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闲香“扑哧”一声笑出声。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姜淮无力地抚了抚额头,叹口气道:“不许笑。”
许闲香忙用手捂着嘴,努力憋住笑:“好好好,我不笑,我是专业的,不笑就绝对不笑。”
姜淮看着她费着劲憋笑,终是放弃了治疗,无奈道:“笑吧笑吧,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哈!”
许闲香放声大笑,丝毫不在意形象。
姜淮本有些懊恼,见她这么开心,那缕不快倒也散去了,眼底渐渐浮现出愉悦的情绪,只是想到他今日来的目的,愉悦渐渐收了起来。
见着姜淮的情绪似乎变得低沉,许闲香笑了一会儿就止住了笑。
姜淮道:“我要走了。”
许闲香问:“去哪里?”
姜淮收起扇子,脸上的玩世不恭也同样收了起来,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丝悲悯伤怀的情绪。
“禹州水患严重,老师推荐我去禹州治水。作为他的关门弟子,总不能看百姓处于水火之中而见死不救吧。”
“隔壁那位老先生?”
许闲香略有诧异,她一直不知那位怪老头有这个本事。先前知府大人来时,言语间客客气气地叫他“老大人”,她有所猜想,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姜淮点点头:“是。老师曾是本朝最出色的工部尚书。”
许闲香讶异地问:“可看老先生年龄不是很大的样子……”
姜淮道:“老师因为些原因不得已致仕了。”
姜淮不愿多说,许闲香仅从寥寥数语便可知朝堂的凶险变化,她不由叹了叹气。
“淮哥哥,你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早上就走。”
许闲香挑挑眉:“这么快?”
但她想了想,估摸着禹州水患已不等人,姜淮早去一日,或可多起一日的作用。可惜,她曾经对政事了解颇少,难以给什么建设性意见。她倒是知道现代多是修建水库大坝,就不知道这里的是如何了。
想着帮不上什么忙,许闲香觉着姜淮既是为了百姓出发,她倒不如想些方法改善下他的伙食,也好让他照顾好自己后可有心力踏踏实实地为百姓做事。
于是,她说道:“淮哥哥,你明日早上走之前来一趟这里可好?我准备些吃食,你带在路上吃。”
姜淮也没客气,直接说了声好。
而后,许闲香试探性地问道:“淮哥哥,治水患你打算如何?”
姜淮剑眉蹙着,愁绪凝结:“无外乎堵了,堵不住的话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引水东进。”
许闲香不太懂,觉着引水东进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修建一个大的水坝或者水库?”
姜淮被她说得灵光一闪可又没抓住那个闪过的想法,忙问:“如何说?”
许闲香努力回忆着前世的零星片段,道:“修水库、建大坝,可以在有水的时候蓄水,没水的时候放水。”她单手托着脑袋,另一手绞着垂在耳边的发丝,接着道,“我也是不懂胡乱说的,你听听就好。”
姜淮猛地站起身,难得激动道:“这个想法很好,我去找老师探讨一下。”
说罢,他便急着往门外走。
许闲香在他背后喊了声:“记着明日早些过来啊!”
姜淮挥挥手,一头扎入黑暗中,长松见状忙跟许闲香说了声就快步跟了上去。
姜淮离开百味小食,径直去了仝修齐那里。
仝修齐见是他,也没像往常那样打趣,特别是见他此时脸上是少有的严肃。
“出什么事了?”
姜淮把从许闲香那里听来的话,隐去许闲香的部分后说给仝修齐听,仝修齐听后脸上闪过一抹凝重,说道:“修建水库和大坝,确实是一个利国利民的方法,只是耗费人力、物力过大,也并非一朝一夕可成。”
他复又道:“你先前与我说过引水东进,倒不如疏通河道,将水引至更需要的地方。河道疏通会比修建水坝段时间内见效快,但两者双管齐下,倒不失为一种长久方式。不过,当今在朝的多半不知如何建坝这种方式,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这种方式容易招致麻烦,姜淮不愿朝任何人透露许闲香的名字,随口扯了个谎:“书上看来的。”
仝修齐诧异问道:“什么书?”
问毕,他又自顾自感慨道,“我朝开城建国不过五十余年,能有如今的地位与发展,与当年一位惊才绝艳的人脱不了关系。只是她在建国后便销声匿迹了,上面也不许人讨论与她有关的任何事。曾有人言,她曾著了一本手札,奈何无缘得见。”
仝修齐脸上浮现出回忆与憧憬的神色,他曾与那位有过几面之缘,只是昔年差别过大,他当时迈不过内心的自卑与固执,终究是错过了。
唉。
而姜淮努力维持着面色上的平静,内心却已掀起滔天巨浪。
难道师父说的是《未名先生手札》?
他记起父亲曾经千叮万嘱不可透露曾经看过这份手札的事情,只好与仝修齐绕过这个话题。
仝修齐见他不愿多说,也没计较,陷在回忆中:“其实,曾经那人也曾提出过这样做,但当时内忧外患,建国不久国力虚空,根本无法支撑得起这样大的工程。再加上朝中反对之声大于支持,开国皇帝并未支持,这种方式也未曾记录在案。我有幸与她交流过此事,故而知晓一二。”
“为师今日不管你从何处听来的,只希望你能有朝一日建出这利国利民的工程,救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
也好叫她看看,真的有人将她昔年所想建了出来。
倘若她……还在世的话。
姜淮认真地点点头,将仝修齐的嘱咐记在心里。
姜淮走后,许闲香先将明日要做的吃食能准备的都备了起来。翌日,她不到五更天便起来了,去早市买了东西后雇车赶回来,怕耽误了姜淮上路。
她有点可惜,因为做锅盔最好吃的要属梅干菜馅儿。她在早市上没找到现成的梅干菜,而现在现制梅干菜来不及了,索性就直接做了鲜肉馅儿。
她把买来的三肥三瘦肉剁成馅儿,放了香葱、鲜姜沫等佐料到馅儿中,香葱肉馅儿做好后她就放在了一边,开始醒面揉面。
等发好的面醒好后,她动作利落地滚成条状,再切成一个个不大的小剂子。
剂子切好揉圆后,许闲香并未急于处理,而是又在揉好的面团上盖了一层薄薄的湿布再一次醒面。
这次面醒好后,她把剂子放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压在剂子上把剂子拍扁再从中心向四周努力按压,将它捏成一个饼皮。
她舀了适量的肉馅儿放在饼皮上,像包包子一样把它包好后,有褶子的那一面朝下放在案板上,被她用手压扁,饼皮的正反两面在擀之前皆是先撒了层白而饱满的芝麻上去,芝麻被她用擀面杖一擀,直接嵌入松软的面中。于是,一个个擀好的薄饼皮上挂着点点芝麻,显得很是诱人。
有的饼皮里的肉馅儿因擀的力气较大,不小心漏了点肉馅儿出来,许闲香也不在意。
毕竟,锅盔有时露在外面的馅儿蛮香的。
她没有烤锅盔专用的那个烤炉子。
但这对一个厨师来说有什么难的呢?
只有有一口锅,她就能做出自己想做的吃食。
故而,许闲香选择用平底锅烤锅盔,虽然可能和烤炉子烤出来的不甚相同。平底锅中放了油,一个个锅盔被她放进锅里慢慢翻烤,芝麻受了热逐渐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锅盔的表面也有纯白变成了明亮的金黄色,甚至连小小的芝麻粒也是穿上了一层金黄的外衣。
锅盔一会便做好了。
做好锅盔,她又熬了三瓶酱,一瓶辣椒酱、一瓶香菇肉酱、一瓶豆瓣酱。
姜淮来的时候,许闲香已准备妥当。
“淮哥哥,你们三人先吃一个垫垫肚子再赶路。”
姜淮闻着诱人的香气,晨起未进早食的他已腹鸣如雷,伸手接过锅盔。锅盔薄薄的的,有的地方肉馅儿露了出来给烤成深深的焦黄色。一口咬下去,又脆又酥又香,还能听得见咬饼那声清脆的‘咔嚓“声,格外动听。
锅盔外焦里酥,十为香脆,平底锅的煎烤虽比不上炉火,却也是将面饼烤到了十成十,彻底激发了面饼的香脆酥劲。夹在里面的肉馅儿散发出浓郁的肉香,面饼在这份肉香的烘托下愈加酥脆中裹挟着令人忘不掉的醇香,香浓回味,隽永无穷。
原本是三肥三瘦的肉馅儿,这三肥经过不断地翻烤竟是将更纯粹的油与香浸在了面皮中,是以面皮一口脆一口酥再一口就是挥之不去的香!
那份属于肥肉的油腻隐于无形,在焦脆中化为无形,只觉着一口又一口是停不下来的香和爽。
许闲香还在外面刷了层浅浅的红油辣椒。辣椒的香辣与芝麻醇厚浓郁的香气交织,混合着锅盔独特的味道,几乎是几口的功夫,一个锅盔便被姜淮吃干净了。
他遂又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长松和青竹在后面干咽着唾沫,许闲香递了两个锅盔过去,道:“你们也吃吧,吃完了好上路。”
……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长松和青竹对视一眼,又见姜淮不反对,伸手接过锅盔先吃了一口,蓦地瞪大了眼睛。
还有这种独特的吃食!
鲜肉的绵软与面皮的酥脆相得益彰,酥酥脆脆中偶尔吃到内里的肉馅儿,绵软中带着几分劲道有力,又香又纯!
长松他们此刻只庆幸,早上空着肚子过来了。
等他们三两口吃完,许闲香又把包好的几个锅盔递过去:“淮哥哥,这几个锅盔你们路上吃。不过,放了一段时间的锅盔可能就不酥脆了。”
中午还能吃这么好吃的锅盔!
这趟苦差事好美!
姜淮内心也是波澜起伏,却不像长松和青竹那样只差没痛哭流涕地感激了。
许闲香从屋里又拿出一个包好的小包裹:“这里面是三瓶酱,或许能吃上,临时仓促,还望淮哥哥别嫌弃。”
姜淮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倒是真没想到她还准备了其他的,毕竟这个天气什么吃食都放不得,一放久了就变坏。
他接过小包裹后,许闲香又嘱咐道:“我也不知这酱能放多久,估摸着会比一般吃食长一点。你先吃那个肉酱和豆瓣酱,辣椒酱估计能时候长一点。”
姜淮点点头:“有劳了,多谢。”
许闲香道:“倒也不必谢我。你此去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我自是希望你能吃好点,这样才有精力把百姓的事放在心上,早日解了百姓的苦患,我也算是出了一份绵薄之力吧。”
姜淮:“……”
许闲香挥挥手告别:“你们快些上路吧,别耽搁了时间,早去早回。”
姜淮:“……”
突然不感动了怎么办……
姜淮飞身上马,一跃而出,风灌进他的耳朵,顺便带来了许闲香的一句话:“淮哥哥,等你回来!”
却不知道,因他跑得太快,只听见了前半句,而后半句是——
等你回来,给你做月饼。
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点点想写一个未名先生的基建文,吼吼吼,你们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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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实实干事业
温知著大学毕业进了个吃力不讨好的夕阳行业——纸书出版,硬是凭着自身努力与天赋做了几套现象级千万畅销书,成了业内查有其名的金牌编辑。
一觉醒来,穿成了大印朝貌若无盐、胸无点墨的草包三公主,未婚夫是人人艳羡的尚书府公子君如钰。人如其名,气质如玉如竹想和她退亲。
未婚夫如何她不关心,只是见这里书籍少得可怜,翻来覆去的四书五经,再无旁的。偏偏,求书爱书之人比前世多了百倍。
她登时急了,一拍大腿,这怎么行?怎能无书可读?
重操旧业,只为天下想读书人有书可读。
数月后,有书馆开遍上京城。
闺阁小姐捧着新印好的滕州游记爱不释手,逢人遍说:“我们大印第一慧女非三公主莫属。”
金科状元拉了一车模拟考题真题详解回去,直言:“在下今日能得中状元出自三公主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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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说好的草包呢?
小剧场
温知著咬牙:问问拖稿大神月支何时交稿?
仆从迟疑回道:他说,要公主答应见他一面才行。
温知著:我倒要看看他耍什么把戏
见面的那天,远远走来了一个人,像极了想和她退亲的未婚夫
温知著:我眼花了?还是你走错了?
君如钰:月支悦知,我心悦你,你当真不知?
第68章明白
姜淮带着长松和青竹走得又快又急,等到午时他们才在一处简陋无比的驿站歇歇脚。这处驿站没有可做饭食的地方,幸好有许闲香准备的锅盔可以饱腹。
锅盔有六七个。
一上午过去了,锅盔的面香与肉香在时间的发酵中似乎愈加醇厚隽永,绵延不绝,丝丝缕缕的香气张了脚似的往鼻子里钻。
馅儿多的地方已经将面饼浸透,焦脆的外皮受着馅儿的作用而变软了一些,焦脆中增加了几分韧性,耐嚼有韧劲,与刚出锅时的又酥又脆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口感。
只是锅盔数量少,他们三个人又赶了一上午路,快速地把锅盔瓜分完,却觉得只吃了个半饱。
倘若什么都没吃吧,这会子熬熬也就过去了。偏生吃了锅盔,嘴唇边上沾染的肉香,愈加觉着饥饿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