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就是做夫妻这么久,太子从来不碰钟离念!
“其实从姐姐第一次回门时,见她眼里投射出来的哀伤,我便有所怀疑了,只是彼时记忆不全,我也没往那方面想。
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太子想娶我姐姐,但因为皇后娘娘不同意,所以他便设计了慕容宁这一出戏,让皇后等人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
也就是说从始至终你是知道的,你非但不阻止,而且还帮着太子娶我姐姐,这是为何?”
离思寻了个比较高的山包坐下,不急不躁问道。
萧祁墨递给她一个圆圆的饼,答非所问:“你长大了!”
“?”
“若换以前,你肯定剑拔弩张地质问我。”
听他这样说,离思心中闪过一丝惭愧,她接过他手中的饼,从善如流地咬了一口,回道:“人不可能永远没有见识,有些路,总要走过后,才知道对与不对。我相信,你做什么事都有你那样做的道理。”
萧祁墨在她身边坐下,悬在半空的脚时不时碰碰离思,他说:“太子并非不爱,而是很爱!我之所以顺着他铺设的路走,没有阻止他娶你姐姐,是因为你姐姐事先来求了我。”
“什么?你是说……姐姐事先也知道自己会被许配给慕容宁,所以她来找你帮忙?”,她显然有些惊讶,这是离思从不知道的事。
身旁人点头答了个“嗯”,继而又道:“或许,这一世的太子会因你的姐姐所改变也不一定。”
“他不是重生的吧?”,离思问。
萧祁墨摇头:“不是,前世我死了,你也死了,天下都是他的,还有什么能让他重生呢?他现在做的很多事,都是他上辈子的风格,唯一能让他有所改变的,或许就是你姐姐。”
二人心照不宣说出这些话,离思侧头对他会心一笑。
萧镇胤或许也没算到有人会重生,而且再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纵观上辈子的种种阴谋。
离思虽不晓得事情的过程是谁做的,但看看最终受益者,有些事情一目了然,总要尝过血一般的教训,才会看到某些人的阴暗面。
上一世,永顺帝驾崩,萧祁墨夺得皇位。二皇子萧镇炀被幽禁,他没有能力,更没有那份缜密的心思去谋划那样一场杀人于无形的计划。赵家那伙人在当时已经分崩离析,更无人可操控。
那么就只剩一个人——云游四海的萧镇胤。
“太子很聪明,城府深到令人发指,若不是重生,谁会知道他那张温顺和与世无争的表皮下,竟藏有如此大的一个布局谋篇。可是,前世他那天/衣无缝的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离思盯着天边自言自语道。
萧祁墨低头一笑,“谁知道呢?或许……从小,或许是我十五岁那年在众人面前夺了他的风头,又或许是我去漠北当兵那几年,任何时候都有可能。”
“总之,钟离家被满门抄斩,再到我们结下血海深仇,再到我……杀了你,都是他一手策划就对了。”
说到杀萧祁墨,离思心尖传来一阵绞痛,险些说不下去,“只不过,这些都是我们以旁观者的角度去推断,并没有真凭实据,或许还真不是他呢?”
萧祁墨眸中划过一丝狠意,语气也冷若冰霜:“谁伤你分毫,我便让他付出血一般的代价。”
离思叹了口气,良久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就怕这样的他,赵凝因为伤她,萧祁墨斩了人家亲爹。赵焯因为伤她,老十九让人家去了蛮荒之地,最后还被幕后人杀了……
那些人确实该死,可这男人也因此而陷入危机,这并不是离思想看到的结果。况且太子还是她姐夫,两家人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若真是太子,赵家一伙人可都是他的至亲,赵卓是他表弟,赵烨是他外公,赵皇后是他母后,而今前两个死了,后面这个被打入冷宫,这也太无情了吧?”,离思说。
老十九冷哼了一声,“赵家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他若想当个安稳的太子,若想将来继位后独自执政,那么就必须在我皇兄还活着时借他之力铲除外戚,否则以太子一己之力,很难。
刚好我皇兄也看不惯那家人,父子二人里应外合这是意料中的事。此事于他们而言,利大于弊。”
离思不解:“那次押送粮食,皇上突然出现在荆山,说是太上皇让他微服私访,其实是你暗中操作的吧?你知道赵烨会摆这么一道,所以故意让皇上暗中跟随。
若我没猜错,赵焯在流放期间被杀,是太子所为吧?赵烨虽死于我之手,却是永顺帝默许的吧?
所以说是你们三人目标一致,一起搬倒了赵家。可失去赵家这股势力,太子便失去了一个可以与你抗衡的筹码,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老十九往离思这边挤了挤,发现她嘴角还有些大饼渣,想都没想便俯身舔了一口。
“萧祁墨,你还要脸不?”,离思捂着嘴扬声道。
那厮不以为然,继续聊方才的话题,“谁知道呢?萧镇胤,别的没有,自信当数第一。”
“你说……他与姐姐早就相识相爱了,那在得知姐姐就是将军府小姐后,有没有犹豫过?会不会因为我姐姐他会取消对我爹下手的念头。如此一来,这一世想再利用我爹造反,制造你我血海深仇矛盾的计划就不存在了。”
“他?你认为我还会给他那样的机会?”,萧祁墨自离思头上缓缓说着,语气中满是不屑。
这倒是实话,从离思一家进京起,太子想让他爹造反的计划就失败了。因为萧祁墨重生,改变了原来的轨迹。所以现在的局势与前世完全不同,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有个问题,前世他是怎么知道你对我跟对别人不一样的,他就那般笃定你会……因为我而不顾一切?”,离思仰头问。
萧祁墨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能把我为你不顾一切说得这般从善如流,你也是个人才,何来的底气?”
“哦,难道不是吗?”,离思反问。
萧祁墨沉默了,他居然沉默了!甜言蜜语到了嘴边,那人就是不说,勾得人好生不爽。
老十九将目光投向远方,想起那些过往。
萧镇胤是怎么知道的呢?从小叔侄二人最是亲近,几乎同吃同住,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十六岁离开漠北后,萧祁墨曾带着那把马头琴回过京城,他记得那天太子问:“皇叔,谁送你的?这么宝贝,摸都不让人摸。”
萧祁墨笑了笑,不语。但那个笑容,落在萧镇胤眼里,却是不一样的,所以他记得了。
钟离赤诚一家被斩首之后,萧祁墨隔三差五带着面具去找钟离思,他也曾对萧镇胤透露过:自己心里装着一个人,那人很特别,特别到让人不喜欢,不喜欢到满脑子都是她,久而久之,变成了挥之不去的一根刺。
可是这一世,他再不会给任何人那样的机会。曾经藏着掖着不敢说,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可到头来,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不说,最终还双双丧命。
萧祁墨绝不让他们重蹈覆辙,他要把她留在身边,不掩饰,不逃避,让所有人包括那个前世运筹帷幄的人知道,他在乎她,对她的好从不掩饰。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见他发呆,离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男人顺势抓着她的手,温柔一笑,问了句:“这大半年你过得好吗?”
离思摇头,“怎么可能好,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失魂落魄。你呢,过得好吗?”
他眸中闪过一丝暗淡,反问:“你说呢?”
离思还想说什么,一士兵连滚带爬跑来,慌忙道:“主帅,出大事了。”
第57章【夜袭】
“何事?”,萧祁墨收了脸上的表情,沉声问着。
士兵慌忙说道:“方才我们巡防的时候发现一具女尸,经确认,是陈国公主!”
萧祁墨拉过离思与他同站,皱眉沉思了一下,接士兵话问道:“死在我方军营?怎么死的?”
士兵看了眼老十九身旁的人,有些难以启齿,踌躇半天才说:“被……被轮/奸而死!”
这话吓得离思脖子一缩,条件反射向萧祁墨靠去。
萧祁墨听后脸上没有过多的惊讶,但看得出他也为之一振。
“带路,去看看。”
三人朝最边上的营帐走去,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你先回去。”
离思一步也不想离开此人,拽他胳膊的手更紧了些,她调整了翻心态:“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这话对此男很是受用,他果然咧嘴一笑,心里比罐了蜜还甜,于是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这话没点定力,还真把持不住。”
离思脚下一顿,明知故问道:“你需要把持什么?”
等半天没听到回答,离思侧头看去,老十九正定定看着自己,那张脸卸下所有锋锐与防备,平静如水,好看得出奇。
他一只眼像上扬起,一只保持原样,意味深长说道:“你说呢?”
“……”
说话间已走到营帐附近,二人心照不宣地停止了打情骂俏。周遭早就围了一大堆人,见萧祁墨出现,自觉让出了一条道。
萧镇胤负手站在现场,太子终归是太子,他并没有挪步伐,反倒是老十九先冲他点头表示行礼。
“皇叔,此事处理不好,两国怕是会有一场恶战。”,太子一脸焦灼地说着。
离思不动深色看了他一眼,并不多话。她再将目光投向地上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尸,从脸色来看,面目狰狞,嘴巴大张,死时应该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和挣扎。
“无干人等,退下。”
随着萧祁墨一声令下,不少人迈着整齐的步伐退出了场地,只余下他自己,太子,离思和一个仵作。
具仵作所说,此女大概死在昨日夜里,死前确实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最后致命的伤在她脖子上,属于他杀!
陈国公主死在中州军队里,不论结果如何,这场战争非打不可。
人为还是巧合?离思觉得有待推敲。堂堂一国公主,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难道陈国想为开战找个顺理成章的借口,所以便用本国公主做诱饵?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公子阙断然不会这样做,离思在心里否定着。
这背后又是怎么样一种不为人知的阴谋,她想得心里冒汗,不论是谁,这都是一个不把国家安危当回事的愚蠢之人。她眼尾扫了眼太子,萧镇胤脸上除了担忧,竟看不出丝毫不妥。
“皇叔,封锁消息吗?”,太子问。
萧祁墨大步向前,扔出句:“锁得住吗?只怕此时陈国的边疆军已经在南端城门下了。”
他皇叔说话的态度向来如此,萧镇胤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恼怒,他说:“可我们此次带兵并不多,若陈国硬要为本国公主讨公道而不顾邦交,举国之力攻打我方,那……”
“他们不知道我方带兵多少,除非有内鬼。我写信去南阳调兵十万,由你带人去接应,务必将信送到南阳将军手中!三日之内赶来支援,能做到吗?”
萧祁墨接太子话说罢,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将才神情,威武雄壮,飒爽铁血,那双眼睛像极了直扑向地下捕猎的雄鹰。
此次他们只是来叛乱,铲除赵烨的余党,并非攻打陈国,所以带兵不多,调兵遣将是必要的步骤。
太子只是副帅,萧祁墨是主帅,听到命令后,他并没推辞,也没从他脸上看出因为身份悬殊而心有不甘的表情。
他铿锵有力答道:“末将领命!”
萧祁墨对他抱手作揖表示回礼。
他快步钻进营帐在砚台上笔墨挥舞一番,离思隔他很近,他写字时很安静,那种就算被刀架在脖子上手都不抖一下的镇静,一般人很难达到那种境界。
自他笔下写出来的字,仿佛是用模板刻上去的一般,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太子收了信件,抱拳对他皇叔说了句:“皇叔保重!我定不辱使命!”
萧镇胤有一点做得很好,那便是礼貌,不论对谁,不论高低贵贱,他从来都不会因为身份悬殊而傲娇。尤其是对他这位十九皇叔,更是尊敬有加,撇开年龄不说,真的很孝敬他这位长辈。
离思见他策马远去,扭头问:“你说,这信他会送到吗?又或许会变成别的内容吗?”
萧祁墨笔不见停,同样的内容又写了一遍,他边装信边说:“不会,但应该会以各种方式晚到一两天,必要的时候还会使点苦肉计。暗夜,进来!”
他将信递到暗夜手中:“快马加鞭,送给南信将军,务必在两日之内带兵赶来。”
暗夜并没问为什么让太子送信了还让他送,接过信飞马而去。
南信将军和南阳将军,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东南,太子去了东南,暗夜则是去了西南。
“几个月前我去过太子府,特地看了他的字迹,跟你的字迹并不像,冒充你写字的人会是他吗?不排除他有那种天赋异禀,一个人能写出两种字体,而且看不出丝毫笔顺上的相似。”
离思随萧祁墨出了营帐,一路往城墙方向走去。
他放慢了脚步,侧身为离思挡去些许毒辣的阳光,他说:“是与不是,以后找机会验证一下便知道了。”
离思被他这样的举动弄得心间一暖,差点没感动到痛哭流涕。
“我问你个事,纯属不解,没别的意思。”
“你说。”
离思想了想,说道:“前世给我爹送信说你要起兵的人是暗夜,所以他会不会也有问题。”
萧祁墨脸色像是蒙着一层水雾,没人知道那是什么表情,他摇头道:“暗夜没有问题!你爹起兵那次,我正好在东境巡防,那时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麻烦,所以我向你爹借兵,借兵前我还特地请示过皇兄,他也是允许的。但我并没说让将军亲自带兵!那封信中途被人掉包了,一模一样的字迹,只是被添上了几个不起眼的字,便导致……”
离思木讷地点着头,“这些话,上一世你有一百次机会跟我说,可你为什么不说呢?”
gu903();他停了半响,叹气道:“说了有用吗?那时你家破人亡,恨不得吃我肉喝我血。此事本就怪我,是我间接误导了将军。他以为我要造反,二话不说便在漠北起兵,说到底……是我没能护好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