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三年啊,那时候齐延十五岁,回来便该娶妻了吧,想到这个,江映月笑起来,“好,那齐哥哥早去早回。”
齐延仔细看着她的神情,却没有看到想要的反应,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他想要什么反应呢?他好像也不知道。
等齐延把船划到了六角亭,秦期兄弟俩已经钓上来两条鱼了,秦颐对齐延和江映月之间的古怪气氛毫无察觉,抱怨道:“你们俩可真慢,我和三哥都快睡着了。”
江映月白他一眼,去了另一边钓鱼,被这个话痨看着,她一条鱼都别想钓上来。齐延自然也跟着去了。
秦颐看着背对他的两道身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撞了撞秦期的胳膊,小声道:“三哥,月儿不是应该跟我们更亲吗?”
秦期看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咱仨一块钓鱼,让齐延落单吗?”秦颐一想也是,便也专心钓鱼了。
秦期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中神色难辨。
四人在六角亭里待到了傍晚,提着钓上来的鲜鱼去了废弃院子。
齐延看着狗洞,有些无奈,就不能做的大一点,江映月看看齐延的个头,比两个表哥都高,不由得也笑起来,“齐哥哥不去就不去罢,你在外面等着我们。”
齐延自然不乐意干巴巴的等着,等江映月进去了,粗略丈量了一下,缩一下身子勉强能进去,便也钻了进去。
四人把今日钓上来的鱼全烤了吃,然后又一同放河灯,秦颐是个闲不住的,“唰唰唰”的写完了字,第一个放了河灯,便想去看看江映月写了什么。
江映月自然不乐意让他看,躲得远远的,秦颐也跟了过去,两人吵吵闹闹,说话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齐延和秦期对视一眼,把两个正在胡闹的人叫了回来。
江映月还在噘着嘴抱怨:“齐哥哥你看看四表哥,天天欺负我,你不在都没人给我撑腰了。”
齐延笑笑,“不如你搬去信国公府住如何,刚好我祖母也想找一个小姑娘陪她说话。”
江映月傻眼了,支吾道:“我随口一说,齐哥哥别当真,四表哥对我还是很好的。”
齐延听了这话更觉得不舒服了,压下了心底的异样,淡声道:“其实今日我也是来传话的,祖母三日后邀你去国公府。”说着把请帖拿了过来,放在江映月手上。
江映月低头看了看这个描金如意纹的烫手山芋,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忐忑的看着齐延,小声道:“我……我能不去吗?”
先帝的先帝的公主,都快成神仙了,虽然她前世见过皇后,但是和齐延的祖母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平乐大长公主可是三朝元老了!
齐延被她盛满繁星的眼睛蛊惑了,不由自主便想点头,还好他自制力强,勉强忍住了,看向了另一边;两兄弟也没说话,他们俩知道见大长公主对表妹来说有益无害,所以没反驳。
江映月见木已成舟,也低下头不说话了。
齐延瞧她乖巧的模样,顺势想给她顺了顺毛,手刚摸到她的头发,秦颐就不乐意了:“你干什么呢齐延,我们俩大活人还在这呢,就想欺负我家表妹?”
“我家表妹”四个字咬的极重。
齐延便放下了手,低声安抚了江映月几句,又向他们几人告别,打道回府了。
他是走了,却把难题丢给了江映月,见德高望重的公主要准备什么?不过这个倒是次要的,外祖母肯定会帮她准备。
礼仪该怎么办呢?她前世见皇后的时候倒是应急学过半个月,如今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何况只有三天时间,三天能把仪态练好,让人挑不出错吗?
江映月想着自己这些天摸鱼点火的样子,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对国公府一行非常没有把握。
老夫人听闻此事,把一个老嬷嬷唤了来,是以前教过秦氏的,自从秦氏出阁,她就一直在府中荣养,如今见老太太有用得到她的地方,自然义不容辞。
老嬷嬷严厉,江映月这几天过的生不如死,这三日实在是太久了,齐延为什么不提前一天告诉她,也省的受这些痛苦,江映月悄悄揉揉酸痛的胳膊,看着面沉如水的老嬷嬷不敢出声。
三日后,江映月喜极而泣,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这几日所学,老嬷嬷皱着眉点点头。又在她的示意下穿上厚重的礼服,还化了妆,看起来倒是不像小孩子了,就是走起路来有些累。
一直在国公府外等着她的齐延,搀扶她下了马车,这才发现江映月打扮的如此隆重。
他看着小姑娘一副一大人的模样,不由得勾起唇角,趁江映月还没发现收了回去,连忙道歉:“是我的错,没和你说清楚,不必穿的这么隆重,倒像是见外人一般。”
江映月听到这句话也没多想,掐着齐延的手,紧张极了。她要见的人可是平乐大长公主!听说她许多年都未曾见客了,今日倒是让她占了便宜。
齐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小心看了一眼江映月,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怎么连他也紧张起来了。
信国公府景色怡人,建筑大多壮丽开阔,江映月没多看,她前世对这里也算熟悉,更何况今日不同寻常,她紧张的手都出汗了。
齐延察觉到她的紧张,让下人都下去了,江映月的两个丫鬟也没跟进来,是以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江映月愣愣的低下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直到身子凌空,她才慌忙抱住齐延,捶了他一下“你做什么?快发给我下来!”
那点力气齐延根本没放在眼里,没回答她的问话,边走边说:“你最近瘦了,要多吃一些。”
江映月撇撇嘴,还用你说,要不是为了见大长公主,她才不舍得把自己饿瘦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要见大长公主啦!
江映月:我怕。
齐延:怕什么,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江映月:八字还没一撇呢!
过了很久很久……
江映月:我丑?你给我说清楚!
☆、第二十章头面
齐延把她抱到一个小院子里才放下,扫一眼周围的下人,下人们都低着头没敢多看,远远地躲开了。
齐延这才道:“我抱着你你可害怕?”
江映月还没缓过神,气哼哼道,“我抱你试试?”
齐延摸摸鼻子,想说“好”,又意识到她生气了,想了想道:“现在的月儿才正常,刚才死气沉沉的模样,若是吓到我祖母怎么办?”
江映月听他这样说,面色有些犹豫,也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做了,齐延再接再厉:“我祖母喜欢活泼的小姑娘,你一会儿别绷着脸,”齐延戳了一下她的脸,“我一会儿让我奶娘替你把脸洗了。”
江映月没拒绝,任由他摆弄。
不一会儿,奶娘来了,齐延转身出去。奶娘把门关上,笑眯眯的打量她一眼,“小姐现在卸妆吗?”江映月点点头。
“小姐别怕,咱们老夫人很好相处,是最和气不过的,”奶娘手里忙活着,嘴上也没停,“别嫌老婆子话多,咱们二公子啊,还没对哪个小姑娘这么上心呢。”
江映月点点头,没当回事,前世齐延确实有些不近女色,弱冠之年也未娶妻,不知道她死后,齐延有没有娶一位贤妻。
“你们这些小姑娘啊,水水嫩嫩的就是招人疼。”奶娘稀罕的捏捏她的脸,江映月也没反感,奶娘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很像外祖母。
净了面,抹上香膏,奶娘又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件水绿色的襦裙让她换上,更显灵动活泼。
齐延在外面也没着急,望着皇宫的方向出神。过了一会儿,“吱呀”一声,门开了,齐延转过身,看着那道俏生生的绿色身影,她如一汪清泉,清冽甘甜。
齐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月儿穿上厚重的礼服,他都替她累得慌,而且上了妆,褪去了青涩稚嫩,真的很像那晚梦里的人,弄得他心神不宁。
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齐延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江映月看他一眼,没反对。身后的奶娘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走远。
刚靠近荣安堂,江映月便闻见了浓重的药味,和前世她缠绵病榻时何其相似。想起前世的种种,她鼻子一酸,红了眼眶,怕齐延看见,连忙扭头假装看路边的花。
齐延没错过江映月的神情,见她眼圈微红,心下有些疑惑,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该问这些的时候,便按捺下去了。
“祖母,我带月儿来了。”齐延凑进拔步床,轻声把床上熟睡的人唤醒。
好长一会儿,床上的人才悠悠转醒,齐延把她扶起来,江映月没敢多看,急忙行礼:“大长公主万福,臣女映月……”
大长公主抬手制止了她,示意齐延把她扶起来,断断续续道:“别弄那些虚礼了,坐下说话吧。”
早有机灵的婢女搬来了小杌子放在靠近床榻的地方,江映月便坐在了小杌子上,听她说话。
大长公主眯着眼细细打量她几眼,点头道:“是个好孩子。”
江映月低下头答谢。
大长公主很瘦,精神还算好,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韵,想必那时也是名动京城的人物,江映月在心中默默崇拜一番。
大长公主看着这个乖巧的孩子,心里多了几分喜欢,笑道:“二郎住在你家,听说他与你关系最好,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就送你一副头面吧。”
一旁的婢女捧着漆盘过来,上面放着华贵异常的宝髻花簇鸣珰头面。
江映月受宠若惊,看一眼就不敢再看,这也太贵重了,她不敢收,张口便要拒绝。
“这头面放我这里也是糟蹋,就送你吧。”大长公主在江映月开口前制止了她,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齐延显然没想到祖母会把她最珍爱的头面送给江映月,而且这头面……祖母不是说要给他未来的夫人的吗?
大长公主没有给江映月拒绝的机会,接着说道:“你做的那个什么酥我也挺喜欢,”默了一会儿又道,“年纪大了就想不起来名字了,不过我每日都吃一两个。”
江映月连忙答道:“是玉棋酥,老夫人喜欢,是月儿的福分。”
“是我的福分才是,临了了,还能吃上这个。”老夫人笑笑,咳了几声,对齐延摆摆手,“你先下去,我和月儿有几句话要说。”
齐延欲言又止,又不敢忤逆祖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他走远,大长公主伸出一只手,江映月连忙递了上去,“凑近些,让我瞧瞧。”她便顺势坐到了床榻边上。
大长公主细细的打量她的眉眼,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天真烂漫的年纪,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和你们这些小辈聊聊天,”老夫人收回怀念的目光,停顿一下,又说道,“齐延这孩子,比你大三岁吧,你可喜欢他?”
江映月愣了一下,没想到大长公主这么直接,正为难怎么回答,她下面说的话更让她一个头两个大,“若是你喜欢,我便让他娶了你,做我们信国公府的媳妇如何?”
江映月彻底傻眼了,大长公主不应该是德高望重的吗?说话不应该九曲十八弯吗?怎么说的这么浅显易懂,她想装听不懂都难。
“月儿自然是喜欢齐哥哥的,做梦都想要他这样的兄长呢。”江映月特意把“兄长”两个字咬的重了些,希望大长公主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老夫人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浑浊的眼里透着一丝笑意:“无妨,你年岁还小,把他当兄长对待也是理所应当的,等再大一些,少女怀春,你自然就喜欢了。”
可是我前世也没喜欢上他啊,江映月默默地想,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说给她听,只好低下头不说话了。
外面的齐延等着焦灼万分,虽然知道祖母不会把江映月怎么样,他还是忍不住担心,依照祖母老顽童的性子,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好不容易把江映月盼出来了,齐延连忙奔上去问情况。
江映月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笑道:“齐哥哥别担心,大长公主对我很好。”
齐延见她神色轻松,还噙着一抹笑意,便送她回去了。
到了侯府,外祖母让她到万熹堂来,两个表哥也在,都问她有没有受什么委屈,江映月一一答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晚些时候,国公府送来了给江映月的众多礼物,其他的倒没什么,都是中规中矩的赏赐,老夫人松了口气。
直到看见那副价值连城的头面,老夫人才猛地变了脸色。
她是见过这副头面的,当时公主出嫁,头上戴的便是这个,京城里口口相传,这副头面能换一座城池,不知道真假,不过也差不离了。
老夫人闭上眼睛捻了捻佛珠,莫不是那位看中了外孙女?想让她嫁给齐延?
再三比较了一番秦颐和齐延,老夫人沉默了,自家的孙子有哪一点能比得上齐延!想到此处不由得狠狠地瞪了秦颐一眼,就是不用功!
秦颐看到祖母的眼神,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哪句话惹了祖母生气。
罢了罢了,老太太很快就释然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外孙女喜欢谁就嫁给谁,还轮不到她这个老婆子操心。
都要长大喽!老太太慈爱的看看两个孙子和外孙女,欣慰一笑。
景宁侯府里没有动静,京城里可就翻了天了,大长公主的赏赐没有避讳旁人,是以声势浩荡,不出一日,江映月的名字便出现在了大街小巷。
“诶诶诶,你听说了吗?景宁侯府的表姑娘得了大长公主的青眼呢!”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她走了什么狗屎运,大长公主居然把她的头面送人了!”
“莫不是那位二公子看上了她?”
“嗐,开什么玩笑,那位表姑娘才九岁。”
“九岁也不小了,还有人刚出生就订娃娃亲呢,大惊小怪。”
“……”
等这些消息传到侯府众人耳朵里时,他们都没在意,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忙,这些流言蜚语听听就算了。
再过几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下人们忙的热火朝天,两个舅母也整日脚不沾地。
没了祖母和舅母的约束,两个表哥越发放肆起来,整日带着江映月摸鱼掏鸟窝摘莲子,到了老夫人生辰那天,三人活像三只泥猴子。
老夫人看到外孙女被孙子教成这个样子,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亲自把江映月打扮的如同散财童子,眉心还点上了一颗红痣,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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