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裴寂曾对她心怀不轨的事,一开始云郦可以说,裴钰安是个理智的人,怀疑她招蜂引蝶的可能小,但合适的时间做出合适的事,才能让裴钰安最大限度地心疼她,又能狠狠教训裴寂。
心里想的暂且不表,云郦脸上做出信任他的小模样。
裴钰安缓下情绪,等云郦平静,他才再度轻声问道:“现在,你还要回京吗?”
云郦双眸望着裴钰安,轻轻地问:“世子呢?世子是希望奴婢留下还是个回京?”
裴钰安一眨不眨地盯着云郦,他想,意朵喜欢她,他娘也喜欢她,且若是回京,若是有什么意外,他也能护着她。
裴钰安不觉得是他对云郦不同,就算他只拿她当丫鬟,他也会希望她回去,他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但对着云郦的杏眸,他淡淡地说,“都可以。”
说完,裴钰安皱了皱眉,旋即释然,虽然说要压下感情,但这是需要时间的,他不必心情复杂。
云郦轻轻地啊了声,口气失落:“看来奴婢这个婢女有些失败,世子竟然都没想留留奴婢,虽说世子不缺人,可这么久了,世子都没有一点不舍得吗?”
裴钰安的唇微微动了下。
云郦皱眉道,“既然如此……”
裴钰安的心不受控制地被她提起。
“奴婢还是要和世子回京的。”她杏眸一弯,“奴婢舍不得蒋姑娘,可奴婢也舍不得世子。”
裴钰安一怔,立刻低头对上云郦的眼睛。
云郦这才跟着补充,“还有三姑娘,夫人,奴婢都舍不得,就算以后奴婢离开国公府,可在京城,也能去府里请安。”
“而且奴婢相信,有世子在,二公子一定不敢再有坏心思!”
裴钰安心动了下,最后,他缓缓地嗯了声。就算云郦陪他回京,他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的。
而且,云郦一个弱女子,就算只是他的丫鬟,力所能及下,他照顾她应该也很正常。
毕竟他也帮助过很多案子里无依无靠的女郎。
而云郦看着裴钰安如此模样,看来裴钰安意识到了他喜欢她,但还是不想娶她,云郦低下头。
十一月初的江州,刮着冷冽寒风,裴钰安回京时,比起来时规模浩大得多,除了罪名较轻的犯人,留在江州审判,其余江州官吏,都要带回京城。
这押送的犯人有六七个,加上数十官兵,还有裴钰安的护卫,就有百来人之众。
蒋平将裴钰安送到了城外,云郦也要从蒋家马车下车,蒋渔拉着她的手:“郦郦,你真不能留下吗?”
云郦摸了摸她的头。
蒋渔嘟了嘟嘴,云郦这段时间一直给她的答案都是要离开,她没有很失落,小脑袋伸出马车外,目送云郦离开。
蒋平看着云郦,颇为遗憾,但转瞬就释然了,他下次不在丫鬟堆里找,就不信在江州里找不出个能陪伴蒋渔的。
裴钰安骑着枣红骏马,目送云郦上了回京的马车,他转头冲蒋平抱了抱拳:“蒋兄,京城再见。”
蒋平同样抱拳道:“好,我们京城见。”
片刻后,马车渐渐向北行驶,云郦掀开车帘,看着蒋渔小小的身体,心里有些不舍,但也只是有一些。
她转过头,酝酿了几下,眼泪就从眼眶里滑落,等估摸自己哭得眼圈鼻头红肿时,云郦暂时收住眼泪,决定等会儿再哭,只要裴钰安看到她时,她是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就好。
不是每个女人的眼泪都会让男人心软,可喜欢的女人眼泪却会让他心软。
车队行驶一个时辰,便会安排休息一刻钟,行驶两个半时辰后,原地修整,用些干粮再赶路。
云郦第一次没下车,这一次常余在外头问:“云郦,馒头,烧饼你要吃什么?”
云郦在马车里答:“我不饿,就不吃了。”
常余嗯了一声,没多想走远了,有时候他不饿也不想吃饭,裴钰安拿着水囊见云郦没出来,虽车上有糕点,他犹豫了下,还是去了马车上,他推开车门进去。
云郦估计这个时辰是裴钰安最有可能进来的,早就准备好,低着头,眼泪一颗接一
颗。
此时像是对裴钰安的到来感到意外,她肩头微颤,手忙脚乱去擦眼泪。
“云郦……”
“世子,你怎么来了。”她偏过头擦眼泪,越擦眼泪越多。
裴钰安皱了皱眉:“蒋渔祖父祖母都在京城,她早晚会进京。”
“奴婢知道。”声音忍不住哽咽,云郦道,“奴婢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裴钰安坐到云郦旁边,声音沉沉:“你把头抬起来。”
云郦低着头,没抬。
“头抬起来。”
云郦双手绞着裙摆,嗓音微哑,“奴婢现在有些丑。”
裴钰安深吸一口气,直接伸手抬起云郦下巴,云郦都有些为这个动作惊讶,刹那间,她摆好了此时应该有的情绪,伤心、难过、不安。
裴钰安瞧见云郦红肿的双眼,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而后便是其他稀奇古怪的奇情绪,他盯着她:“三个时辰只是一会?”
云郦咬着唇,嗫喏不敢答。
裴钰安松开她,下了马车,片刻后,他带着加热的馒头和热水回来,神色冷淡地递给云郦,云郦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吃着。
之后裴钰安没下马车,哪怕车队继续出发,就一直坐在了马车上,坐在了云郦旁边,云郦似乎不敢哭了,只乖乖巧巧地坐在一边,但整个人都流露出一股消极的情绪。
裴钰安沉吟半晌,突然叫她:“云郦,我有东西要给你。”
云郦似略略被转移了注意力,抬眸看着他:“是什么?”
“你想想。”
云郦想了想,“奴婢想不出来。”一个时辰没敢流泪,她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也不发哑。
“不急,你可以慢慢想。”他顿了顿,低声说,“是你喜欢的。”
云郦看他一眼,而后又低着头琢磨,裴钰安见她似终于不只想着离开一事,微微吁了口气。
今夜是在江州附近某个镇子的客栈休息,云郦和裴钰安同桌用了晚膳后,她便回屋休息,裴钰安则去没全卸货的马车上找了找,摸出那个红木小匣子,往云郦的房间走。
走了几步,裴钰安想起今日对云郦的举动,他愣了下。
旋即他摇了摇头,他不是控制不住地想关心她,而是小姑娘那么难过,他身为一
个男子,哄哄她也无妨。
只是哄这次而已。
不会再有下次的。
思及此,裴钰安继续抬脚往云郦房门口走。
而与此同时,百里外的某深山上,夜色笼罩住一切,身着黑衣的男子飞快地在暗夜穿梭,而后走到一个男子面前。
“他们今日已经离开江州,两日后能到达此处。”
男子嗯了声,握紧拳头,嗓音冷寒:“按计划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柿子:我只哄她这一次
后来:这真的只是最后一次了
再后来:………………
应该还有三章世子吃肉,今天是过度章,不够刺激,但阿扶那温柔好看的小可爱们一定会多多留言的(看我信任的星星眼)
然后你们猜世子的礼物是什么?不过这个问题应该毫无难度的。
第46章养崽准备时
江见寒又低声说:“他们人多,大家虽武功不凡,但我们不必直接厮杀……”
黑衣人略有不解:“大人的意思是……”
“可以先捉几个人质在手里,牵制他们,尤其是那个不会武功的人。”
“那位裴大人可不如我们心狠手辣。”江见寒冷声笑道。
——
裴钰安敲了敲客房门,云郦拉开门,见裴钰安手里拿着个红木小匣子,她眨了眨眼。
裴钰安走进云郦房间,将东西递给她。
云郦伸手接过,又好奇地问:“世子,这是什么?”匣子大小适中,约摸她一个半手掌。
“你打开瞧瞧就知道了。”裴钰安说。
云郦嗯了声,将匣子放到木桌上,拔起拨片,推开匣盖,然后云郦就愣了愣,她怔怔地看着裴钰安。
“世子,你不是买来要送给蒋姑娘的吗?”这是那天她在裴钰安面前表现得非常喜欢的套娃。
裴钰安随口说:“后来我想意朵应该会很喜欢,便想带回京城给她。”
云郦一愣,忙把匣子往裴钰安跟前推,“奴婢怎么能要三姑娘的东西呢?世子收回去吧。”
她弯了弯眼,笑吟吟地看着裴钰安,“世子能记得奴婢,甚至安慰奴婢,奴婢就很开心了。”
裴钰安皱了皱眉:“无妨,我还给意朵带了几样礼物。”他没说假话,难得去江州一趟,他的确给家里人选了些礼物。
云郦好笑地摇头,“可三姑娘收到的礼物越多,三姑娘会更开心的。”
裴钰安看着云郦善解人意的模样,心绪复杂。
俄顷,他口气略沉地道:“朵儿不缺一副套娃。”
“可是……”云郦还想说话。
见她一直拒绝,裴钰安打断她的话,“你收下便是。”
云郦一僵,她沉默了下,“那奴婢就多谢世子好意了。”她一副不太敢拒绝的样子,裴钰安眉头微拧,最后只是道,“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
云郦轻轻地嗯了声。
裴钰安看了她眼,便转身出去了。
云郦目送他的背影走远,她轻轻拉上门,听到背后响起关门声,裴钰安回头看了眼,片刻后,他抬脚走远。
云郦回到圆桌,取出色彩绚烂的套娃,一个一个
将它们摆在自己眼前,她手撑在桌子上,趴着头,眼神奕奕地看着它们。
半晌后,她摸了摸最小那个红衣裳套娃,偏头朝门外看去。
翌日一早,洗漱过后,在客栈用了并不太好吃的早膳,大家便继续赶路,云郦上了马车后,裴钰安也上了来,云郦低低地叫了声世子。
裴钰安黑眸看向她,嗯了声。
裴钰安坐在正对车厢门的那侧,云郦坐在车厢门左侧,四目相对,云郦飞快地低下头,裴钰安也垂下眸。
上午赶了三个时辰的路,两人所说之言不超过三句。
午时,用过干粮,略做休整,便又要继续赶路,裴钰安先一步上了马车,云郦眸光闪了闪,跟上去说:“世子……”
裴钰安脚步微滞,扭过头来。
云郦笑了笑:“奴婢想骑骑马,所以刚才和翠屏商量了下,她让奴婢等会儿和她同乘一骑。”
难怪今日一休息她就往翠屏那凑,裴钰安神色冷淡,“不耽搁路程就成。”
云郦颔首:“不会的。”因后面还有押送罪犯的马车,大家走得根本就不快。
裴钰安扫了云郦一眼,脑门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云郦眯了眯眼,连裴钰安上了马车,她心情略好地去找了翠屏。
深秋的天已经很冷,南方虽不如北方有鹅毛大雪,但它的冷是无法避免的湿冷,往骨头缝里钻的冷。云郦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骑马,如今她身子骨不错,但这是她精心调养出来的,比不得身强体壮的护卫。
而除了囚车和裴钰安的马车,车队里还有几辆马车,那些马车上的人云郦都认识,但云郦正经想了想,还是骑马好。
云郦和翠屏同乘一马,她坐在翠屏背后,不一会儿,常余骑着马便走到她的旁边。
云郦笑着引了个话题,之后常余便滔滔不绝,云郦时不时附和一两句,再加上翠屏,偶尔周围的人也笑说两句,气氛倒是异常和乐欢喜。
听着马车外的声音,裴钰安脸色沉了沉。
笑笑闹闹便到了晚上,今夜没遇上村落,一行人只好在野外露宿。
云郦对此已经不陌生,上次来江州时,也不是每日都能遇到住宿的地方,但还是有些不习惯,来的时候是夏末,气候舒畅,
现在深秋临近初冬,山里气温低,太阳一落山,冷风刺骨。
天色晚时,大家便找地方安营扎寨,云郦和翠屏常余一堆,用过些溪水熬煮的米粥,便从马车上取了厚毯子出来。
裴钰安坐在距离云郦不远的另一个火堆旁,瞧见她的动作,浓眉微拧,他起身走过去。
云郦刚从放她行礼的车厢内取了厚毯子,转身就瞧见站在她背后的裴钰安,她咬了咬唇,“世子。”
“你要睡哪?”裴钰安盯着她问。
云郦低下头,“我去和翠屏她们睡帐篷。”女护卫的人数少,可也能凑一个帐篷。
“你去睡马车。”裴钰安说。
世子的马车结实厚沉,比起帐篷更为保暖,云郦做出想也不想地拒绝姿态,“还是世子去吧,天渐渐凉了,万一世子受了寒……”
裴钰安直直打断,“我的身体没这么脆弱。”
云郦愣愣地看着裴钰安。
裴钰安按了按太阳穴,口气略僵硬,“你去睡。”
云郦睫毛轻轻翕动,“奴婢遵命。”
裴钰安没走,就站在云郦面前,云郦好像他不动她就不敢动,两人僵持半晌,裴钰安脸色沉沉地先转身离开。
云郦这才垂着头,抱着毯子上了马车。
裴钰安扭过头,看了看云郦的背影。
裴钰安的马车车厢是最大的,且侧边条凳还可收起向上,云郦收起后,铺上毯子,觉得和架子床的大小也差不多。
毯子一半盖一半睡,云郦姿势规矩,倒是睡了颇为美妙的一觉,翌日,听见外面有动静便爬了起来,在溪水边略做洗漱,随意用过早膳,就继续出发。
云郦还是继续和翠屏骑马,许是一个人在马车内有些无聊,裴钰安干脆从马车出来,也骑马赶路。
裴钰安的骏马在前方,云郦望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
等用过午膳,冷风越来越大,云郦便对翠屏说去坐车。
翠屏当然没意见,云郦是个弱女子,比不过她习武之人,寒风冷冽,生病就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