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安徒生》TXT全集下载_7(2 / 2)

我的安徒生 明开夜合 4689 字 2023-09-04

从柳宅到自己家的路不算远,眼看着就快要到了,梁司月又鼓起勇气看向柳逾白,“柳先生,我有一件事必须要问你。”

柳逾白瞥她一眼。

“您好几次出手相助,尤其这个,”梁司月指一指自己身上的衣服,“真的太贵重了。我希望至少有机会能够回报你。”

柳逾白语气凉凉,“你想怎么回报?”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您,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

“你能挣钱吗?”

“……”

“那你帮不上。”

“现在确实不能,不过未来……”

“你当偶像没有未来。”

梁司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能不被他的垃圾话影响,“那我先欠着……”

“行了。”柳逾白听不得休息时间还有人跟他讨论欠账不欠账,回报不回报的问题,跟加班似的。

梁司月乖乖闭嘴,却不由地叹了口气。

多沉重的一口气,听得柳逾白都笑了,“帮你倒成了我的不对?”

“我只是不喜欢欠人人情。”

“那你跟周洵是怎么算的?”

梁司月怔了一下,万没想到柳逾白冷不丁地提到周洵的名字。

柳逾白似笑非笑,“你不是说,上回在漫展上是周洵帮了你,这笔账你是怎么跟他算的?”

“我……”她没想去算,甚至想一直都这么欠着。

柳逾白看她一眼,再开口已是严肃口吻,奇怪自己今日累成这样,还有心思给她上课,“跟人当面锣对面鼓算账,不是报恩,是划清界限的嘴脸。你真觉得有这个必要,行,我们可以算一算。”

梁司月心里一慌,“不是……”

她垂下目光,沮丧发现,再被人夸早熟,通晓情理,到了柳逾白面前,就跟读了两句“知恩图报”的信条,就来班门弄斧的小屁孩似的。

是啊,仔细想想,自己的态度多伤人,追着跟他一刀两断一样,哪里像报恩,简直是结仇。不至于的呀,柳逾白哪有这么坏。

梁司月低声说:“对不起。但是请柳先生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为配合一字领的小礼裙,她头发盘了起来。这个发型,搭配造型简约的钻石项链,最大程度地展现了她优越的肩颈线条。

当她低头的时候,青灰色的阴影就歇在长睫毛上。

窗外闪过一颗一颗的路灯,侧脸轮廓也在光影之间不断变幻,像是某个老电影里的场景。

柳逾白将目光转回,看向前方。

没再说什么,只“嗯”了一声,这一页就揭过了。

车很快到达。

司机靠边停下,莫莉下车去帮忙拿行李箱。

梁司月转身跪坐在座椅上,去拿后排放衣服的袋子。

奈何这个礼服裙让她没办法有大动作,试了两次都没够到。

柳逾白瞥她一眼,转过身去,长臂一伸,轻轻轻松地将袋子拎了过来,递给她。

她说“谢谢”,然后又很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我能不能在车里换一下鞋。”

柳逾白没有说不能,她就放心大胆地将自己的球鞋从袋子里拿出来,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把脚塞进球鞋里,扯一扯后跟,蹬了两下。

她将高跟鞋装好,提着袋子,打开了门。

“今天谢谢您。”她球鞋踩着路面,一手掌着车门,同柳逾白道别。待柳逾白瞥来一眼,纡尊降贵般地说了句“再见”以后,她笑了笑,将门关上了。

车外,莫莉将拉杆箱递给梁司月:“需要送么?”

“不用,我自己提得上去,我力气蛮大的。”

莫莉笑了。

“那个……”梁司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还有个问题。这条裙子,是不是必须干洗?”

莫莉笑说:“是的。”

梁司月凑到她跟前,又问了一句话,莫莉摇摇头,“不行的。”

“……好吧。”梁司月不无遗憾。她肩上挎着衣服袋子,手里提着行李箱,“我回去了。莫莉姐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莫莉回到车上,还没坐稳,后排柳逾白问她,“她最后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这衣服她养不起,能不能我拿回去,给我们公司可以穿得下的艺人穿。我说不行。”

柳逾白笑了。

回去路上,莫莉自感僭越地说了一句,“司月她们的公司,运营似乎确实有点问题。”

然而,柳逾白没接她的话,她也就自觉的不再说什么。

柳逾白闭眼陷入沉思。

确实,将人从不靠谱的团队里捞出来,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方才跟梁司月去柳宅的路上,他是有这么想过。

但当去厨房找周洵,看见梁司月态度轻松地和周洵有说有笑的时候,他又失去了兴趣。

他帮她了这么多次,她对他,和对周洵,永远是不同态度。

没多大意思。

他是个商人,商人讲实际利益。

把人签回来也是“赔钱货”不说,还平白给自己添堵。

次日一早,柳逾白自己开车回了趟南城。

他的母亲程淡如自和柳文藻离婚以后,一直居住在南城,父母的老宅里,二十多年来郁郁终日。

柳逾白再忙,总会抽出时间探望。

前阵子下雨,书柜里一些旧书受了潮,趁着今日天晴,程淡如和家里保姆一起将书搬去院子里晾晒。

院里石榴树下摆着条凳,书都摊开晾在条凳上,让上午刚露头的太阳一照,空气里一股子尘蠹的气味。

程淡如蹲在条凳旁,将一些粘连在一起的纸张一页页掀开,望见儿子进来,也不过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倒是保姆积极,请柳逾白进屋,炉上正滚着水呢,冲茶刚好。

柳逾白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程淡如才进屋去,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昨天给那位过生日去了?”

柳逾白应声。

程淡如也不说什么,转身进了书房。

柳逾白起身跟过去。

程淡如将书桌上刚刚裱好的一幅画慢慢卷起来,“你也没说要回来,没让孙妈多买菜,一会儿去画友那儿送画,今天就不留你吃午饭了。”

柳逾白神情很是平淡,将随身带来一个礼盒递给她,叫她这些天降温注意保暖。

快走到院子门口,保姆孙妈追出来,手里还拎着茶壶,“吃了饭再走吧!”

柳逾白只遥遥地招了招手。

孙妈回到屋里,往书房望了望,只是叹气。

母子俩总这么生分,她也着实帮不上什么。

这隔阂不是一天两天结下的。

离婚的时候,程淡如毅然决然将儿子带回南城,独自抚养。

但没想到柳逾白读完初中,忽然提出要回父亲身边去,且显然他已经与柳文藻提前联系过,回去读书的门路都已经打通。

这不是协商,是通知。

此举伤透了程淡如的心,此后这么多年,这裂痕就没有一刻真正弥合过,哪怕柳逾白雷打不动地回来探望,嘘寒问暖,时刻留意着程淡如衣食住行方面的需求。

书房里传来程淡如的声音:“他走了?”

“走了。”孙妈说。

程淡如这才停了手里动作,顿了顿,将柳逾白留下的礼盒打开来。

程淡如擅长国画和书法,对文房四宝一直颇为关注,她很喜欢某一方清朝的端石砚台,前一阵听说,那砚台被一位私人收藏家从西泠印社拍走了。

现在,这砚台就躺在她的书桌上。

柳逾白开车两小时回到南城,歇了没到一刻钟,又开两小时回去。

他今日的行程都推后了,一下空出大半天的时间,完全不知道如何打发。

思考的时候,车已经不知不觉开到了公司。

显然,大家以为今天老板不来,松懈得很。他进办公室的时候,响起一阵敲键盘声,明显是在装模作样。

他懒得计较,径直走进自己办公室。

莫莉照常留守,看他这么快就回来,很有些惊讶。

他坐回到椅子上,原想处理案头堆积的文件,翻了翻又兴味索然。

想了想,忽说:“帮忙联系一个人。”

梁司月还在床上,虽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

她睡到十一点才醒,玩着手机,一点也不觉得饿,甚至觉得自己能在床上躺一整天。

一个电话打乱她这个美妙的安排。

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才接。

还没开口,那边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梁司月?”

梁司月听出来这是谁了。

他不容置喙地说:“你昨天不是说要报答我,现在机会来了。”

梁司月鸡飞狗跳地起床、换衣服、洗漱、收拾东西……出门想起忘了带手机,又折回去。

下楼的时候,韩师傅已经开着柳逾白的车,等了她半小时。

梁司月一边上车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才起床。”

韩师傅笑说,“没事儿,别急,也没等多久。”

梁司月第一次来柳逾白公司,却压根没有参观的心情。

莫莉等在公司前台,领着她往里走。

沿途有人行注目礼,她很庆幸自己觉得风大天冷,不怕麻烦地戴了口罩。

莫莉将她带到柳逾白的办公室门口,开门前,叮嘱她:“柳总今天心情不太好,如果他吩咐你做什么事,你能配合就尽量配合。”

梁司月无助地看着莫莉,而后者显然并无一点“能配合就尽量配合”这个表述过于惊悚的自觉。

莫莉拉开了门,伸手在她后背轻轻一推。

门在她背后关上了。

梁司月慢慢地走去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卸下背包抱在怀里。

办公桌后面,柳逾白身体靠着真皮座椅的椅背,明显放空的表情。

梁司月等了半天,没听见他开口,于是不得不主动出声:“……柳先生,你需要我做什么?”

柳逾白似这才回神。

抬起目光看她一眼,顿了顿说:“做作业吧。”

梁司月:“……啊?”

第16章2.6

“啊什么啊,你还有大半年就高考了,还不好好做作业。”

梁司月简直震惊于柳逾白这语气里的理直气壮,“我没有听懂,柳先生叫我来……做作业?”

“我的表述不够清楚?哪一句听不懂?”

“可是为什么呢?我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里做……”

“因为我叫你来的。”

“……”梁司月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

柳逾白将大班桌一侧的文件挪了挪,给她空出来好大的空间,叫她自己从旁边搬一张椅子,坐过来写。

梁司月仍然深感莫名,“真的要写?”

“位子都给你腾出来了。”

“……我出门没带作业。”

“回去拿。”

见柳逾白拿起手机真要联系司机,梁司月选择认输,并且决定放弃思考“为什么”,可能有钱人都有一些不为外人所理解的怪癖吧。

几分钟后。

当梁司月用着柳逾白的笔记本,在网上搜索去年某省的数学真题,并按下“打印”选项的时候,她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荒诞的一天。

刚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的A4纸,还是温热的。

梁司月搬了一把椅子,在柳逾白的对面坐下,问他借了中性笔和空白纸张。

她摘下笔帽之前,最后再看了一眼柳逾白,以求判定这究竟是不是什么搞笑的整蛊活动。

然而柳逾白神色认真得很。

……好吧。

做作业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

起初,梁司月还略感别扭,但当一题一题往下做,也就沉浸进去,完全忘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好像是她被动习得的一项技能。

小时候还跟外婆和舅舅一家住在一起的时候,表姐和表哥成天疯赶打闹,屋子隔音又不好,久而久之,她就学会了屏蔽这些干扰。

梁司月投入极了,一口气做完了选择题的部分才回过神来,哦,自己在柳逾白的办公室呢。

她抬眼一看,还好还好,柳逾白压根没在看她,而正全神贯注地阅读一份文件。

她小小地伸了个懒腰,埋头,继续做题。

柳逾白在文件末尾签了字,合上钢笔。

抬头一看,梁司月的第一张A4纸已经做完了。

她做题很有自己的习惯,草稿纸从不乱写乱画,而是标注题号,一题一题往下打草稿,用完一张再换另一张。

字是方方正正的,从不连笔;落笔之前明显会思考一下,因此错字也少,排列起来整齐又清爽。

总之,内容不见得对,却是骗取卷面分的一把好手。

柳逾白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她跟一板一眼的小学生似的,老师让把手背好,她都会乖乖遵守的那种。

可能正因为她行为守序,思想上却有某种程度连她自己都未觉察的不驯服,逗她玩儿才特别有意思。

瞧了她片刻,正准备拿取下一份文件,瞥见桌上电子时钟显示的时间,已经要到下午两点了。

柳逾白问她:“吃过中饭没有?”

梁司月这才抬头,目光自卷面上挪开时甚有一些恋恋不舍,“没有。”

莫莉的工位就在办公室的外间。

一般而言,能有资格直接打到她这一台分机上的人不多,只有柳逾白本人,以及各部门的领导。而倘若不是有什么急事,现在大家更习惯通过邮件或是企业内部的即时通讯软件进行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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