密过,自己私底下也厌恶林倦,不过自己仍旧忍不住观察他,毕竟顾北筠从小众星捧月长大,走哪儿都有少爷的排场,有些被他踹了千万遍,也会舔着脸上来让他踹。
唯一只有林倦,知他厌烦,便不往上凑了,好几次,顾北筠都看见林倦躲在人群最后,偷偷抬眼看他。他偶尔瞥一眼,装作不在意,瞄了眼风景,就又把目光放回林倦身上。林倦直到十四岁才开始长个子,十四岁之前看起来就跟豆芽菜一样,拽着他的胳膊,根本不敢用力,生怕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