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半小时后,金镰侃满是贵重黄花梨家具的卧室里多了一张老榆木四方小床,看起来也一点不搭。
围着床转了一圈,某人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冲楼下喊,“三虎,你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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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芳卧室里,家里三个小家伙图新鲜,在姑姑新铺好的床铺上滚来滚去,齐声央求,“姑姑,晚上我们要和你一起睡。”
绮芳坐在床边,一根手指摁上润生圆鼓鼓的小肚子,逗他:“润生能保证不尿床吗?你要是不尿床姑姑就让你睡。”
“好像不太能。”润生想到妈妈早晨晒在院子里的小被子,哭丧着脸道。
姑侄几个正玩闹,见三虎又来了,绮芳奇怪,“工具你不是都拿走了吗?没见你落下什么呀?”
三虎红着脸,摸着大脑袋不好意思,“还……还有东西落下了。”
说完不等绮芳反应,嗖一下冲上前,就去抽绮芳的床上的被褥,床上的小娃娃们随着三虎抽被的动作,被团啊团滚做一团,以为三虎在跟他们玩,咯咯咯笑个不停。
绮芳:“……”
三虎动作超快,抽好被,枕头也不放过,连绮芳换下的旧床单都被他当成包袱皮,把行李打个包袱甩上肩,箭一般地冲下楼,留给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彭家荣一句话,“伯母,我走了。”人就风一样地跑没影了。
绮芳:!?
这算什么?送张床,强行索取床上三件套做回礼?!这一院子精神病,真是病入膏肓了快。
绮芳怒气冲冲带孩子们下了楼,彭家荣忙着晾衣服没看到女儿脸上的表情,表扬道:“你做得对,你那套新行李用的是一级花,用来回礼不算寒酸,你原先那套不算旧,先铺着,年底妈再给你做床新的。等有时间你跟我学着做衣服,学会了试着给小金做件衬衫,他一个大小伙子顾不上这些琐事,生活上你多关心关心他……”
我现在就去好好“关心”下他,“妈,我出去下。”不等彭家荣说话,绮芳冲出门,直奔状元街后巷。
连三虎这种素来认为自己脸皮厚的人都觉得他哥的行为有些那个,要人家的床不算,还要人家的被褥,他哥这是被失眠搞得神经了?
听到后院的门被砰砰敲响,心道不好,人家床主来兴师问罪了,此时不躲更待何时,冲前面铺子喊:“小四、小五,你们回来歇会,换我来!”
给绮芳开门的是小五,“绮芳,你来了。”
绮芳匆匆点了下头,进了院子见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小五”呲着牙,热情地喊她,“嫂子!”
绮芳顿住脚,“你们俩是双胞胎?”
“像吧?我妈有时候都会把我们俩搞混。”
好你个金镰侃,逗我很好玩是不是?绮芳怒火蹭地又往上窜了一截。
原样复制了绮芳牌助眠床,某人眯着眼,翘着腿,躺在床上心情很美。
一声娇喝炸响在床边,“金镰侃你天天不是在搞鬼,就是在搞我……我的东西,起开,把我的床还我。”
“不还。”某人躺着不动。
“你怎么这么无赖。”绮芳叉腰怒发冲冠。
某人侧过身,胳膊肘垫着后脑勺,饶有兴致解释自己的行为动机,“我睡不好就没精神,没精神就没精力研究怎么对付佘家,你奶奶说要给我最大的支持,你贡献张床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行,你有理,床我可以不要,你铺我床单,睡我枕头算怎么回事?”
某人抬手掸了下床单的褶皱,不疾不徐开口:“你一说,我想起来还缺个东西,把你那本聊斋借我。”
“……要不要我给你录个全本聊斋的磁带,你边听边睡觉?”绮芳彻底被某人打败,放着那么多大夫不看,拿她当催眠师用,还来个原封不动地情景再现。
金镰侃支着脑袋,还真就认真考虑了一番,跳下床,从隔壁书房拎出个这个时代少有的日本进口大眼睛录音机,塞到绮芳手里,“先跟我学下怎么用,今晚回去给我录。”
绮芳突然笑了,颠了颠手里的录音机,“其实不用那么费劲,你让我直接用这玩意在你脑袋上砸一下,就什么都解决了。”
“……”
觉得自己可能被金镰侃那神经病传染了,不但没要回自己的床,竟然真给他录了盘《绮芳讲聊斋》。
以为总算把烦人精金镰侃打发掉了,结果隔了没几天,烦人精挂着两个黑眼圈来敲门,倚在大门轴旁也不进院,“说吧,需要什么条件你才能陪我睡觉?哎呦,你踢我干嘛?”烦人精摸着被踢疼的小腿,瞪向对面突然发飙的绮芳,“女人果然都是些不可理喻的生物。”
“我踢死你个臭流氓。”
某人突然明白过来这女人气得快要炸裂的原因,一脸不可思议,“你不会以为是那个睡的意思吧?天啊,你才多大,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我就想让你给我现场读个书,你想到哪里去了?”
绮芳被气成河豚,肚子都要炸了,对某人动嘴没用,必须得动手,捏了捏粉拳,“你不是爱听又爱演聊斋吗?等你亲自做了鬼就永远没有睡眠烦恼,来,我做回好人送你一程。”
第二十四章
绮芳一点没客气,把人扯进院子,门一关,来个关门打狗。
小金自觉好男不跟女斗,而且自己先斩后奏跟人借床,确实理亏,蹲在地上,抱着头认揍,反正也不怎么疼。
绮芳胖揍某人一顿,深感不合算,动手太费体力,又怪疼的,还是吵吵最省事。
小金抬头见停下手的女暴力分子,目光牢牢锁住他,一脸的高深莫测,防备道:“揍两下得了,你还想干嘛?”
“不干嘛,你给我等着,别动弹。”绮芳说完,快速跑上楼,取了纸笔。
这些天接触下来,她算看明白了,有些人是智商不够,情商来凑,而金镰侃正好相反,他早慧,智商很高,情商不提也罢,跟智商可以正负抵消。
幸亏身边有些闹闹腾腾的兄弟在,沾了点烟火气,要不早变成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孤家寡人。
小板凳往金镰侃面前一摆,纸笔拍上板凳,绮芳心想借这个机会必须给你好好立个规矩,算是板正你的第一步,双手抱胸,凶巴巴道:“我说,你写。”
“写什么?”
“保证书。”
“……保证什么?”
“金镰侃保证,一、不得做任何有损余琦芳生命财产安全的事情;二、任何情况下,行事不能违反国家法律法规,不能威胁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先写这两条,剩下的先空在那,等我想起来再后补。惩罚的处置权在我这里,一起留白。”
金镰侃:“……第一句我还能理解,这第二句怎么像入伍宣誓?”
绮芳:我这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转转眼珠回道:“我这是升华了你的情操,你还不高兴?”
金镰侃商人本性暴露,默默算计,“我签了能有什么好处?”
上个紧箍咒,还得付出代价。“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你可以对我提一个条件,前提是不得违反公序良俗,不得违法法律法规。”
虽然被法律法规闹得头大,有便宜不占是傻子,金镰侃当是哄小姑娘高兴,最终还是提笔签了字。
绮芳没料到金镰侃会痛快答应,也很意外。
总之双方都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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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城西一处百年历史的古桥头,黎明时分有个人快步踏上桥,来到南侧桥栏第三个石雕小兽前,年久失修,石兽座下第三块石砖已经松动,那人熟练地移动砖头,把一个卷好的纸条塞到里面,再将砖头移回原位,用时不到半分钟,左右看看,见没人,迅速下桥走掉。
半小时后,天还没彻底亮透,一个瘦小灵活的身影来到刚刚那人放纸卷的地方,把东西取走后没用一会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天亮后,纸条上的内容已经被金镰侃知晓。
看了上面的内容,嗤笑一声,把纸条递给三兄弟,三虎皱眉,“佘建国一直在打电话问投机倒把的事情?我怎么感觉这事是冲着余家去的。”
金镰侃点头,“前两次的事情,因为我们在暗处,我的身份暂时还人没知道,所以没怀疑到我们头上,现在佘家急于反攻,把余家当成最大的假想敌,准备动手了。走,趁着早晨余家人都在,过去跟他们商量下对策。”
留小五看铺子,金镰侃带着三虎和小四一起过来,余家人正在吃早饭,见三人脸色知道有事情商量,快速把饭吃完,一家人聚在中堂,金镰侃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余家众人。
余友渔气得把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摔,“狗改不来吃屎,佘家这辈子只会干这种背地里告状阴人的事情。妈的,老子杀上佘家跟佘福贵那老东西拼了。”
只有周莲漪敢怼他,“就凭你?能打过他?”
武的赶不上文的,打架稀松的余友渔立即偃旗息鼓。
其余的人气愤过后,并不担心,现在政策放开,玉春江两岸的民间酒醋作坊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头,余家不是独一份。
况且酱油现在被放开管制,不是以前凭票供应的特许商品,他们做生意讲诚信,不偷工减料,不造假卖假,上哪去找他们投机倒把的证据?
难道为了治罪,还硬要往他们头上扣屎盆子吗?
绮芳不像其他家人那么不以为意,眉头拧得紧紧的,她因为专业原因了解得要更多。
七十年代末版本的刑法有三大口袋罪,其中之一就是投机倒把罪,其他两个还有著名的流氓罪和玩忽职守罪。
所谓口袋罪,就是这个罪名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印象中几年后才出台了相应的司法解释,罗列很多具体的属于投机倒把的行为,而现在只有笼统的罪名,导致执法、司法思路混乱,好多不属于投机倒把的行为都被治了罪。
以佘家在龙城的人脉,想要给余家胡乱安上投机倒把罪,还是很容易得逞的。绮芳心念急转,思索让余家度过此次危机的对策。
周莲漪经得事多,开口安慰大家,“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加上这一次卖给沪市国营食品商场的酱油,我们一共就大规模卖出两批酱油,协议都签得清清楚楚,主管的上门查让他们查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受影响,凌霄,你和凌峰今天不是跟人约好去看米吗?凌岳,作坊少不了你,都赶紧去忙吧。”
余凌霄当然不怵这点小事,拉过三弟,想起曾经接触过的一北方人常挂在嘴边的话,“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吗?干活去。”
打发走孙子,周莲漪才沉下脸,她先前所料不错,不管有没有小金,佘家把余家作为第一个活靶子,只要遇事第一个就冲着余家来。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一定得想个方法让佘家明白,现在不是以前,重新站起来的余家不是好惹的。
一旁的绮芳突然开口道:“爷爷,你那把翻簧竹雕扇已经谈好了买家,还没出手是吗?”
“是啊,准备后天交货给钱。”余友渔不解地看向孙女,不知道绮芳为什么问起这个。
“爷爷,再等等可以吗?”随后出台的司法解释有一条就是倒卖文物和金银制品的,即属于投机倒把行为之一。余家卖扇子虽然不能称之为倒卖,而且整个投机倒把罪名带着过去的计划经济色彩,后来整个从刑法中消失。但现在毕竟是八十年代初,又是特殊时期,佘家既然找麻烦,那他们还是小心为上。
想到这里,绮芳瞪了金镰侃一眼,最大的投机倒把分子在这,算你聪明,弄了官方许可,给自己上了保险,敢堂堂皇皇做文物生意。
周莲漪也同意,“绮芳说得对,老大家买房用钱不急于一时半刻,再等等吧。”
金镰侃被绮芳瞪得莫名其妙,摸摸鼻子刚想说扇子的事情他接手,听在天井里玩的沅沅尖叫,“坏女人来了。”
留在家的人都出了屋子,见住在后进的刘满娣一脸凶相的出现在门口。刘满娣见到余家有这么多人在也吃了一惊。
就说那高个小子面熟,原来是状元街新来的卖肉的,难道那穿黑衣裳的小伙子是肉铺的老板?想起来了,听人说是这家的远房亲戚。
该干的事还得干,刘满娣满嘴胡诌,“我娘家昨天送来一只老母鸡给小军补身体,还没杀就不见了,是不是跑你家了?有钱自己买去,藏人家鸡就不对了。”
说完抬腿进了院子,没急着往厨房方向看,反而冲着南面中堂去,佘家说余家老头好显摆,有好东西都爱放在明面上,可中堂一眼望到底,光秃秃什么都没有。
她目的这么明显,余家人岂会不知道?其实不光今天,这段时间不是他大儿子的风筝挂到余家的房檐,就是她家小儿子的乒乓球飞进了余家院子,摆明了来余家刺探,谁派来的不言自明。
余友渔抄着手朝佘家方向努努嘴,“你找错地了,东西都在派你来的人家里呢,去他床底下找。”
这段时间关于佘家老头床下藏宝的段子,成了龙城家家户户饭桌上的谈资,这种事情越解释越显得欲盖弥彰,总之随着金家往事被不断提起,佘家的名声有愈演愈烈臭大街之势,否则佘建国也不会恼羞成怒,急于对余家出手报复。
余家这么多人盯着她,刘满娣戏演不下去,灰溜溜出了院子。金镰侃望着她肥硕的身影,酝酿了出个主意,既能给余家立威,又能让佘家投鼠忌器。
“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对不起,说来还是我连累了你们,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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