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翻身上马,脑海回荡着萧行鼓足勇气问出的话,淮纵摸着心口,好一会才从那股阵痛里缓过神。

她有好多话要和萧行说,说明她的身份,说明她心底爱意,她想完完整整将自己剖析在萧行面前,想让她看清真实的淮纵到底是什么模样。

可她不能。

时机还未到。

淮纵自嘲地嗤了声,纵马而行。

是夜,天下起了雨。

连绵的雨水沿着房檐落下,淮纵坐在台阶手里握着酒壶,另外一只手从怀里掏出薄薄的一张纸。

那是停兰台她写的最后一首诗,第一百零八首诗。

笔尖洋洋洒洒,宣泄着她对萧行的情。

这是她深爱的证据,她藏在身边,不允许任何人窥探。

醉意朦胧,隔着大雨,她恍惚中看到萧行的影子,下一刻,丢了酒壶猛地冲进雨幕。

淮纵,你可真够无情啊。白裳女子如入无人之境地出现在侯府。

淮纵意识清醒,脸色煞白,咬牙切齿道:桓决!

哎呀,喊我的名字用得着这么大声嘛,淮纵,你这是在为情所困吗?真想不到,堂堂凛春侯也有为情所困的一日。

桓决迈着步子来到她身前,勾魂摄魄道:快成婚了吧?要不要我送你们一份大礼啊?

桓决,我警告你,你我的事,你切莫牵连他人,你若敢动萧行,我就疯给你看!

啧啧啧,急了啊。我若偏要动她呢?

你越在意她,我越要折磨她,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淮纵,识相的话你该离她远点,否则

简直荒谬!淮纵正欲出手,下一刻,人消失在眼前。

她暗自咬牙:幻术,又是幻术!

桓决好整以暇地站在屋顶,任由雨水打湿她的发丝、肩膀,出口时,音色凉薄,尾音处透着股子魅意:恼什么?都说你打不过我,你看,你现在碰都碰不到我,趁早服软不好吗?

淮纵神情悲悯:桓决,你因爱生恨,值得吗?

别和我提这些,信不信我一刀了结你!白裳女子容色陡然冷厉,不等淮纵言语又毫无预兆地消失在雨夜。

淮纵呆呆地杵在那,雨水沿着发梢滴落,提醒着她方才发生了什么。

哪怕铜墙铁壁防守森严的侯府都挡不住桓决来访,她初初感受到三百年前,逍遥谷主姜颂一身幻术左右天下的厉害。

别的不说,就这悄无声息消失在眼皮底下的本事,细思极恐。

被幻术支配的恐惧,防无可防,避无可避!

侯爷?侯爷您怎么跑到雨里去了?快回来!

婢女阿薛抱着浣洗好的衣服走到房檐下,淮纵如梦初醒。

见她脸色不好,阿薛正色道:桓决来过吗?

淮纵一声不吭,闭着眼慢慢睁开,忽然想起一事:阿薛,阿娘临终前是不是有三枚香囊存放在你这儿?

啊!香囊?对,放在我这儿。夫人留下遗命,公子遇到棘手难解的问题时,可依计行事。

阿薛问道:公子,现在就要拆开第一枚吗?

现在吗?

三枚香囊,意味着三道保命符。

淮纵举步来到书房,脱下被浸湿的外袍。

不用了。从今天起,你不再负责我的安危。我要你暗中保护萧行,阿薛,你要像护我一样护着她,必要时,大可拆开香囊。

淮纵阖首轻笑,眼圈微红:她的命就是我的命,阿薛,拜托了。

公子

阿薛点点头,神色认真道:是!

淮纵眉眼温柔,低头轻轻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她浑身鼓动着一股躁动兴奋的情绪,之于桓决,她不想借外力取胜,更不想将萧行牵扯进来。

桓决欠她的,这笔账,她要亲自和她算!

第21章

翌日,侯府众人都晓得素来与侯爷形影不离的婢女阿薛不见了,没人晓得侯爷派她执行怎样的任务。

时间过得很快,婚事在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道道流程有条不紊地完成。

四月份的尾巴调皮害羞地藏起来,眨眼进入五月。

五月初五,烟花炮竹轰动整座鸾城。

两府结亲,闹出的阵仗比王爷娶亲都不遑多让。不论是侯府送出的聘礼,还是王府陪嫁的嫁妆,看得人眼花缭乱,赞不绝口。

一阵奏乐声中,淮纵穿着大红喜袍坐在马背,胸前佩戴的红花,亮眼夺目,喜庆味儿十足。

鸾城百姓还没见过两个死对头成亲的,有好事的混在人群里打趣:恭喜侯爷觅得良妻啊。

一片恭喜声中,别管是在打趣还是忠心问候,淮纵始终笑脸相迎,哪怕脸快笑僵了,她仍然想笑。

恍恍惚惚翻身·下马,小猫似的乖乖巧巧地踢了踢轿门,乐得围观众人笑弯腰:侯爷,您这样不行啊!您是想一辈子被郡主欺负么?

坐在喜轿里的新娘子萧行,也没想到这人到了此时会突然温柔起来,听着外面的哄笑声,听着淮纵理直气壮地反驳声,那些紧张不安的情绪慢慢得到疏解。

她就要嫁给淮纵了,念头从脑海冒出来,世界仿佛被分割开,她茫茫然想:嫁给淮纵,会后悔吗?

幼年时的淮纵,少年时的淮纵,和她骂战三年以一杆笔无声较量的淮纵。

以及,月前站在宫门口冲她微笑作遮掩的淮纵。

她不知道淮纵到底瞒了她什么,可今天,她就要嫁给她了。

做侯府名正言顺的侯夫人,生同时,死同.穴,这辈子都会彼此陪伴,容不得其中一人反悔。

这是萧行一直以来想要的。

所以,哪怕她有所隐瞒,又何妨呢?

大红盖头下,萧行笑得释怀,隐隐有微薄的泪意挂在眼尾她愿用一生,赌一个不会负她的良人。

红绸的另一端是萧行。

想到这点,淮纵激动地想哭。

喜堂之上,皇室中人齐聚,两相比较,淮家血脉稀薄,作为独苗的淮纵领着萧行拜堂行礼,倒像只小绵羊一头掉进了狼窝。

帝后筹谋良久终见两人喜结连理,欣喜自不必提。

徽王爷在爱女出嫁的大喜日子,亦难得地露出笑模样。

当初他与淮小子交手,淮纵老老实实扛过那顿暴揍,有魄力有担当,过了那一关,萧悬便正式承认了凛春侯这个女婿。

两个小辈青梅竹马十几年跌跌撞撞走来,到底走到了一起。

想到故去的老侯爷和侯夫人,萧悬视线定格在喜堂满目红艳里,暗道:淮夙、凤还,你们看到了吗?咱们多年的约定成了。

喜婆扯着嗓子高喊:夫妻对拜

感觉到红绸另一头传来的颤动,淮纵安抚似的轻声笑了笑,笑声流入萧行的耳,微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