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炀在存储卡上画了个大圈,拿着笔敲了敲桌子,沉吟道,“他会放在哪儿呢……”
展炀眉头紧锁,凸起的眉峰在光下打下一片阴影,长长的睫毛覆盖住整个眼睛,在光下忽闪两下,眼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散发出精明犀利的光芒……
黑夜终将散去,白昼如期而至,所有的真相都会浮出水面,内心的肮脏与不堪在阳光的照射下,无处遁形……
于弛拿了逮捕令,到政法大学请俞宏浩,他笑吟吟地看着俞宏浩,薄唇轻启,“跟我们回去叙叙旧……”
展炀与俞宏浩对坐在审讯室里,目光针锋相对,展炀的嘴角若有若无地噙了一抹笑,淡定地将他与徐秋露生前的聊天记录念了一遍,轻轻挑眉,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问道,“这怎么解释?”
“不过是关心一下。”俞宏浩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还能脸不红心不跳
“那任务呢?什么任务啊?两个月六十天,每天一道血淋淋的刀口?”展炀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将他公寓里悬挂的六十张照片推到他面前
俞宏浩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血腥的照片。
“我们查到徐秋露最近一段时间在玩一款叫重影的游戏,”展炀故意停顿了一下,“真巧啊,游戏设计者就叫俞宏浩,政法大学软件工程的研究生……”
展炀的语句毒蛇般扎进俞宏浩的耳朵里,一点点吞噬他仅剩的理智。
展炀身体微微前倾,“我们在你的公寓里发现了一个对准徐秋露的公寓的数码摄像机,你在记录什么?满足你内心畸形的欲望?你把储存卡藏哪儿了?”
“……”俞宏浩咬死了不说。
展炀笑了,“你这么变态你妈知道吗?”
“关我妈什么事?!”俞宏浩突然厉声道。
展炀得逞地唇角一勾,“你这么变态,晚上看视频不会做噩梦?”
“不会。”俞宏浩不打算做无用的挣扎了,凭他设计这款自杀游戏的罪名,就能让他锒铛入狱。
“唔……”展炀沉吟一声,“你把它放在床头啊?晚上睡觉时,幻想着绵羊绝望挣扎的喘\息声入眠?”
俞宏浩没有否认,一双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展炀,片刻后他讽刺地勾了勾唇角,声音徐缓邪魅,“展警官,你跟我是同一类人,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展炀没有说话,凌厉的眸子与他阴鸷的目光在空气里交锋,外面的于弛听见这句话,脊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直。
“不,我们不同……”展炀淡淡地丢下这句话,起身瞥了他一眼,走出审讯室,对站在外面的于弛道,“存储卡藏在他家里的床头。”
于弛挑了挑眉,等着展炀解释。
展炀露出一个笑容,“徐秋露自杀后,俞宏浩回了一趟家,我猜是要把存储卡带回去,刚刚的审问确定了我内心的想法。我提到他的母亲,他明显地皱了下眉头,证明他很怕被他母亲发现,说明存储卡在一个能被张女士找到的地方,我问他晚上看视频会不会做噩梦,实际上是想确定是否在他的房间,看来确实如我所想。”
于弛挑了挑唇角,“你早就猜到了存储卡被他藏在了家里吧?”
展炀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于弛,并没有回答。
于弛带着人来到滨海路俞宏浩的家里,吓傻了刚刚从学校里回来的张女士。
“警官,这是……”张女士有些不知所措。
于弛公事公办地亮出搜查证,语气冰冷“你儿子涉嫌一起精神控制谋杀案,我们来带走最后一个证据。”
“什……”张女士惊讶地张大嘴巴,迅速反驳,“不可能!”
展炀挑了挑眉,“你身为一个大学的数学教授,习惯了严谨的作风,所以对自己的儿子很严格,甚至是苛刻,所以他从小活在你的阴影下……”
展炀非常不礼貌地走到茶几上,拿起了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俞宏浩面无表情,眼神阴郁,“你万万没想到,你的严格要求却造成了俞宏浩感情的缺失……他变成了一个偏执狂、控制狂,甚至于心理扭曲……”
展炀轻描淡写地瞥了张女士一眼,进去搜查的警察在他话音刚落就出来,“队长,找到了。”
“……”张女士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张小小的储存卡,惊诧地看着带笑的展炀,想再确认一遍,“我儿子犯什么罪了?”
“你儿子很优秀,”展炀眉眼含笑,却是散发出凌厉刺骨的冰冷,“他设计一款自杀游戏,对他最爱的女朋友进行精神控制,逼她自杀……”
展炀对语气和语速把控的很好,咬重了“优秀”和“最爱”两个词,彻底让张女士哑口无言,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你要去见见你儿子吗?”展炀又来了一句。
“……”张女士摇了摇头,声音难掩的倦怠,“你们走吧。”
于弛跟展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从俞宏浩家出来,刺眼的阳光迎面扑来,于弛眯了眯眼问道,“为什么对张女士说那么过分的话?”
“……”展炀深吸一口气,思绪似乎飘到很远,“她需要知道是自己的偏执造成了今天的结果,张女士并不无辜……”
“……”于弛哑口无言,看着展炀走向警车的背影,眯了眯眼,呼出一口气后起步跟上。
储存卡里的视频全部都是四点到六点间的视频,也就是从徐秋露起来到自残的挣扎过程。
画面上的徐秋露闭着眼戴上耳机,听了一会儿音乐后突然睁开眼,神经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身后的空气在大叫什么,然后她抓起自残用的水果刀,指着对面的空气,神情惊惧慌张,脸上惨白得不像一个活人。
之后她开始神经质地颤抖,以至于刀拿不稳掉在地上,她崩溃地蹲了下来,手抱着头,头发被她抓得凌乱,这时镜头动了一下,换了一个角度,更加清晰地看见徐秋露的一举一动——她颤抖着拿起水果刀,在自己胳膊上决然地划了一道,像是失去了痛感似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然后她急促慌张地抓起桌子上的小白瓶,颤抖着手将里面的白色药片倒出来,两只手像是不听使唤一般将大部分白色的小药片倒掉在地上,她慌慌张张地将倒在手心的药片塞进嘴里,活像一个犯了毒瘾的瘾君子……
吃了药后,她逐渐稳定下来,惨白的脸色上渗出细汗,靠在书桌腿上舒出一口气。
警务室的人都屏息看着大屏幕上的抑郁画面,一股恶寒从脚底板直蹿上头,似乎是在地狱中走了一遭般浑身冰冷。
展炀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大步走进审讯室,俞宏浩的眼里充满血丝,抬起眼皮慵懒地看了一眼展炀,嘴角挑起一个扭曲的弧度。
“怎么样展警官?”俞宏浩死死盯着展炀,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眼神狂热,“是不是很刺激?”
“……”展炀两侧的咬肌被自己咬的生疼,阴鸷的眸子深不见底,俯身咬牙切齿地道:“我会让你坐穿牢底,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身处地狱……”
俞宏浩不屑地笑了笑,在展炀的眼皮底下被押走。
425案件成功结案,罪犯俞宏浩两项罪名实锤:设计自杀游戏罪和恶意进行精神控制罪,被判20年
这个期限还有展炀的一份功劳,因为他觉得,这种人才,还是多坐几年牢才是对社会的贡献。
佟梅在柳梅的劝说下带着女儿的骨灰回去了,也没有了轻生的念头,“活着挺好,我替秋露活下去。”
草头秋露流珠滑,三五盈盈还二八。——生命像草上秋露晶莹圆润,遗落消失却不过一瞬。
第36章撒糖
展炀跟于弛并肩站在一起,看着佟梅坐上车后消失在视线内。
“俞宏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于弛冷不丁地问道,在安静平和的氛围下显得有些突兀。
“……”展炀眼角跳了跳,预感到是那句话,但是他还是问了句,“哪句话?”
“他说,你们没有什么不同?”于弛扬了扬眉。
“……”展炀避开他问询的目光,嘴角若有若无地上挑,一双柔和的眼睛瞥了他一眼,隐晦地说道,“兽类的鼻子很灵,是不是同类,闻一闻就知道……”
“……”于弛眯了眯眼,盯着展炀往回走的背影,恨不得把他的背盯出来一个洞。
如果可能,我真想扒开你的那层皮,看看里面包的到底是人是兽……
韩旭千言万语堵在心中吐槽不出来,已经连着几个星期这样了,所有的案件都巧妙地占用了周末……真他么巧啊,合着就是不让他过周末是吧。
于弛晃晃悠悠地从赵局办公室出来,跨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警务室,亮出了一摞票,痞子似的吹了声口哨,“今天星期天,为了弥补前几周的加班,赵局批准我们去桃花谷漂流。”
警务室炸起了抑制不住的欢呼声,刚刚还在腹诽自己老大的韩旭感动得差点儿上去抱住他老大亲亲抱抱举高高……
于弛挑着唇角走进办公室,“展警官,下午去桃花谷漂流,你去吗?”
“……”展炀静静地看着眼带桃花的于弛,眼底若有若无地闪过一丝笑意,“嗯。”
桃花谷是潞豫市的5A景区,占地4800亩,当时投资亿元修筑建设成一个度假区,难得的一方青山绿水,世外桃源。
桃花谷度假区内坝拥有4.8平方公里的水面,上游五星水库储水量达500万立方米以上。度假区包括漂流、攀岩、水上运动场、度假别墅、星级酒店、各种会所等十多个项目。
这时候即将立夏,非常适合来漂流,人虽然多,但是却并不拥挤,于弛包下了五个漂流地,订了五个漂流船,市局的人基本上都来了,有些家里实在有事的,就让于弛批准回家了。
展炀跟于弛一条船,莫小庄、韩旭和柳梅一条船,剩下的自行组队,徐浩那个狗自称自己的纤纤玉手太娇贵,不适合泡水,但是为了不浪费票资源才跟来,就在岸上等着。
于弛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敢情这个人是来跑路旁观的,于弛对一群叽叽喳喳并不想听他说话的队员说:“大家尽兴哈,晚上七点……六点吧,来这里集合,注意安全,别淹了摔了磕了碰了,出来变傻了,咱们局里就又少一个精英。”
众人:“……”
于弛看了看身旁的展炀,扬了扬眉,“走吧?”
“嗯。”展炀轻笑,走到漂流船旁边套上救生衣,扔给于弛一个,扬了扬眉问:“这里最大落差是哪个?”
“……”于弛扯了扯嘴角,“西谷的那个六、六十米……咱们12米玩玩儿就行了哈。”
“既然来了,那就玩尽兴啊,至少来一个20米的吧,”展炀挑了挑眉,打趣道,“怎么,于队不敢?”
韩旭使劲儿憋笑,面部表情差点儿扭曲,开口道,“老大去年漂过的最大落差17米,还翻船了哈哈哈还哈哈哈……”
于弛一个森冷的目光射过去,空气突然凝固……韩旭被突如其来的目光惊得虎躯一震,菊花一紧,鸭子般的笑声戛然而止,缓缓套上救生衣,缩着脖子带着莫小庄柳梅先划走了。
柳梅锤了一下韩旭:“老韩,你可以啊,在展哥面前揭老大的短。”
“闭嘴吧,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你看看人家莫小庄,再吧啦吧啦一会儿给你丢下去。”
柳梅:“……”在某人不要脸的死亡威胁下乖乖闭嘴了。
无辜躺枪的莫小庄做了一个空白迷茫的表情。
展炀跟于弛往西谷划了,展炀选择了那个20落差的河道,看着于弛紧张的两颊肌肉都绷紧了,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唇,突然凑近于弛的耳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于队天不怕地不怕,难不成怕漂流?”
“艹……”于弛推开展炀,“要不是去年翻的那一次给我留下心理阴影,劳资怕啥?!”
展炀笑了,声音坚定柔和,“放心,我不会让你撞傻的。”
“……”于弛被这句话撩的心浮气躁,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哦。”
漂流船徐徐缓缓,摇摇晃晃地漂到了急流区,于弛屏住呼吸,下意识抓紧船沿。
急流区的水流很急,掌握不好就容易翻船,如果翻船,于弛已经在脑子里脑补了无数种落水方式,做好了无数次心理准备,万万没想到会是接下来的狗血方式。
整个漂流船在急流的作用下转了一圈儿后直冲而下,于弛坐在后面,先是被甩了出去,展炀第一反应是去拉他,连带着自己也掉了下去,顺着水流被冲到下游。
于弛知道,如果展炀不拉自己,是可以安全漂下去的。
下游是所有水流的聚集地,于弛被强劲的水流淹没,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沉,救生衣的作用需要等水流平缓或者身体不再往下沉时才会上浮,这会儿显然不能依靠救生衣,于弛在水里翻了个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腰部传来一阵剧痛!
“!!!”于弛心下一颤,自己撞到石头了!腰上的剧痛会使他流失很多力气。
由于痛感和凉水的刺激,于弛的身体继续往下沉,但好在没有彻底丧失意识。
展炀在水下找寻于弛的身影,看见那个挣扎的背影后游了过去,拦起于弛的腰,于弛吃痛地轻喘,下意识地勾住展炀的脖子,展炀心下一动,不听使唤的凉薄嘴唇覆了上去,堵住了于弛冒泡的嘴。
“!!!”于弛感觉到展炀的嘴唇噙住自己,脑子五雷轰炸,大脑被炸的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挣扎。
突如其来的送气让于弛恢复一些意识,意识到对面的人是谁时,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压住了展炀的后脑勺,贪婪地索取。
唇齿交缠间,展炀霸道地撬开于弛的贝齿,攻略他嘴里的每一个地方……
“哗啦——”
两个人从浅滩水面浮出,但是唇齿并未分离,展炀在于弛的嘴唇上咬了一下松开,笑吟吟地看着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于弛:“………”
所以……我该给他什么反应?他刚刚亲我了?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人工呼吸……人工呼吸还有咬嘴唇这一说??
短暂的几秒钟时间,于弛的大脑涌现出一大堆问号和感叹号,运行强度堪比爱因斯坦研究灯泡……好像不太对,爱迪生发明灯泡。
“你再发呆,船就飘走了,还是说,于队想陪我走回去?”展炀依旧上挑着唇角,将于弛从混乱的思维里强行拉出来,好像他刚刚做的一切都是于弛的幻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