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挤什么挤啊!手机坏了你怎么赔?!”姣美青春的脸上呈现出超出年龄的刻薄。
抱着舞服的女生手里腾不出空,没法去捡,只能连连道歉:“对不起同学,对不起,对不起。”
另一边还在悠闲梳头发的女生劝道:“好了余婉,让她把手机捡起来就行了,生气会长皱纹的。”
颐指气使的女生叫余婉,是这场话剧表演的女一号,平日受追捧习惯了,脾气不是一般的差。
其他正在排练的社员纷纷注目,那个女生难为情的低头,怀里的舞服是她付出心血的作品,白纱放到其他地方肯定会脏。
化妆室门口,晃进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姿容妖娆娇媚,眉眼精致撩人,风华万千的踩着步子走到中心,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她优雅地弯下腰,替怀抱舞服的女生捡起手机递给余婉。
黎粹拿着手机,和气的弯起红唇:“没坏,还能用。”
余婉双手一端,傲慢的抬起下巴,并不准备从黎粹的手上拿回手机,“我说坏了就坏了,这手机壳可是LV的,蹭个边也得赔钱。”
“对不起,对不起。”抱着舞服的女生要急哭了,“我没看到,真的不是故意的。”
黎粹将手机转过去,仔细看看手机,道:“你这手机壳图案好像不太对,又是代购买的?A货?”
周围同学一阵悉悉索索的低笑,余婉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手机壳是真是假不重要,最怕是有人当面质疑,到时候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尤其黎粹还加了个“又”字。
那边梳完头的表演系女生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开始搭腔,“黎粹,你一个表演系的学生去芭蕾舞社。这话传出去,别人不说你是叛徒吗?”
黎粹反唇相讥,美艳绝伦的脸浮现浅笑。
“怎么?难道我还要和你一样留在话剧社给人当万年女配?抱歉,我做不到。”
她把手机搁在旁边的化妆桌上,气场迫人的对余婉说:“这手机是你自己没拿稳掉的。如果你要赔钱,我们可以找学校调监控,正好找法律系的同学断断官司。”
捡手机已经是黎粹最大的客气,她没时间抬杠吵嘴架,帮旁边的女生抱过一半的演出服,一齐走出化妆间。
前往更衣室的路上,被为难的女生脸红红的说:“刚才谢谢你,我叫秦语娴,是服装设计系的。”
“没关系,我叫黎粹,我知道你是社长的好朋友,这些都是你的毕业作品对吧。”她指的是怀里的舞蹈服。
提到这些白纱蓬裙,秦语娴猛地点点头,兴奋地说:“嗯,找面料裁剪缝制都是我自己做的。我真的希望有服装设计的工作室能看上它们,也...看上我。”
“会的,这些舞裙真的很漂亮,比我穿过的所有舞裙都漂亮。”黎粹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和明艳张扬的笑容
“谢谢。”秦语娴被夸的羞红脸,“粹粹,你是表演系的怎么会来芭蕾舞社呢?我听说话剧社才是...”
黎粹轻柔莞尔,温言道:“和你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有成就感吧。我艺考时展示的就是芭蕾舞,很多年了,放不下。”
那可怕的十年,她做了太多付出没回报的傻事。
重来一次才学会珍惜辛劳汗水的结果,这种得来不易的成就感会让她觉得幸福,认为值得。
两个女生的背影消失在更衣室门口,说话声渐远。
隐蔽在拐角的轮椅轱辘停滞,不再向前跟随,转弯悄无声息的从出口离开。
***************
华大礼堂,第一排坐席的长桌铺满红毯,位置前都摆上名牌和鲜花。
校长位置在最中心,紧挨在旁边的座椅被拆除,腾出一个足以容纳轮椅的空位。
其他人都知道,那个位置是商氏集团的总裁商琛,金融系难得一遇的天才。
因为一年前的一场大火,被迫休学回家疗养。
他继承父业,这一年商氏集团事业版图的扩张堪称恐怖。
俊美无俦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冷淡漠然的瞳底掩藏着不为人知的雀跃。
校长落座,步入花甲之年的老人为学生操心了大半辈子,在高校界德高望重,负有盛名。
商琛颔首,尊敬地道了一声“校长”。
校长慈笑着感慨,“唉,这段时间没你在学校,金融系的教授们都说没人帮改论文,他们那些老家伙偷懒偷的都不适应了。”
商琛回以淡笑,郑重说道:“校长,学生有件事想请您批准。”
校长对商琛提出请求感到惊奇,静待他说出下一句话。
“学生请校长批准复学申请。”
“那商氏...?”
“学生已经安排妥当,今天正式从商氏集团离职。”商琛谦逊说罢,身后跟随的秘书长将复学申请书呈给校长。
校长看着商琛的复学申请,和蔼打趣,“华大有复学考试,你可得好好准备,万一考不过,金融系的那些老头子可就不能偷懒了,哈哈。”
矜贵清冷的男人重新转向舞台中央,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学生陆续入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荧光棒,将偌大礼堂一排排的空位填满。
前排学校教授和邀请回校的名人毕业生也分发了荧光棒,这是华大的传统,所有名人毕业生都拿起学生时代熟悉的荧光棒向后面挥动。
后面的师弟师妹们一阵骚动,纷纷伸头想看清今年回校的名人毕业生。
金融系的学生们看到第一排的商琛都激动万分,系里所有教授口中的天才,这个名号值得他们瞻仰。
不久,礼堂内所有人落座,四周大灯关闭,一束聚光灯打向舞台中央,两男两女,四位主持人身着礼服走向舞台中央。
四位主持人抑扬顿挫,轮流念着开幕词。
就在台上歌颂赞美华大七十周年的累累硕果时,底下同学迎来突然一阵悉索兴奋的议论。
那个迟到的人连忙找到自己的位置,在第一排最左边的座位坐定后,那人滑稽的向后面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同学们的嘈杂声才消退。
这个动作引起了第一排人的注意。
商琛余光瞥到那个迟到的年轻男人,身形瘦长,五官算得上清隽,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的随性搭配,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
他冷淡地转回头,目光回到舞台,并未把迟到男人的脸孔记住半分。
***********
社团表演顺序是抽签决定,芭蕾舞社的社长抽中17,表演系的话剧社却是16。
芭蕾舞社的社长是心理学的学姐,并不害怕和表演系硬碰硬,以声情并茂的演讲鼓励社员好好演出。
团员们被心理学洗脑洗的有效,个个斗志昂扬的等待候场。
前台表演系的话剧已经落幕,礼堂内同学们的欢呼高喊,掌声雷动久久不曾退去。
主持人待全场安静后再次走上台,音色嘹亮地报下一个节目。
候场区,为芭蕾舞社准备衣服的秦语娴帮她们做最后的调整。
秦语娴走到黎粹面前,为她抚平裙边褶皱,而后红着脸伸出双手。
黎粹慷慨地给予一个拥抱,柔声道:“谢谢你为我们准备的衣服,很漂亮。”
秦语娴轻抚她的后背,羞涩说:“谢谢,你也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白天鹅。”
在欢迎的掌声中,一排聚光灯点亮舞台,聚焦所有人的目光。
《天鹅湖》经典乐声奏响全场。
最高贵典雅的白天鹅重新回到舞台,完美无瑕,璀璨夺目如钻石珍珠,宛若俗世人类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为她如痴如醉的观众太多,当然也包括第一排那个坐轮椅的男人。
人,越痴迷越后悔。
他在两种极端的情感旋涡中被撕裂,狠狠握着轮椅把手的指关节泛白,如此才能将自己拉出失控的边缘。
忽然,面前闪出一道黑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刚才那个迟到的男人架起单反相机半蹲在正前方,对着舞台中央的白天鹅拍照。
商琛极少喜形于表,此番冷峻的眸光尽是不耐烦躁,他气恼的伸出手拍拍前面男人的肩膀。
正在照相的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挡住视线,抱歉欠腰后没有回到座位,而是上前两步蹲在舞台边上。
轮椅上的男人双目喷火,他恨不得走过去把那个男人揪回座位。
“别生气,这孩子是搞新闻的,职业病上来了。”校长以为他介意刚才被挡住视线。
他只是看不惯那个男人离舞台那样近,还蹲下仰头向上看,更何况台上表演的白天鹅们裙子都不长。
男人正处在无能的愤怒,残废的双腿和轮椅限制了他的行动。
整场表演结束,所有舞蹈演员列一字排开鞠躬谢幕。
全场寂静停顿五秒钟,观众席响起震彻云霄的欢呼和掌声,甚至比前者更甚的吹起口哨。
那个拍照的男人立即跑回座位,抄起桌上摆的鲜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台上,站在最闪耀的姑娘面前献花。
如此疯狂的举动更引起底下同学们的喊叫。
从来没人敢在华大校庆跑到台上献花,而且目标如此明确。
显然,毫无准备的姑娘先是面露诧异,随后温柔浅笑,款款大方的接过鲜花,握手鞠躬言谢。
这一切举动都被阴鸷森冷的眸子收入眼底,他记住了这个胆大妄为的男人。
心中涌起的极度酸涩甚至让他忘了,任何人都痴迷的白天鹅,已经不是他的所有物。
刺啦——刺啦——
人声鼎沸盖住火花喷射的声音,顶棚有一个吊灯的螺丝渐渐松动。
突然,从棚顶重重落下一个黑影,惊恐的出现在所有观众的目光中。
千钧一发之际,献花的男人反应极快,将黎粹推到舞台后面,吊灯正好砸在刚才她站的位置。
咣——
舞台上传出的巨大声响引得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立即有几个负责音响灯光的工作人员跑到台上检查设备。
其他同学安抚受惊战栗的姑娘下台,连同那个献花的男人也急慌慌跟了下去。
底下坐轮椅的男人慌张失措的回过神,方才他只觉全身发僵,那一砸抽空他所有气力,手指颤抖着按轮椅按钮。
素来高傲冷静的男人突然变了一个人,他急急忙忙地驱动轮椅,如同抽去灵魂的傻子,呆滞地对旁边座位的每一个人低头请求。
“对不起,请让一让...对不起...请让一让...对不起......”
第11章【主线理论】
后台,惊魂未定的众人围拥在黎粹身边。
“粹粹,要不我们还是打120送你去医院吧,去检查检查。”秦语娴轻抚她的后背,关切说道。
芭蕾舞社的社长拉她的手,听到秦语娴的话赞同道:“对对对,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再不行我们可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别留阴影什么的。”
逃出一劫的黎粹唇色微白,微微发颤,好几次深呼吸才缓和急速跳动的心脏。
她勉强撑起精神,给周围人一个放心的微笑道:“没事没事,我哪里也没伤到。你们快去换衣服吧,快去吧,我待一会儿就好了。”
社员们迟迟不动,面露担心的一齐看向黎粹。
“好了好了,我什么事儿都没有。”黎粹再次笑着催促道,“你们快去换衣服吧。晚上我们还有校友会呢,别耽误了。”
社长几乎是被黎粹推走的,其他社员也跟着挪步子,走的时候还不忘告诉她:“那你缓一缓,我们换完衣服就过来。”
后台顿时空荡荡,只剩黎粹和刚才救她的男人。
“你好,我叫沈毅尧。新闻系已经毕业的老油条,你可以叫我学长。”沈毅尧搬把椅子坐在她面前。
沈毅尧一身休闲穿搭随性简单,眉宇清隽,笑容轻松爽朗,给人一种极好相处的温和感。
黎粹看到这个刚刚给自己送花的新闻系学长,连忙道谢:“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肯定被那个大灯砸扁了。”
沈毅尧被她劫后余生的玩笑话逗乐,“哈哈哈,我好不容易等你考上华大,还能让你砸扁?要砸也得砸我。”
黎粹听到这话错愕的指指自己,疑惑的问:“你说你等我...?”
沈毅尧爽朗笑道:“是啊,育明高中高一五班黎粹,你穿小红皮鞋推车那天,我拍完照还去帮你,你忘了?”
黎粹怔仲的半张樱唇,片刻后才恍然大悟的缓缓点头。
“我想起来了。那张照片我还留着,但是你没署名,所以我对你的名字没...没什么印象,对不起。”
沈毅尧不拘小节的摆手,温善笑道:“哈哈,哪有那么多对不起。托你那张金奖照片的福,我才能在帝都新闻社工作,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这个小学妹。”
黎粹心忖,原来那张照片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
沈毅尧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忙从椅子上起身。
“不行,我得走了,校长还等我去拍照。拜拜学妹,晚上校友会见。”
“好,晚上见。”黎粹简单道别,在沈毅尧离开后台时,也起身去了更衣室。
走廊,两个男人狭路相逢
他们僵硬的面对面,谁也不愿多让一步。
沈毅尧看向那双阴鸷黑暗的瞳眸,捧起挂在脖子上的单反,打开镜头盖正对面前男人冷冽分明的五官。
“我本来还想下一期的经济时代采访商总,打电话给商氏集团却说你已经辞职了,啧啧,真是太可惜了。”
商琛俊颜漠然,两边手肘叠放在轮椅两边把手上,十指交叉,阴沉目光凝视前方镜头。
沈毅尧并未按下快门,只是手拍相机边缘,略略比划了一下,嘴里还发出“咔哒”的声音,又盖上镜头盖放下相机。
“抱歉。”沈毅尧对商琛嘴一咧,“我这是职业病,毕竟到昨天为止你还是我想采访的对象。”
轮椅轱辘的方向倾斜,商琛并不愿和陌生人浪费时间,驱动轮椅前往后台门口。
错身而过的瞬间,沈毅尧站在轮椅背后,叫住了他,“我好像记得曾经有个学弟,每天都去我拍的金奖照片那里报到。”
轮椅到后台门口刹住了闸,一时寂静。
背对商琛的沈毅尧把玩着单反,面带讽笑,“听说是金融系的天才,商总你说,天才怎么会连照片里的人都会认错?这聪明人有时候还真是笨的可以。”
男人宽阔肩背瞬间绷紧,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按动按钮驱动轮椅驶入后台。
整个后台只有黎粹一个人。
她简单换了一件印有华大徽章的白T和紧身牛仔裤,蜂腰细腿,举手投足摇曳生姿。
正对镜子卸妆的黎粹看见镜面映出的轮椅和男人,拿着化妆棉的纤手停在空中,微怔后又继续手上倒卸妆水的动作。
华大校庆一定会邀请商琛,她心知肚明。
他们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