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个总爱哭鼻子的弟弟,如今只用一只手便能将她制住,让她半分动弹不得。
那些在姜陵府中的记忆重新席卷而来,姒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挣扎着推搡:“你滚开,你滚啊!”
可苏承烨分好不退让,仍然步步紧逼:“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何苦如此?你说让我去死,呵……”苏承烨说着,双眼泛红,眼中有泪水攒动,“我偏不死,我偏要时时刻刻在你身边!”
“还有,不要指望慕容繁会来救你。倘若他敢发兵,朕就让仓阳的百姓顶上,既然疯,就要疯个彻底不是?”
苏承烨说罢,一手按住姒槿后脑,一手钳制住姒槿下颚,低头对着姒槿的唇瓣吻下。只是苏承烨还未触碰到姒槿的唇,姒槿突然佝起身子干呕起来。
苏承烨愣了愣,后退两步苦笑起来:“我竟让你恶心到这种地步。”
姒槿一直干呕个不停,苏承烨也发觉不对,连忙召太医入南风阁。
来替姒槿问诊的太医是位宫中的老太医,在看清躺在床榻上姒槿的脸后,又看一眼身边年轻的帝王,他双腿站不稳险些跪下。听到苏承烨不耐烦地催促他才急急忙忙颤着手取出丝绢来搭在姒槿手上为姒槿问诊。
苏承烨就守在姒槿床边,片刻后,见老太医收起丝绢,苏承烨出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回……回陛下,公……娘……”老太医打着颤不知该如何称呼姒槿,深吸一口气停了停顿,老太医才继续道,“公主殿下干呕是因为公主殿下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什么!”苏承烨愣了一愣,然后猛地提起太医的前襟,冷声问道,“你敢骗朕,朕要了你的命!”
一听苏承烨的话,老太医哆嗦着跪下:“给老臣十个胆子老臣也不敢欺瞒陛下,长宁长公主当真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方才干呕,正是孕时正常的现象。”
听完太医的话,不仅苏承烨愣了,就连床榻上的姒槿也愣了,她抬手轻轻抚上小腹,那里……真的已经有她和简之的孩子了吗?
“行了,你退下吧,此事不可跟任何人透露。”
“是……老臣告退……”
得到苏承烨赦令,老太医似逃一般地离开南风阁,南风阁中又只剩下两人。
房间中安静地有些可怕,能清楚地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姒槿坐在床上抚着小腹,垂着头不说话,也不敢看身旁的苏承烨。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如今她这般,怎么才能护得住他。
苏承烨转头看姒槿强行掩饰恐惧的模样,心中有些复杂。
沉默良久,他才开口:“这个孩子,朕可以留他。”
姒槿闻言一愣,不敢置信地看向苏承烨。
苏承烨看着姒槿蓄着泪水的双眼,又补充道:“只要以后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跟我闹,朕可以留他。”
姒槿没有办法,这个孩子对她太重要。
上一世的那个孩子,是她记忆中永远的遗憾。这个孩子,是她期待已久的生命,他的父亲,是她深爱的男人,他也是她的骨肉。为了孩子,她只能向苏承烨妥协。
从那以后,姒槿在南风阁过着单调又无趣的生活,她几乎见不到旁人,只有梅萱偶尔来时,能和她说一说话。
苏承烨倒是常来,只是多数时间里也只是苏承烨一人讲话,姒槿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一晃几个月过去,邺京下了一场又一场的大雪。
今夜是除夕,从南风阁俯瞰,不管是皇宫还是皇城,处处张灯结彩。
姒槿倚在窗边,抬手轻抚轻微凸起的小腹,不知北疆现在如何了。
想必是比邺京冷的,也不知简之过得怎样,不知他是否知道他们有了孩子,不知他有没有爱上别的人。
绽在天边的烟火,只照亮了天空一刹那便永久的逝去。
姒槿收回视线,关上窗户,转身向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有一人立在桌边,他的整个身子都在阴影中,姒槿凑近了,才看清是苏承烨。
“阿姐,你回来啦……”看到姒槿,苏承烨微醺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对姒槿道,“我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姒槿沉下脸色,绕过苏承烨走到床榻边坐下,冷声问道:“你不是该在除夕宴上吗?跑这里做什么?”
“想阿姐和小侄子了……”苏承烨说着,竟来到姒槿身边坐下,不等姒槿反应过来,他已倾下身将耳朵贴在了姒槿的小腹上,“太医说四五个月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婴儿在腹中动弹了,他怎么还不动啊?”
“……”姒槿不敢动,拧着眉对苏承烨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听到姒槿的询问,苏承烨慢悠悠对姒槿竖起了两根手指。
“喝了两杯酒醉成这样?”
“喝了两壶……”
“……”姒槿看苏承烨面色呈不正常的潮红色,闻着他周身的酒味,嫌弃地将他推到一边的床榻上道,“回你宫中睡!”
“不要,我要在阿姐的灵沂宫睡……鹤康宫好冷,好黑,怪吓人的……”
“……”
苏承烨呼吸逐渐平稳,姒槿站在床侧,看着他晕红的脸庞,目光逐渐幽深。
现在他毫无防备地睡在这里,如果她将他杀了,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一直催促着姒槿。
“杀了他,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你就能自由了!”
可也有另一个声音在阻止她。
“他可是你亲手带大的弟弟,你怎么能忍心杀他?”
“他杀害你皇兄的儿子,篡夺你皇兄的皇位,他该死!是他让你和简之分离,让你的孩子见不到他的父亲。”
最终,还是那个催促姒槿动手的声音赢了,姒槿颤着手,取出藏在枕下的匕首,一步一步向躺在床上的苏承烨靠近。
匕首锋利的刃映着烛火,姒槿吞了口唾沫,颤抖着对着苏承烨举起匕首。
杀了他,杀了他!
她的脑海中只剩这三个字。
可就在姒槿落下匕首时,躺在床上熟睡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苏承烨动作迅速,一手握住姒槿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她掀翻在床榻上。
“啊——”姒槿闭上眼睛拧着眉痛呼一声,再睁眼时,苏承烨已将她控制在他的身体与床榻之间。
“阿姐……”苏承烨说着,抬起姒槿的下颚,对上姒槿惊怒的双眼道,勾了勾唇角风轻云淡地道,“想杀我的人,能围邺京几圈。而他们的尸体,也该能填满现几个乾坤殿了。我倒是从来不敢想,阿姐竟真的想让我死。”
既然被发现,姒槿干脆也不掩饰眼中的恨意:“是啊,我想你死!苏承烨,有本事你别来,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呵……”苏承烨轻蔑一笑,夺过姒槿手中的匕首,从姒槿身上直起身,道,“好啊,阿姐,我等你来杀我。”
第108章结局(上)
转眼冬去春来,已是四月芳菲时节。
南风阁中传来女人阵阵痛苦的尖叫,一盆盆血水自阁中端出,殿内殿外人人面色凝重。
直到阁内传出第一声婴孩啼哭,让阁中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听到孩子的哭声,一直守在外间的年轻帝王面上终于露出一抹暌违已久的笑意,他甚至不顾宫人的阻拦,直接进入了阁内。
床榻上姒槿已经筋疲力尽,她虚弱地半阖着眼,额上的发丝也被汗水沾湿,唇上无一点血色。
“阿姐,你怎么样?”苏承烨来到姒槿身旁坐下,握住姒槿露在被子之外的手,轻声问道。
姒槿不想搭理他,默不作声。
“陛下,长公主刚刚生产完,太过虚弱,还没有力气说话。”一旁的产婆见状连忙打圆场,抱着孩子来到苏承烨的面前又道,“陛下,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您瞧瞧,是不是可爱的紧?”
苏承烨闻言接过襁褓抱在怀中,满怀期待地看向襁褓中小侄女的脸。他以为小侄女应该有姒槿小时候那般美丽可爱,就算没有也该像慕容繁那家伙一样勉强能看,可是看到襁褓中小小皱皱的婴孩,苏承烨呆住了。
“这……好丑啊……跟猴子一样。”一时震惊,苏承烨的话不加思考便说出了口。
躺在床上的姒槿闻言,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开口:“苏承烨,你给我滚出去!把孩子还给我!”
苏承烨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方才的话应该是得罪了姒槿,悻悻地把孩子交到姒槿怀中,苏承烨道:“阿姐,给她取个名字吧。”
姒槿低着头哄着孩子并不理会苏承烨。
苏承烨自说自的:“外面的泽玉兰开的正好,清香阵阵,沁人心脾,不若给她取个小字名为‘泽玉’如何?孩子的大名就让慕容繁去取,总可以吧?”
姒槿没有说是,也没有说否,毕竟她如今也不得自由,能用什么来否定苏承烨呢。
于是孩子的小字就定为“泽玉”。温润而泽,如花似玉,到也不失是个好名字。
孩子出生一个多月后便逐渐张开,样子也可爱了许多。苏承烨常常来南风阁,哄孩子比姒槿还勤快。
这日如同往常一样,姒槿坐在窗边,看着苏承烨抱着小泽玉满屋子溜达,一边溜达着一边低声哄着:“泽玉,叫舅舅呀。”
乳娘跟在苏承烨身后,无比担心苏承烨会不小心摔着孩子,听苏承烨一直哄着泽玉叫舅舅,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殿下,小公主才一个月大,哪里可能会说话?”
乳娘刚说完,苏承烨便皱了皱眉,乳娘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哪里惹怒了苏承烨,刚想跪地恳求饶命,就听苏承烨疑惑道:“怎么感觉湿湿的?”
乳娘一噎,小心翼翼道:“可能是孩子尿了……”
“……”苏承烨沉默地将孩子交回乳娘怀中,孩子一离开苏承烨的怀抱,就开始哭起来。
乳娘哄着孩子对姒槿道:“长公主,孩子兴许是饿了,奴婢去给她换换尿布喂一下奶。”
姒槿点头,目送乳娘抱着孩子离开。
乳娘带着孩子离开后,房间内重新恢复安静。苏承烨去脱了外袍,来到姒槿身边坐下,取出一个信封递到姒槿手边道:“这是慕容繁的信。”
姒槿闻言一愣,不可置信地看了苏承烨一眼,缓缓将信接过拆开。
果真是简之的字迹!姒槿双眼有些湿润。
吾妻姒槿亲启:
吾已九月不见,此二百七十日夜吾无日不念君。闻汝孕吾甚喜,但不得在君侧伴汝左右。
吾欲与子名“昭华”,冀其能如玉美,若子一般。
……
姒槿,我会一直等你。
伏惟珍摄,不胜祷企。
夫繁亲书。
一字一句将信读完,姒槿手指紧紧攥着信攥出褶皱,她已泣不成声。
泪水滴落在信纸上,模糊了那人隽雅的字迹。
一旁的苏承烨见姒槿哭成这般模样,脸色沉了沉,取出手帕想要为姒槿擦拭眼泪,手帕拿出来犹豫了片刻却又收了回去。
“慕容昭华?哪里有泽玉好听。”苏承烨不冷不热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句后,转身离开。
他不过是不想看姒槿为别的男人伤心。
……
因为孩子的缘故,姒槿在南风阁的日子也不再是那么无聊,只是平平静静地过了些时日,宁静还是被打破了。
这日姒槿正坐在屋中刚把泽玉哄入睡,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
“娘娘,娘娘你不能进去!陛下吩咐,任何人不可进入南风阁!”
“滚开,本宫倒是要看看这南风阁中藏得究竟是什么狐狸精!”
吵闹的声音逐渐近了,很快门被人自外面一脚踹开,姒槿闻声望去,就见一衣着华贵的女人站在门外。
这人她熟得很——范琼茵。
“苏姒槿?原来是你!”在看清姒槿的那一刻,范琼茵画着华丽浓妆的面容上先是闪过一抹不可置信,随后又是满目的深恶痛绝,“本宫以为这南风阁是藏了个什么不能见人的妖孽,原来是长宁长公主啊。”
姒槿看着范琼茵那张满是妒恨的狰狞的脸,忆起上一世,面上也是一片冷凝:“你来做什么!”
“本宫来做什么?本宫自然要看看究竟是哪只狐狸精把皇上迷得魂都没了。”范琼茵冷笑着一步一步向姒槿逼近,“怪不得,怪不得陛下梦中都要唤着你的名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你们姐弟乱伦,你们不得好死!”走到姒槿面前,范琼茵一字一句诅咒道。
“闭嘴!”乱伦二字刺痛了姒槿的神经,姒槿红着双眼一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范琼茵的脸上,打得范琼茵微微侧过脸去,发髻也散乱下来。
这还不够,姒槿一把扯住范琼茵的衣领,对上范琼茵的双眼,咬牙切齿道:“范琼茵,管住你的嘴,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范琼茵没有料到姒槿会突然动手,反应过来后像疯了一样与姒槿撕扯:“你这个贱人,你勾引自己的亲弟弟,你去死,你去死!”
这边两人吵闹,惊醒了熟睡的泽玉,醒来发现母亲不在身边的泽玉扁了扁嘴,“哇”地开始哭了起来。
孩子的啼哭声引来这边二人的注意,姒槿目光一颤,卯足力气一把将范琼茵推开,顾不得旁的,连忙跑去泽玉身边,将她抱在怀中低声诱哄:“泽玉乖,泽玉不哭……”
范琼茵被姒槿推倒,额头撞在桌角,她只觉得额角一片黏腻,愣愣地用手一摸放在眼前一看才知是流血了。
极度自负的女人对自己的容貌看的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