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香包放入袖中转过身来要往回走,可是路上愈发拥挤,姒槿站在原地许久都难以挪动一步。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骚乱起来,姒槿只听见有人大喊一声:“抓贼啊!”
下一秒她便被人挤着向前走去。
姒槿回头看着远处的梅萱与苏承烨距她越来越远,十分焦急,张嘴呼喊,喊声也被淹没在人群里。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横冲直撞向这边跑来,姒槿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猛推了一把,身子向一边摔去。
只是意料之内的疼痛却并未到来,她被人稳稳地护在了怀中。在嗅到那熟悉兰香的那一瞬间,姒槿还是红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对阿烨说的一些话,怕是要到结局才能揭晓了。
另外本章引用诗句。
爱元宵三五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折桂令·元宵》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唐惠能《菩提偈》
第73章回京
月光流泻,湖光潋滟。
两边是川流的行人,只有路边二人紧紧相拥。
姒槿僵硬地仰起头,就这倾泻的月光,看清他面上带着同样的狐狸面具。月光照进他的眼中,在他的眼底撒下一片温柔。
他眼中有光,唇角的弧度有些勉强,他张了张嘴,好像说了什么,却被周边喧闹的声音盖了过去。
他的眼中的温柔与笑意一如往昔,姒槿望入他的眸中,好似只要再多一秒,她便要沉溺在他眼中的大海里去。
姒槿强忍着眸中的湿意,想要挣扎从他的怀中退出,可他却紧紧将她拥住,让她躲不了,移不开。
在他低头吻住姒槿的那一刻,江畔传来几声巨响,一朵接一朵绚丽的烟花在他们的身后绽开,照亮了漆黑的夜。街上的行人纷纷露出笑靥,驻足观望,双手合十许下新一年的祝愿,如此良辰美景,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漫天绚丽烟花所吸引。
一滴清泪自姒槿脸颊滑下,她挣不开他的桎梏,只能狠狠地咬向他的嘴唇。
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在两人口中蔓延开来,简之闷哼一声,松了口。
趁着他吃痛,姒槿发了狠地捶打他的胸口骂他:“慕容繁我不想再看见你,你混蛋……”
姒槿的话还未说完,简之一手便已按在了她的后颈上,剩下的话全部被简之吞入口中。
这一次的亲吻,简之不似方才那般温柔厮磨,而是像失了耐心一般,铁了心地要撬开姒槿的牙关,姒槿抵不住,被他的蛮横攻破了防线。
姒槿才知道,原来向来温和的人,竟也会如此强横。她跑不掉,只能由他带着她沉沦。
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流入两人口中,姒槿告诉自己,最后一次了。
这该是今生最后一次相见,待回了邺京,或许不出几月,父皇便会为她赐婚,而他回了北疆,也会得一个相伴一生之人。
烟火易逝。
最后一点星火坠入江上无边的黑暗时,简之松开了姒槿,闪身消失在人群里。
烟花散了,天际便没了它曾绽开的任何痕迹,或许他们的这段有始无终的感情亦会是如此。
姒槿抬起手,缓缓摘下面具,望着依旧宁静美丽的漓江一人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面色匆匆的梅萱与一脸惊慌的苏承烨寻了来。
“阿姐,你没事吧?”苏承烨满面急色,快步上前将姒槿拥入怀中,声音中满是惊慌失措,“我还以为又将你弄丢了。”
“殿下……”梅萱跟在苏承烨的身后,见到姒槿,一开口,也换上了哭腔。
姒槿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拍了拍苏承烨的肩膀低声安慰:“放心,我没事。”
“刚才出什么事了?阿姐你的嘴……怎么受伤了。”放开姒槿,苏承烨还是不放心,就着路边灯笼的光芒,眼尖地发现姒槿唇上的伤口。
姒槿抬手轻触了一下下唇,面对苏承烨的询问有些心虚。
“刚刚不小心咬破了,不打紧。”姒槿不想与旁人说简之的事,只好转移苏承烨的注意力,取出先前买的小香包交到苏承烨手中道,“这是方才为你买的,虽不比宫中绣娘绣的精巧,却也稀奇。”
看到姒槿递来的香包,苏承烨目光一亮,欣喜接过:“我很喜欢,谢谢阿姐。阿姐送的,我定当好好留着。”
“殿下,你颈上的玉坠也是方才买的吗,真好看。”梅萱眼尖地看见姒槿颈上的物什,指着赞道,“如此好看的白玉,与殿下甚是相配。”
姒槿闻言一愣,顺着梅萱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向胸前,只见一颗白玉坠挂在那里。
抬手将它拿起,细腻的触感传至手心,玉身上的幽兰依旧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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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五,姒槿便要与苏承烨一同启程回京。
临走时君宜修携西州知府及地方官员一同相送。
马车驶出,姒槿看着窗外的人渐渐远去,放下窗帘回身坐正,闭目养神。
于她而言,西洲终归是一场梦,如今已是天亮时分,梦终归要醒了。
……
因携着姒槿,相比来时,苏承烨特意放缓了速度。走走停停行了近一个月,车队才进了邺京城郊。
虽已是二月份,可邺京不比西洲,夜色一降,寒意也接踵而至。
好在梅萱早有准备,提前为姒槿准备了些狐裘披风,下车走动时披件厚实的披风也还好,入了夜多盖几床锦被也能凑合。
只是在外过夜总难安眠,这已是一连几个月,姒槿总得熬到后半夜才能入睡。
今夜一如既往,身侧的梅萱已然入睡,姒槿却还了无睡意,甚至愈发的精神。
难不成是近乡情怯的缘故?姒槿坐起身来,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只见夜空中的明月被乌云遮蔽,外面是一片漆黑。
姒槿不自觉地轻抚了抚颈间的玉坠,不知为何,她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静听外边的风声,姒槿安慰自己一定是多想了,转身回塌上又躺了一会儿,才渐渐生了几分睡意。
就在姒槿半梦不醒时,外面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有刺客!保护公主!”
姒槿被猛然惊醒,起身向外看时,外面已是一片火光与刀剑碰撞的声音。
梅萱脸色吓得煞白,却直接张开双臂以母鸡护崽的姿态护在姒槿身前,咽了口唾沫,哑声安慰:“殿下,别怕。”
姒槿点了点头,面上依旧沉着,只是握着玉坠的手心已出了许多汗。
她不敢乱跑,只怕会给苏承烨再填许多麻烦。
她也不知道这些此刻是冲她来的,还是另有目的,是否同上回那帮人是一伙的。
她只能静等。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揭开帘子的是面色凝重的苏承烨。他手中佩剑染血,颊上也有几丝血迹,向姒槿伸出手急道:“阿姐,快跟我走,这些人有备而来,我们要赶紧离开。”
姒槿下意识将手递过去。苏承烨紧紧握住姒槿的手,将她带下马车。
他们不远处拴着一匹骏马,苏承烨将姒槿扶上马,随后快速上马,坐在姒槿的身后,策马向邺京的方向飞奔。
“怎么回事?梅萱他们怎么办?”姒槿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可是一开口还是暴露了自己的惊慌。
“这些人冲着你我而来,呃……”苏承烨沉声解释,话说到一半,闷哼一声。
姒槿察觉到他的身子一颤,急声问道:“阿烨,你怎么了?”
“无事。”苏承烨咬着牙答道,策马的速度不减。
直到耳边传来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一支飞矢自姒槿耳边飞过,姒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中箭了!”
“阿姐,我没事……”苏承烨的声音已有些虚弱。
就在这时,飞奔中的骏马突然嘶鸣一声,前蹄猛地抬起将两人甩下。
苏承烨快一步将姒槿护在怀中,自己先落地。后背上的箭因与地面碰撞刺得更加深入,苏承烨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手指触上温热的液体,姒槿心中一颤,猛地将苏承烨抱住,惊慌哽咽道:“阿烨,你别吓姐姐。”
“我没事。”苏承烨扶住路旁的树木艰难站起,扯过姒槿的手继续向前跑去。
姒槿踉跄跟在苏承烨身后,见他后背上插着的箭矢几乎要将他的身体贯穿,失声哭泣。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闪过,姒槿还未反应过来,苏承烨已经将她甩在一边。
还不急呼喊,那柄银剑已经没入苏承烨的胸前。
“阿烨!”姒槿失声尖叫,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黑衣人见苏承烨挡在姒槿身前挨下一剑,一双冷眸中染上怒意,一脚将苏承烨踹开,走向姒槿。
“不要!”苏承烨惊呼一声,扑倒在地,紧紧地抱住黑衣人的右腿,开口说话声音已经十分虚弱,“不要杀她……求求你。”
黑衣人还在一步一步向姒槿靠近,他每前进一步,就会拖动苏承烨前进一分。
“你放过我弟弟,想要杀我,动手便是。”姒槿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惧只能是拖累。
她是怕极了,可她不能看着苏承烨就这样白白死去,他不该……
“呵……谁稀罕你这条小命。”黑衣人开口,声音中满是冷意却并无杀意,可他还是举起了剑。
夜空中乌云缓缓移开,月光洒下照亮染血的剑。
“那你想怎样!”姒槿颤抖着出声,她没有多少时间,阿烨他要撑不住了。
黑衣人不语,林中一片寂静。
终于银剑陡然落下,姒槿闭上双眼,只是那剑也未刺入姒槿的胸膛。
传来的是苏承烨虚弱的声音,他扯住黑衣人的裤脚,声若悬丝:“不……不要杀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黑衣人终于没再动手,他将银剑收回,转身离去。
夜空中的明月已完全从云后露出,月光下林中枯树的影子,像极了自地府爬出的张牙舞爪的妖魔。
姒槿失了浑身力气瘫软下来,在树下抱着已然昏死过去的苏承烨,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承烨的身上满是伤口,他的身下鲜血成河。
“阿烨,你撑住,姐姐带你回家。”
第74章日暮
庆岚三年正月,吴王苏承清起兵造反,叛军声势浩大。然而仅仅过了两个月后,苏承清便被生擒于淮州,十几万叛军被俘。
刚刚下过一场雨,携走了冬日未散的寒意,邺京的天气终于开始有了回温。雨后魏宫的琉璃瓦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曾经经历宫变的大魏皇宫,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安详沉静。
“滴答,滴答……”牢房顶端的石壁缝隙中不断有水滴落下,砸在地上形成一个个不大不小的水洼。
昏暗潮湿的牢房中弥漫着腐臭味,角落中一只老鼠探头探脑,叼走了牢房中人还未动的馒头。以为没有危险,老鼠愈发大胆,甚至跳上男人膝上寻找食物,然而下一秒,却被牢房中披头散发的男子扼住喉咙。老鼠仅来得及“吱”一声,便断了气。
外面传来锁链碰撞的声响,紧锁的木门被“吱呀”一声被推开,苏承清丢开手中早已没了气的老鼠,抬起头来,透过垂在额前散乱的发丝,看向来人,眼神似淬了毒一般。
“苏承烨,你还有脸来见我!”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来。
若不是他双手双脚被锁着铁链,若不是他们之间隔着牢房,他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杀死他。
“听闻二皇兄不肯用膳,朕只好亲自前来探望。”苏承烨一身金丝绣制的明黄色龙袍,站在昏暗破败的牢房中,与周围格格不入。
“本王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今日我苏承清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你随便,但是苏承烨你不得好死!你该下十八层地狱,你这个畜生!你这个乱臣贼子!你活该人人得而诛之!”
任苏承清骂得再恶毒,苏承烨也不为所动,只是他眼底无光,有的只是一片化不开的黑暗。勾了勾唇角,苏承烨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二皇兄怕是搞错了,如今身陷牢狱,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可是你啊。二皇兄不肯进食,怕是还没等到朕下地狱,便要自己先见阎王了。”
“苏承烨,你倒是杀了我啊!”苏承清踉跄着起身,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挪着步子靠近牢门,来到苏承烨的面前,望着他的双眼中满含恨意,“你杀了我啊!如今不杀我,怎么?想向天下的黎民百姓展示你多仁慈吗?你太天真了哈哈哈哈哈……”
苏承清仰头大笑,眼中渗出了泪花:“苏承烨,你害死皇兄的时候不想着仁慈,你起兵造反时不想着仁慈,你杀诏儿时不想着仁慈,你逼死长宁时你不想着仁慈,如今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苏承清双手猛地抓住牢门,贴着门满面狰狞地望着苏承烨,突然笑了起来:“可怜了长宁,她对你多好?幼时我们说你一句不是,她便要来与我们兄弟理论,她走到哪里将你带到哪里,得了什么好东西总要先赠你一份。可是你呢!苏承烨,你都做了什么!你恩将仇报,你让她死都无颜去见父兄,你就是个混账,你没有心!”
“朕就是没有心,如何!你能把朕如何?自打朕踏入皇宫开始,这整个大魏都是朕的,更不要说一个长宁长公主。朕就是爱她,朕就是要她做朕的女人,就是她死了,待朕百年之后也要与朕合葬!”苏承烨对上苏承清满是仇恨的双眼,嘲讽道,“二皇兄还是要留着这条命啊,万一有朝一日得以翻身呢?”
gu903();“苏承烨,你不知廉耻,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