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去了,春云姐姐过几天就要回家,我答应她这几日教她些灶上功夫。”春云四月就要嫁人,裴钰安也很少用到她,便让她早些回家。
裴钰安看她两眼,这两日云郦似乎已经不在多想,气色也好,他点了点头。
两人在路口分开,一个回了外书房,一个往练武场而去。
裴鹤不习武,练武场专门为裴钰安修建,他擅长用剑,自己练了一套剑法后,便准备叫常余切磋。
“临嘉。”一道清脆的声音在练武场门口响起。
裴钰安看过去:“青燕,你怎么来了?”
刘青燕一身窄袖劲装,手里拿着把剑:“我也想练练剑。”
她慢慢朝他走来:“国公府没人陪我切磋,往常都我一个人,今天你要不陪我比划比划?”
两人从小一起习武,幼年经常切磋,但自从两年前那件事后,再也没有切磋,如今她提出这个要求,裴钰安也略好奇她如今的武艺如何。
他做出个请的姿势。
刘青燕虽是女子,但武学一途上,天赋过人,她动作灵活,干脆利落。
但裴钰
安也不差,他招式看似温和,其实复杂诡异。
两刻钟后,哐一声,刘青燕手里长剑飞出,裴钰安的剑横在她脖颈处,“青燕,你输了。”
刘青燕侧眸看他,夸赞道:“你不错啊,政务那么忙,练武也没落下。”
裴钰安收好剑:“是我最后一招力气太大,否则你也不不一定输。”男女天生就有体格压制。
刘青燕笑了笑,走到那颗榕树下,捡回长剑:“时辰不早,得用午膳了。”
裴钰安看了看天色,明日当空,他收了剑:“是不早了。”
他话罢,就要向刘青燕告辞,练武场到外书房和留燕居是两个方向。
剑刃插回剑鞘,刘青燕笑着说:“临嘉,你那儿是不是有条虎头鞭?”
“有是有,怎么了?”
刘青燕笑吟吟地道:“最近我想练练鞭法,可我鞭子坏了,能借你的用用吗?”
趁手的武器不是随便能买的到,他的鞭子她以前练武用过,很合手,她要借正常。
“我好几年就不练鞭法了,何必说借,送你便是。”裴钰安道。
刘青燕眸子一亮,喜道:“那赶情好,走吧,我去取鞭子。”
裴钰安愣了下:“你和我一起去?”
刘青燕握紧手中长剑,抬头看着他:“当然。”她停了停,似笑非笑地说:“不会你的外书房我不能去吧?”
两人不是夫妻,还是朋友,没理由拒她千里之外。
“当然不是。”
两人一起往外书房走。
云郦坐在抱厦里,听见脚步声,正准备出去,便听到一道熟悉的脆耳女音,云郦脚步一顿,然后才笑吟吟地走出去。
果不其然,就看见刘青燕走在裴钰安身边,别说,这一幕还挺赏心悦目。
日光融融,院里发了嫩芽的石榴树轻轻晃动,姿容明艳的紫衣女郎侧头看着直鼻潭目的青年,两人并肩而走。
云郦没有出声,裴钰安进院子便四处看去,等云郦一从抱厦出来,就看见了她。
见裴钰安的目光扫来,云郦走上前,先叫了声:“世子。”
然后她欠了欠身:“少夫人。”
刘青燕扫她眼,淡淡地嗯了声,对裴钰安道:“我就在院里等你。”
裴钰安颔首,进门去给刘青燕拿鞭子,云郦则去茶
房里泡了茶,取了茶杯,给刘青燕上茶。
刘青燕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目光直凝在她身上。
刘青燕不开口,云郦则沉默不语。
两人僵持间,裴钰安拿着虎头鞭从卧室走出,他将鞭子递给刘青燕。
刘青燕收好鞭子,等了等,没等到他再开口,心里苦叹一声,她唇角却扬起抹笑意:“谢了,我走了。”
裴钰安颔首,目送她背影远去。
他回过眸,刚好对上云郦望着他的眼神,云郦见他看过来,赶紧挪开眼:“世子,我去摆膳。”
等裴钰安用膳时,云郦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午膳完毕,小丫鬟收拾好膳桌离去,裴钰安没等到云郦开口,他直接看向云郦:“云郦,你要说什么?”
云郦唇动了动唇,小声道:“世子,你和世子夫人……”
“嗯?”
云郦鼓足勇气:“你还要和她和离吗?”
“这个……再说。”如今刘夫人的身体好了些,可刘青燕没提和离,或许是因为刘家还未定,裴钰安自然也不会提。
何况晚些和离好,若真和离,他世子夫人位置空置,肯定会有很多人想他娶妻。云郦身份低微,娶她为妻会有很多麻烦,何况两个人在一起,名分不是那么重要。再者说,她如果以丫鬟妾侍的身份伴在他身边,她不需处理繁忙庶务,不需和外人交际,不需赴宴赏花等等。
她的生活里就只有他。
只虽不能娶云郦为妻,他也不想再娶别人,刘青燕留在那个位置上,也不会有人催他再娶。
晚些和离,等生了孩子,昌泰郡主想他娶妻,他以孩子为由,一拖再拖,也就成了。
不过若是青燕会想早些和离,他也会尊重她。
“怎么问起这件事了?”裴钰安看向她。
云郦笑了笑:“就是好奇,因为世子你以前一直说要和离的。”
裴钰安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他再看看云郦,云郦浅浅一笑,又似乎没什么。
是因为他和刘青燕一起进来,她吃醋了吗?
裴钰安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心情忽地好转,他道:“云郦,就算我和青燕不和离,我对她也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只是拿她当朋友而已。”再没有和云郦在一起时,他们就已经只能是朋
友了。
云郦点点头:“我知道的。”
神色没有变好,难不成不是因为刘青燕今天来了。
也是,他和青燕坦坦荡荡,云郦不像会随便误会。
“今下午要练字吗?”裴钰安换了个话题。
云郦略做迟疑,摇摇头:“今日我有些累了,我想回房睡会儿。”
裴钰安有些遗憾,云郦午歇,裴钰安趁云郦午歇的时候去陪了陪裴意朵,等他回来,便见云郦又是笑吟吟的。
裴钰安揉了揉眉头,或许是他想多了,云郦没有心情不好。
直到晚上,两人就寝,裴钰安的手伸向她衣襟,云郦翻了个身,避开他的手:“世子,我今日很累了。”
裴钰安沉默片刻,给她捏好被子:“睡吧。”
第二日开始,云郦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有意识地打听如烟如云的婚事,得到昌泰郡主没管两位姨娘的婚事后,云郦暂且按兵不动。
直到三日后,她套话得知如烟如云两位姑娘的姨娘去找了大姑娘,这位大姑娘指的是裴鹤的嫡妹,她们求姑奶奶帮帮两位姑娘,昌泰郡主大发脾气。
庶女的婚事本来该她管,两位姨娘却麻烦她的小姑子,虽然小姑子和昌泰郡主关系不错,依然大伤昌泰郡主颜面。
昌泰郡主昨夜因两位姑娘的婚事很生气,今日脾气未消,云郦得知这个消息后,弯了弯唇。
当日给昌泰郡主请完安,云郦就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有话就说。”昌泰郡主暴脾气,懒得弯弯饶饶。
云郦委婉道:“奴婢怕惹夫人生气。”
昌泰郡主拿着一把剪刀,正在修剪盆栽,她皱眉道:“说。”
云郦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夫人,如烟如云两位姑娘的婚事,你可有人选了?”
昌泰郡主扭头看向云郦,嗓音不快:“你怎么关心起她们来了?”
云郦道:“薛姨娘一直请奴婢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奴婢想两位姨娘虽然行为有失身份,可到底是拳拳爱……”
哐一声,剪刀被昌泰郡主重重地砸在案桌上:“所以你也觉得是我不对不尽心!”
云郦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却继续为如烟如云说话:“奴婢是想两位姑娘没做……”
昌泰郡主现在对他们几个人是厌之入骨,谁敢为她们说好话就会激发她的怒气,见云郦说了还说,昌泰郡主怒火中烧。
“你是世子的人,还是她们的丫鬟?”
“奴婢自然是世子的人。”
昌泰郡主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忘了你的身份!”
话罢,她转身进了内室,她没下令,云郦跪在坚硬的青玉地面上,不敢随意动一下。
直到一个时辰后,王妈妈出来:“云郦姑娘,夫人让你回去。”
云郦抬起头,冲王妈妈笑了笑,这才一瘸一拐地回了外书房。
今日裴钰安官署有事,回来时天已黑了半个时辰,他进外书房,没见云郦迎出来,他脚步一顿,往常只要不是半夜回来,云郦都会等着他的,可这几日,她从没在院子里等过他。
他问了句小丫鬟,今日云姑娘在哪儿?小丫鬟道:“云姑娘在房间里。”
裴钰安换了身便服,便去后罩房。
听见推门声,云郦连忙从美人榻前站了起来:“世子。”
裴钰安看她一眼,皱眉道:“怎么眼睛有点红?”
“可能是今天叶子吹进眼睛里去了。”云郦低下头。
裴钰安望着她半晌,云郦轻声道:“世子,奴婢今日有些困倦,我想先睡。”
裴钰安还有些事要处理,只好暂且离开她房间去书房,刚走到书房廊下,翠屏便凑过来道:“世子,今日昌泰郡主责罚了云姑娘。”
裴钰安眉心一拧:“怎么回事?”
翠屏说:“云姑娘为如烟如云两位姑娘说情,惹怒夫人。”
裴钰安有些狐疑:“她为如烟如云说情?”
“是。”
春云马上要嫁人,他不需要丫鬟伺候,有云郦足以,可总得有丫鬟照顾云郦,思来想去,裴钰安将翠屏调入府中,翠屏不会无中生有,裴钰安去书房取了伤药后,立马回了后罩房。
云郦已经躺下,甚至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裴钰安在床头叫了她好几声,云郦都没应。
裴钰安在床头坐下,直接去扯云郦的被褥,云郦一下子握紧了它。
裴钰安叹了口气:“郦郦,让我看看你的膝盖。”
云郦震了下,在被子里道:“没事的。”
裴钰安盯着用被褥捂成一团的人,难得没有答应她,他力气大,直接掀开她的被子,云郦就要挣扎,但蚍蜉岂能撼树,裴钰安紧紧按住她两条腿。
似是发现无法挣脱,云郦这才放弃了反抗,露出两条腿,只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掀开裤腿,两只膝盖果然有青红,裴钰安拿水替她擦拭干净,拿过伤药,细细抹上。
等上完药,放好药膏,裴钰安重新回到床边,便见云郦重新将自己裹好成了一个茧,他低声问:“你怎么想起替如烟如云说话?”
云郦沉默片刻,在被窝里道:“她们姨娘求我帮她们说说话。”
裴钰安不相信只是这个理由,他问:“还有呢?”
半晌后,云郦轻轻地应:“没有了。”
裴钰安还想再问,云郦却死活不吭声,他捏了捏太阳穴,这时,云郦的声音再度传来:“世子,明日我想去白马寺一趟。”
明日怕是不行,他有一个重案要审,缺席不得。
“不用世子陪我去,我自己去就成。”云郦坚持道。
白马寺就在城北五里地,马车来回不到两个时辰,裴钰安思忖片刻:“那我让翠屏陪你去。”
“多谢世子。”云郦说完这句话,再无声音。
他无奈,只得随着她躺下,第二天一早,他起身上朝,云郦也没动作,裴钰安没叫她,等收拾好离开外书房,扁余迎上来,他道:“吩咐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已经办妥。”
裴钰安满意地看他一眼,当天他离开官署时辰早,没直接回国公府,而是先去了京城有名的首饰铺子,挑选半晌,他买下一根簪子,整根簪子都是血玉,通体莹润,簪头刻活灵活现的牡丹花,簪身粗看不显,细看上面雕刻各种花卉。
他坐回马车,打开扁余今早给他的匣子。
匣子里放着数张地契房契还有数百亩田契,此外,还有一张良民的身契,上面写着云郦二字,所有地契房契也写着云郦的名字。
裴钰安当然不是要放云郦离开,而是那天晚上云郦问他的话,问他会不会像裴鹤一样。
虽他说了不会,可云郦没有安全感,他既然要她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当然要对她好些,这些东西给了她,她也能有底气些。
如果这段日子她的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件事而起,也能让她放心。
想
到一个时辰前就得到云郦已经回府的消息,他催促扁余:“赶车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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