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拳头,江见寒冷冷一笑:“陆纷若不过来,这位姑娘立刻就要人头落地。”
裴钰安双眸陡然一眯。
云郦抬
眸,想瞪死江见寒。
江见寒却紧紧地盯着裴钰安,裴钰安要带陆纷回京,不可能要她命,他完全可以赌一把。
裴钰安屏住呼吸,他看向云郦,云郦的脖子一片鲜红,他对上她的眼睛,云郦倒是非常想说裴钰安放陆纷,但她知道,她不能说这句话,于是咬着唇坚定道:“世子,你不必管……”
“呜。”话未说完,云郦觉得胳膊一疼,江见寒直接割破了她的左臂。
裴钰安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一步。
“裴大人意下如何?”江见寒再问。
“你……”裴钰安握紧拳头,片刻后,看向扁余,扁余挟持着陆纷往前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箭声破空而去,刚好射中云郦身边的两人胳膊。
两人手一松,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两道长箭射中胸口,两人猛地朝后倒去。
江见寒脸色大变。
陆纷神色冷淡地看着这一切,不知该喜还是忧,江见寒不够聪明,就算劫囚,极有可能不是裴钰安的对手,反而成为他的阶下囚。
可她有时却想他来劫囚,但有时又不想来,此时看着江见寒的脸色,陆纷低低地叹了口气。
她很难过,但其实……她也是欢喜的。
“上。”而裴钰安见弓箭手终于出手,立马命令道。
裴钰安的人立刻反应过来,当下急冲而去,扁余也带着陆纷归去。云郦即使反应快,但她没练过武,只觉得电光火石间,又有黑衣人冲向她,眼看要刺穿她的心脏,这时一个人突然冲来,长剑击穿对方心脏,云郦眼前一朵血花闪过。
片刻后,云郦茫然地抬起,裴钰安低身问,“云郦,你……”
话未说完,前面冲来两个黑衣人,持刀逼向裴钰安,裴钰安周身绷紧,挥剑击过,这时,一个黑衣人从裴钰安左侧袭来。
云郦眼睛一眯,“世子小心。”
说话间,她猛地推了裴钰安一把,裴钰安反应迅速,当即扭头,瞳孔一缩,而后飞快地伸出手,搂住云郦的腰,于是那长刀划破云郦右臂。
裴钰安同时出剑,刺破来人喉咙。
他低头看着她,“云郦!”
云郦忍住疼意,勉强地笑了笑,“世子,奴婢没事。”
裴钰安深吸口气,抬起头,看向江见寒
的眼神一片冰冷。
江见寒却根本顾不得裴钰安,在一片人中寻找陆纷的背影。
裴钰安轻声对云郦说,“你闭上眼睛。”
云郦似是受了惊,根本不懂他的意思,裴钰安放柔了声音,“闭上。”
两刻钟后,厮杀声停止,云郦闻着满地的血腥味,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就连湖水都有些泛红,她忍住心里那股想吐的感觉。
裴钰安急急地走过来,“云郦,你感觉怎么样?”他身上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奴婢……”云郦看向自己的伤口,却见伤口泛乌,她想起身,一阵晕厥感袭来。
裴钰安赶紧伸手扶住她,同时脸色大变。
难不成这刀上有毒?
云郦脸色也变了变,她才十七岁呢,她可不想死。而且看裴钰安的模样,心里明明在乎极了她,她快要胜利了。
第47章回京
眼看裴钰安看过来,云郦咬了咬舌,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世子,你受伤了吗?”云郦不忘急急地问。
裴钰安赶紧摇头,云郦脸色轻松了些,下一瞬,她有些无力地扯了扯裴钰安的袖子,“那世子还生奴婢的气吗?”
裴钰安垂下头,云郦眼巴巴地盯着他,她脸色苍白,可眼神忐忑不安至极。
“不生了。”裴钰安心脏被碰生疼,他轻轻地说。
云郦闻言,她解脱地想,终于可以昏过去了。
裴钰安见她昏迷,心头窒闷,抱着她的两只手不停发颤,心里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
扁余顶着满脸血说:“世子,属下立刻就去逼问江见寒,看他刀刃上抹了什么东西?”
对,对,对,江见寒。
“江见寒在哪?”裴钰安深吸口气,眼底漆黑一片。
两个时辰后。
某县城客栈厢房。
老大夫擦了擦额上冷汗,他起身说:“这位姑娘体内的毒素已清得差不多,喝几帖药就是,至于胳膊,左臂伤得比较严重,这一两个月都要小心。”
云郦左臂是推裴钰安受的伤,右臂是江见寒弄伤的,但右小臂是皮外伤,养上几日就能无虞。
闻言,裴钰安看着脸色苍白的云郦,悬着的心此时终于落下,他示意常余送大夫离开。
及至大夫离开,裴钰安站在床边,看着床榻上双眸紧闭,呼吸微弱的云郦,他在床边坐下。
他抬起手,向云郦的脸伸去,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收回。
踟蹰中,突然有脚步声响起,裴钰安回眸,翠屏端着漆黑的药碗进来,翠屏今日虽被挟持,她没受伤。
裴钰安看了眼云郦,起身让开位置。
翠屏在云郦床边坐下,舀了一勺药,伸向云郦唇边。
云郦没有反应,一动不动。
“我来。”裴钰安垂下头,单手轻轻地捏住云郦下颚,她有些泛干的唇瓣张开,翠屏迅速地灌了一勺药。
翠屏前些日子的身份是云郦丫鬟,但她不用照顾云郦,云郦能做好所有事。当然她也不太会伺候人,那勺药自然灌的又快又猛,勺子紧紧按住云郦嘴唇,强迫她咽下。
一勺药完,翠屏抬眸,示意世子再掰
开云郦下颚,裴钰安深吸口气,冷声对她说:“药碗给我。”
翠屏忙把药碗端给裴钰安,裴钰安重新在床头坐下,朝翠屏抬了抬下巴,翠屏会意,伸手捏开云郦下颚。
裴钰安目光落在翠屏手上,蹙眉道:“不必用这么大的力。”
翠屏一僵,尽管她的力气已经很小,还是放得更小了些。
“再小些。”裴钰安看着云郦被捏住的下颚,语气不虞。
裴钰安的皱眉沉声中,翠屏再次心惊胆战地掰开云郦的嘴,一碗药见底,翠屏比刚刚和黑衣人厮杀还要疲累。
她从不知捏个下巴有这么多讲究!她以前喂药哪个不是掰开就灌,他们还夸她动作利落干净呢!
喂完药,裴钰安给云郦捏了捏被角,便一直看着她。
半晌后,门外响起敲门声,翠屏去拉开门,扁余在门口低身道:“主子,阿七雪育已经没了。”
这次受伤的不仅只有云郦,他们一行虽早有准备,但江见寒出其不意,一开始他们也有伤亡,刚刚统计,重伤三人,轻伤十余人。
阿七雪育是今日受伤最重的两个护卫。
裴钰安闭了闭眼,目光从云郦身上挪开,目光沉沉地对翠屏吩咐:“看好她。”
“是!”
见裴钰安朝门口走去,翠屏松了口气,走到门口的裴钰安突然转过头看来,翠屏立刻绷紧身体,裴钰安再看了眼呼吸已经平稳的云郦,又才转身离开,翠屏拍了拍胸口。
裴钰安下了楼,去到后院,看着两人的尸体,沉默半晌,叮嘱道:“他们的家人好好安抚。”
扁余:“属下遵命。”
裴钰安又去看了其余受伤的护卫,确定将他们已安置妥当,他低声问:“江见寒呢?”
刀刃的确抹了毒药,两个时辰前逼问江见寒,他还要讲条件,后来是一个黑衣人交出的解药。
“在那间房里。”扁余指了指最里面的那间屋。
裴钰安眼神一冷,抬脚走进,江见寒听到推门声声,抬起头来,裴钰安立在门口,神色冷漠。
半个时辰后,裴钰安从柴房出来,扁余看了眼浑身是血的江见寒,倒生不出丝毫同情心,毕竟他们也牺牲了两个护卫,世子一般不会严刑拷打,但这样子的情况也不介意让他
们受折磨。
只是以前,就算有护卫牺牲,世子的行为没这么暴戾。
扁余看向神色冷静的裴钰安,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
裴钰安处理完这些事,这才往楼上走,云郦的房门紧闭,裴钰安往她那走了一步,又转过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坐在房间里,天色渐渐暗了,他没掌灯,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裴钰安皱着眉问:“谁?”
翠屏欢喜道:“世子,云郦姑娘醒了。”
裴钰安脚步一动,下意识起身,走了两步后,他突然立定脚步,隔着门说:“我知道了。”
翠屏没等到裴钰安出来,她皱了皱眉,半晌后她说:“属下告退。”
翠屏回了云郦的房间,云郦伸长脖子往她背后看去,她期盼地问:“世子呢?”
翠屏避开云郦的眼睛:“世子在忙。”
裴钰安在忙?什么能比她重要?云郦回忆起她昏迷前裴钰安的眼神,她心中念头飞快转过。
也就在这时,推门声响起,云郦往外看去,眼神突然一亮,“世子。”她下意识直起身。
裴钰安脚步加快,“别乱动。”
云郦眼神虚弱地看着他,观察他的神色,非常好奇他现在的想法。
想着,她垂下眸,盯着两只都包着纱布的胳膊,神色难看地说:“世子,奴婢这段日子,恐怕都不能照顾你了。”
裴钰安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都这个时候,小丫头竟然还想着照顾他,他有心说她两句,垂眸看着她哀伤的眼神,裴钰安一句话就不想说了。
云郦本来就是这样温柔体贴的性格,他为什么要想改变她,大不了他一直护着她就成,一辈子也不是难事,有他在,总不会有人敢欺负她的。
“你先好好养伤。”裴钰安对她说。
得了,这就是他都没想好要拿什么态度对待她,就先敷衍过着,云郦对着裴钰安的面,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当然会好好养伤。
她看着芝兰玉树的裴钰安,今日弓箭手射箭之后,裴钰安是最快冲到她跟前的,武功最好的常余都比不了。
裴钰安在乎她,很在乎,这是毋庸置疑的,甚至某些程度上,都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全,思及此,云郦倒是更想得到裴钰安了。
心里想的不
显,云郦一副苍白羸弱的模样。
裴钰安又陪她坐了会,等她用过药,见她神色不济,现在天色已晚,示意她快休息,这才退了出去。
云郦目送他背影走远,她偏过头,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与此同时,后院柴房,陆纷盯着浑身是伤的江见寒,因为没给她上枷锁,她一路上都被喂了药,浑身酸软无力,她靠着墙,江见寒低低的咳嗽声不停传来。
半晌后,他咳嗽声渐弱,陆纷抬眸,昏暗的房间中视线并不清晰,她淡淡地问:“江见寒,你来劫什么囚车?”
江见寒身上的伤倒是很疼,但他知道,都是外伤,在抵达京城前,裴钰安不会让他死的,他笑了两声:“我不是说过,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死吗?”
陆纷眼眸微动。
“但我没做到,”江见寒又咳嗽了两声,下一瞬,他朝她看去,“不过我没办成这件事,陪着你一起死总是可以的。”
陆纷闭了闭眼睛,没说话,一时之间,整间屋子又只能听见江见寒咳嗽的声音,两个时辰后,陆纷终于动了动唇:“江见寒,这个时候,我一点都不后悔了。”
江见寒低下头,可是他后悔了,他不应该招惹她的。
——
云郦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从半夜直到天明。
裴钰安这一夜也睡的不熟,他醒来后,先去看了看受伤的护卫们,之后日头渐高,他敲了敲云郦的房门。
翠屏晚上虽不和云郦同寝,白日里却守着她,她打开门。
裴钰安朝床边看去,顿时瞳孔一缩,云郦的脸色比昨日他离开时难看苍白。
“怎么了?不舒服?”裴钰安眼神扫了扫两人。
云郦勉强一笑,“没有。”
裴钰安看向翠屏,直接吩咐道:“去叫大夫。”
云郦搁在被褥里的手一紧,大夫距离客栈不远,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按照裴钰安的吩咐,先给云郦把脉,之后才说,“姑娘伤口并无大碍,至于脸色不好,或许是没休息好。”
“没休息好?”裴钰安脸色沉了沉。
云郦低着头,不敢看他,片刻后,裴钰安叹了口气,低声问:“是夜里伤口疼吗?”
云郦摇了摇头,“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裴钰安垂眸,看着云郦黑乎乎的头顶。
云郦不由自主地扣着床单,半晌后,她压低声音说:“奴婢就是有些害怕。”
“害怕?”
云郦抬起头,抓住裴钰安的袖子,眼神惊慌:“奴婢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昨日死的人……”
低下头,裴钰安看着云郦握紧他衣袖的手,心口一钝,是他疏忽了,云郦和他的属下不同,没见过那样血淋淋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