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想吃的,是她亲手做的东西,并非是小鱼。
她做什么都好吃。
姜照皊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第二日一大早,没有任何耽误,她就提着自己的小网兜,兴致勃勃的往河里去。
还特地绕到承乾宫,问佟贵妃愿不愿意跟她一道。
对方自然愿意,想了想,也要了一个小网兜,打算跟她一道,也试着捞鱼。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往御花园去,这祸祸小鱼的事,自然要姐妹一起才有意思。
来到小河边,姜照皊架子扎好,然而一条小鱼都没有捞上来。
她有些疑惑的想,难不成是这小河里头的鱼,比蒙古鱼要聪慧些,知道避人不成。
她试了一刻钟,基本上耐心告罄。
谁知道小鱼突然多起来,她一捞一个准,非常开心。
佟贵妃看着不远处鬼鬼祟祟的奴才,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对于清仁贵妃的捞鱼技术,有了新的认知。
不是因为她会捞,而是有人把鱼送到她的网上。
这份呵护叫她动容,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为另外一个人做到这份上。
虽然说不过吩咐一声
的功夫,但越是简单,就越是懒得做。
“您厉害。”佟贵妃双眸亮晶晶的夸赞。
姜照皊笑的骄矜,半晌才慢悠悠道:“害,平平无奇小天才。”
看着她璀璨的眼神,佟贵妃含笑点头,是这样没错。
她就是平平无奇小天才。
这么说着,两人提着一网兜的小鱼,往翊坤宫走去,这小鱼几个孩子都吃过了,并不怎么感兴趣。
因此瞧了一眼,要了几尾鱼去玩,就各自散了。
姜照皊却奴才处理鱼,佟贵妃却要自己来,这初夏的天,硬生生热出一身汗来,这才作罢。
看着她执拗的自己忙活,她没有说什么,由着她去了。
腌鱼,沾面。
姜照皊要亲自给她炸,佟贵妃却犹豫,看着锅中油,就觉得危险的紧。
“不成,叫奴才做就是。”她道。
姜照皊含笑摇头,挽起一截袖子,笑吟吟道:“你瞧好了。”
这个她是真的会。
在佟贵妃胆战心惊的目光中,她炸起小鱼来,游刃有余。
刚刚炸好小鱼,香喷喷的,佟贵妃捏着吃了几个,不住口的夸赞:“好好吃。”她真觉得好吃。
有时候好吃,不光光是味道好,更重要的是一种心情价值。
心里高兴,自然吃着觉得好。
姜照皊笑吟吟道:“好吃就多吃些。”
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轻咳。
属于男人的音色,低沉而又悦耳,隐隐的还能听出几分不虞来。
佟贵妃顿了顿,快手抓了几个,赶紧放荷包里头,这才转身行礼。
姜照皊黑线,这两人互相防备,也正是绝了。
佟贵妃见他来了,端着盘子就要走,谁知道康熙冲着盘子点点头,意思很明显了。
随手放下,她不高兴的走了。
等回了承乾宫,佟贵妃捏了捏荷包里头鼓鼓囊囊的小鱼,还是很高兴的。
抢来的东西,就是好吃。
她拿起一个吃了吃,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翊坤宫那两个,她光是想想,心里就酸涩的紧。
这般想着,她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嬷嬷,将荷包递给她,柔声道:“好生的装起来,本宫晚上吃。”
嬷嬷接过,转身下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神色就有些犹豫,轻声问:“可是
去翊坤宫了?”
见佟贵妃点头,脸上也带了小模样,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
将怀里的信递给佟贵妃,她沉默不语。
“这是什么。”随口问了一句,就开始认真翻阅,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
她还没有甜完,怎么就苦了起来。
信上说,表亲之间不得通婚,是由清仁贵妃提出。
她是皇上的表妹。
她算什么。
佟贵妃眨眨眼睛,模糊的不像话。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明白,对她这么温柔,会给她捉小鱼、炸小鱼的清仁贵妃,实则暗地里谋算她。
这样的事,让她如何解决。
她这头心情一变,那头姜照皊就知道了,毕竟以往常的黏糊来说,突然间有些拒绝之意,任是谁都能察觉。
像极了前世以冷暴力分手的渣男。
姜照皊不吃这一套,她直接杀到承乾宫去。
当着佟贵妃的面问:“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明明是比较弱势的话,偏偏被她以强横至极的语气说出。
若是柔软些,佟贵妃可能不会说什么。
但是这样带着质问的语气,她登时有些受不了。
“您做了什么,您自个儿心里清楚,何必又来问。”她冷笑:“像您这样两面三刀的人,知道什么叫人心吗?”
是她错了,明明在后宫中,知道不能动情,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不能有。
她犯戒了。
姜照皊扭头就走,佟贵妃有佟贵妃的考量,她也有她的骄傲。
她恶语出口,这辈子,便不可能再继续了。
这么想着,她到底还是有些不高兴,回眸看着佟贵妃,叹了口气,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
回到翊坤宫之后,她还是好气。
觉得有些难受,她对佟贵妃,真的是一片真心。
这会儿闹成这样,着实不是她本意,但是后宫的情谊,就是这样,动不动就会无故断联。
“哎。”在康熙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叹气。
康熙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照皊就直接说,跟佟贵妃闹崩了,所以不高兴,问她为什么,她就烦躁起来:“臣妾不知道。”
若是知道,就不会这么烦了。
康熙乐见其成。
现在已经是比较好的情况,毕竟就是烦了点,清
仁贵妃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行了,宫里头就这样。”康熙道。
姜照皊不置可否,怏怏不乐的摊着。
康熙失笑,直接将她搂到怀里,抚着她的脊背,浅声道:“好了好了,乖乖不伤心哦。”
学着她往常的样子,在她眉心、脸颊印上轻吻。
抱着她轻轻摇晃,并不说话。
她伤心了,他就不高兴,但是这种的事,你不去触碰他,自然无事发生。
但清仁贵妃一直很喜欢佟贵妃,他想着,佟贵妃在他的掌控下,不曾想还是闹成这样。
姜照皊蔫蔫的窝在他怀里,她确实伤心了,对佟贵妃一片真心,竟然骂她两面三刀。
呵。
女人也是大猪蹄子。
她对佟贵妃比对康熙还好,结果却被骂了一顿。
她想想都替康熙冤的慌,抬头抽抽搭搭道:“臣妾以后会对您好的。”
再也不这样了。
康熙想着每次她说要对他好,造成的一系列后果,就想劝她,倒也不必。
就平常心对他,他就挺舒坦了。
“你自己高兴就成。”至于他一个大男人,很能消化自己的情绪,对于这些,并不怎么在意。
说到底,清仁贵妃是他在娇养着的。
没吃过什么苦头,也没有人给她气受。
这猛然间来一出,自然有些受不了,他心疼的紧。
这头安慰过之后,那头就召见了佟贵妃。
“这闹的是哪一出。”他问。
“您心疼了?”她冷笑。
那些话说完,她就后悔了,但仍是梗着脖子不认输。
康熙皱了皱眉,点头:“朕心疼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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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心疼就罢了,还极。
佟贵妃冷笑一声,左右这里头没她什么事。
“您二位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这后宫许多妃嫔,何其无辜。”她红着眼,压着嗓吼。
她想说,清仁贵妃叫您不许理表妹,您就真的不理了。
她想说,不理就不理吧,为什么要瞒着她。
好多话,混在一起,堵在心口,烧的她难受极了。
深宫寂寂,她独自坐到天明,这样的夜太多,她没有怨天尤人,努力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
最后告诉她,这一切,是清仁贵妃故意算计,叫她如何受得了。
一腔情谊,付诸东流水。
康熙沉默的盯着她,半晌才道:“你如何想,不重要,清仁贵妃高兴,是你的职责。”
佟贵妃红着眼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软声道:“臣妾告退。”
她不能如何,现在的反抗,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当冷静下来的时候,就觉得她这样做,太不像自己了。
不过是分分合合罢了,在宫里头,这样的情况多了去。
也没见谁歇斯底里,闹成这样。
见面了,甚至能笑吟吟的对话,混看不出丝毫芥蒂。
康熙看着她低头往后退,想了想,还是低声道:“清仁贵妃高兴了,后宫才能安生,懂了吗?”
佟贵妃惨然一笑:“懂。”
万岁爷舍不得责怪清仁贵妃,自然要在其他人身上找补回来,后妃是最好的选择。
康熙挥挥手,便拿起书桌上的折子,没再看她一眼。
……
姜照皊好几天都有些丧气,纵然道理她都懂,但还是想一颗真心换真心的,换不来也就罢了。
唯一能让她打起精神的是,今年热的早,康熙发话,过几日就往畅春园去,如此一来,不必在宫里头待着,倒是叫她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有些厌烦后宫了。
虽然原本就不怎么喜欢。
姜照皊坐在廊下浣花,一朵朵娇嫩的花朵,在清澈的水中晃悠,她的心情登时好起来。
世界不太美妙,她要多关注一些美好事物,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做些鲜花饼来吃。”她道。
白苏脆生生的应下,端着一篮子洗好的花瓣,就往小厨房
走去,到的时候,就见厨上的烧火小太监,正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怎么了?”她随口问。
小太监还未说话,大厨就笑的谄媚凑过来,先是横了一眼小太监,叫他滚下去,这才又笑着道:“小东西不晓事,罚他一下,他就受不住了。”
说着就把人往外推,一边弹着椅子上不存在的灰,请她坐下。
白苏冷眼看着,将手中的篮子放到灶台上,这才招招手,示意小太监过来在一旁候着。
“说吧,为何事罚。”她冷冷开口。
大厨嘿嘿一笑,想要给她捏肩,被她轻轻一拂手,给挡住了。
“说。”
她这个态度一摆出来,大厨登时不敢胡闹,直接说道:“他偷吃东西,被我骂了,故而心里不高兴。”
偷吃?
这在翊坤宫是个稀罕事。
毕竟在这宫里头,主子的份例吃不完,那都是赏下来了,随便热一热,就是一道好菜。
再加上奴才自己的份例,只有往外倒的份,就没有说不够吃的。
“说吧,偷吃什么了。”她看向一旁的小太监。
“我没有。”他今年才十五,因着入宫早,早早就去势,故而还有些孩子模样,说起话来,也是童音。
猛然一听,还有些奶声奶气的意思在。
白苏的神色缓了缓,她抬了抬下颌,问小太监:“那你哭什么?”
小太监刚要说话,就被大厨挤到一边,笑着塞过来一个硬邦邦的荷包,一边道:“白苏姑姑吃茶。”
白苏捏了捏荷包,看向大厨的眼神充满了然。看来小太监是没有犯错的。
“你说。”白苏看向小太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娘娘赏罚分明,偷嘴这样的问题,向来是遣返的。”
什么叫遣返,自然是送回敬事房。
这样的惩罚不重,说到底没打没骂没要命。
可谁都受不了,一是翊坤宫是个美差,都削尖了脑袋想进来,这犯了事被扔出去,那多丢人。
小太监原本就在哭,这会儿忍住了,一听又开始掉眼泪。
偏偏还不敢哭,只红着眼眶,哽咽着开口:“我什么都没偷,却日日挨打挨骂。”说着他撸起自己的袖子,叫她看那上头的淤痕。
他是小厨房里头最小的,性子又软濡,说起
话来奶声奶气的。
红着眼眶掉眼泪的时候,更是可怜至极。
白苏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大厨:“去给我见娘娘去。”凡事跟主子解释,旁的没用。
说着就带着两人往正殿走。
小太监有点害怕,但他没犯事,倒还稳得住,老太监就不成了,抖着腿道:“不至于吧,姑姑通融通融。”
白苏就叹气:“娘娘待奴才们好,得心怀感恩才是。”
明里把能给的都给了,这暗里还要再做点什么。
怕是有些不妥当。
姜照皊仍在浣花,听到白苏带着两个太监过来,就净手起身,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看向一旁的几人。
白苏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静静等待主子发话。
“唔。”无意义的应了一下,姜照皊看向底下的两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小太监,便没有说话了。
“你挨打,为什么不说。”她问。
明知道翊坤宫对这个非常敏感,若是有这种情况,只要查明了,就不会姑息。
小太监软语道:“就是不敢讲。”
老太监说了,若是他讲出来,便等着他的报复,定然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讲。”她道。
小太监摇摇头,咬着唇瓣,可怜巴巴道:“奴才不敢说,刘爷爷说了,若是奴才敢透出一分半毫的,必然要奴才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